159 理想化指挥与执行力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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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在朱武的安排下，战士们将一切准备就绪。 据点里的部分伪军还在干活，继续用砖石修建平房，另外一部分伪军已经开始搭伙做饭，有炊烟从据点里升起。 三排长带着伪装成百姓的队伍，从东面向小同路中段的日伪军据点逐渐走近。 此时的三排长等六位战士，全部换上了百姓穿的衣服，衣服上多处打着补丁，再加上那一副寒酸的样子，从内到外，怎么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 对于伪装百姓，三排长等人甚至完全不需要什么经验。 本来就是嘛！ 放下枪，下了地，那就和农民无异，大家参军之前，本来就是农民。 六人一共赶着三头羊，羊是从根椐地赶过来的本土太行山羊。 两人赶一只山羊，晃晃悠悠地走着。 赶着山羊的队伍离了日伪军的据点差不多有三百米的时候，三排长等人似乎这才发现鬼子的据点，神色慌张之下连忙拽着山羊，掉头就想走。 据点里有眼尖的伪军，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三排长等人，连忙高喊道：“站住，那几个放羊的，再跑，我可开枪了！” 三排长六人立马表现出寻常百姓该有的惶恐，扭过头来，三排长哭丧着脸求饶道：“老总，我们是这两天才到这一片儿放羊的，不知道这里修了皇军的据点，您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那伪军喝道：“你们放心，皇军对良民大大的友善，不会杀你们的，不过你们要是再不过来，那可就说不准了，皇军的枪法，五百米内指哪儿打哪儿，我可不是吓唬你们。” “想活命的话，赶紧把山羊给我赶过来。” 三排长一行无奈，垂头丧气之中，颇有些不情愿地拉着山羊，朝着据点的方向走来。 据点里的鬼子分队长喝道：“混蛋，为什么让他们的，接近据点？” 那伪军连忙指着三排长等人赶过来的山羊，解释道：“太君，你看这些人，就是不小心路过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咱们突然在这里修建了据点，您看这正好赶上中午了，咱们是不是问他们借一头山羊，用来做饭？山羊肉的味道，啧啧……” 这鬼子分队长明显是吃过山羊肉的，听伪军这么一说，也忍不住流了口水。 “吆西，让他们过来吧！告诉他们，他们的山羊，我们愿意给钱。” “嗨！”伪军应道，转身对三排长一行喊道，“你们快点儿的，皇军让你们过来，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另外你们的山羊，皇军说了，会给你们钱的。” “谢谢老总，谢谢太君！”三排长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离得近了些，连忙道谢。 说话的时候，三排长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据点的外围工事游走。 三挺轻机枪分别架设在据点外围工事的左右两翼，还有中间部分。 此刻，三名鬼子机枪手倒是没有全部到位，只有一个鬼子机枪手，定定地守在中间的机枪工事中。 这鬼子的据点是依托公路，两头防守，内开小道作为路卡的，在据点西向的外围工事，与东向外围工事的火力布置是差不多的。 所以总的算下来，这据点里的日伪军，若是从表面上暴露出来的火力情况来看，一共拥有六挺轻机枪火力。 三排长一行的计划是，顺利接近之后，突然出手，打掉据点东向外围工事的三挺轻机枪，掩护主力冲锋。 同时，反过来依托鬼子的外围工事，阻止鬼子，提防据点西向的三挺轻机枪火力，调动过来支援。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地进行着，在三排长一行朝着鬼子据点接近的时候，藏在暗中的九连长朱武和指导员李文杰，无不为六人捏了一把冷汗。 近了！ 双方已经离了不到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继续的接近中，就连三排长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感觉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八嘎，站住，再往前走，死啦死啦的干活！” 骤然响起的冷喝声，再一次加剧了氛围的凝固。 那鬼子分队长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变得警惕、冰冷，死死地盯着三排长几人。 伪军也懵了，“太君，这是？” 鬼子指着三排长身旁的一人，喝道：“他，他的腰上藏了什么东西？让他拿出来！” 那伪军闻言，朝着三排长身旁那位战士看去，果然在他腰上发现了什么鼓起来的圆状物，现在可是夏季，衣服穿的单薄，想藏东西可并不容易。 三排长几人也只是藏了一把驳克枪，还藏在后腰上。 鬼子和伪军的呵斥，让三排长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坏了！” ……出发的时候，按照本来的打算，大家每人只带一把驳克枪，以防暴露。 黑子和大家一样，在后腰上别了驳壳枪，又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排长，我再装一颗手榴弹吧！” “胡闹，咱们穿的少，离得近了，身上藏着的武器太多，很容易被发现。”三排长原本是不同意的。 黑子说道：“排长，我身子粗，多藏一颗手榴弹不坏事儿的，我的手榴弹扔得准，您是知道的，要对付鬼子的机枪，这手榴弹比啥都好使。” 想了想，也是。 三排长也没有再坚持了，点了点头。 回到眼前。 三班长此时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让黑子装那颗手榴弹了，谁也没有想到小鬼子的眼睛如此毒辣。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双方彻底接近之后，三排长再下令突然动手的。 心思急转之下，面对鬼子和伪军的质问，甚至举起的枪口，三排长知道，战士们都忍不住要动手了，他连忙三两步挡在战士们面前，朝着鬼子伪军作揖陪罪道：“太君，老总，你们别误会，我这个表弟，他就是个傻子，因为家里吃不饱饭，所以总喜欢在身上藏些东西，木头石头什么的，还当成好吃的嘞！” 傻子？ 那鬼子是听得懂中国话的，他朝着黑子望去。 “吃，给你，吃！” 一副傻样的黑子，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两坨堆起的皮肉，都快把眼睛缝给彻底遮住了，他从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的鼻孔里挖出了一大坨的鼻屎，放到嘴巴上，非常享受地舔了舔，然后嘿嘿地傻笑着递向鬼子和伪军，用满是稚气，又傻又蠢的语调说道，“吃，好吃的！” 呕—— 当黑子把那大坨的鼻屎从嘴巴里拿出来的时候，那伪军忍不住作呕了一下，肚子里的食物似乎都在翻腾，中午饭都有点儿不想吃了。 那小鬼子明显也呆滞了下，这才觉得是自己多疑了，枪口也放了下去。 但是检查还是有必要的。 “原来是个傻子，让他把藏在腰里的东西拿出来。” “好的好的！”三排长赔笑着，扭过头来，瞪着黑子骂道：“你个蠢傻货，又在身上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还不拿出来给太君看看！” 说话的时候，背着鬼子、伪军，三排长朝着黑子和另外四人眨眼示意。 众人立马心神领会。 “嘿嘿，好吃的！”黑子说着，似乎又想把指头上的那坨鼻屎往嘴巴里送。 却被三排长一巴掌打掉，“傻子，快点儿的，把东西拿出来给太君看看。” 说这些话的时候，三排长都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这小子扮傻子还真像，连老子都快分不出来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黑子傻傻地笑了笑，似乎这才明白了三排长的意思，像是寻找宝贝似的，摸向自己的腰部，然后缓缓地拉开衣服，果然露出一小节的木头棒子来。 此刻，浮现在鬼子和伪军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这傻子还真吃木头的？ 接着，他们眼中原本还傻不啦叽的黑子，手中速度徒然加快，那木头柄快速掏出，鬼子和伪军只觉得眼前一花，“木柄手榴弹！”，愣了足足半秒。 黑子手头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迅速地拔出藏在腰上的木柄手榴弹之后，直接扯掉引线，朝着据点外围工事上，唯一蹲守着鬼子机枪手的中线机枪工事丢去。 三排长同一时间拔出驳壳枪，在开火的同时，吼道，“打——” 啪啪啪—— 战士们早就在三排长先前的眼色示意下，接到了准备动手的命令，此刻的速度是相当不慢。 五把驳壳枪几乎是同时从后腰上拔了出来，就朝着鬼子伪军开火。 当头的鬼子分队长和身旁的两三名伪军，直接被乱枪打死。 黑子丢出去的木柄手榴弹，也滴溜溜地砸在了小鬼子外围工事，中线的机枪工事内。 黑子没有吹牛，他的手榴弹丢得很准。 投弹组组长王根生好几次都来找他，想邀请他加入投弹组，只是黑子舍不得三排，所以一直没有去。 再加上这可是八路军兵工厂自己生产的木柄手榴弹，延时极短，有些甚至出手就炸。 手榴弹刚砸在中线的轻机枪下方，就直接炸开了，又离鬼子机枪手太近，几乎是手榴弹贴着鬼子的面门，就算是边区造，也一样轻松要了鬼子的性命。 第一时间取得火力突破之后，三排长一声令下，带着自己的五人队伍，迅速朝着鬼子的外围机枪工事贴去，和听见枪声冲出来的日伪军交上了火。 另一边。 虽然三排长的机敏和黑子出色的演技，成功地避免了直接暴露，并顺利地偷袭了日伪军。 可这一切，对于在后方准备着的九连长朱武，和指导员李文杰来说，都大大地出乎了预料。 情况并没有按照原有的计划进行，三排长他们明明还没有和鬼子接壤呢！ 可战斗已经开始，情况紧急，再不动手，三排长他们顶不了多久。 “进攻！” 朱武直接下达了作战指令，一马当先，带着三连的主力部队，向据点发起了冲锋。 三连的司号员同时吹响了冲锋号。 要的就是这种四面楚歌的氛围，冲锋号一响，三排长那边压力能减轻不少。 最后方的李文杰也连忙下令，“快，对准鬼子据点的方向发射烟雾弹，掩护冲锋！” “是！” 四个战士连忙开始动手，两人操作着两具掷弹筒，另外两人负责装填炮弹。 轰！ 一炮打出，准头上却出了偏差，炮弹落在了鬼子据点右侧的山坡上，烟雾很快弥漫，却并没有遮掩住据点。 “怎么搞的，打偏了？瞄准鬼子的据点！” 李文杰懵了。 另外一门掷弹筒更是连炮弹都没有发射出去。 情况完全出乎预料。 “指导员，这门掷弹筒的击发杆似乎出了点儿问题。”操作掷弹筒的战士急得满脑门子冷汗，连忙检查修理。 这关键时候，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一具掷弹筒打偏了，另外一具更是直接出现了故障。 短短片刻的工夫，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据点里的日伪军，没有烟雾弹对视线的遮掩，在察觉到八路军的进攻之后，连忙调动火力反击。 西向的三挺轻机枪，迅速向东向调动。wap. 除此之外，鬼子竟然还在据点的平房里藏了几挺轻机枪，外加上几门掷弹筒。 面对三排的主力冲锋，鬼子当即调动掷弹筒，朝着冲锋的八路军队伍开炮。 鬼子的八九式掷弹筒是可以进行曲射火力打击的，有效射程足有五百米，即便是隔着据点里的平房，也能对冲锋的三排队伍进行炮火轰击。 三排长一行依托着据点外围工事，和日伪军交火，短时间内却也拿鬼子藏在掩体后发射的掷弹筒没有办法。 炮弹在冲锋的三排队伍里炸响，有几名战士当场壮烈牺牲，受伤的更多。 几乎目眦尽裂的朱武咆哮着，“散开，分散式冲锋！” “嘛的，指导员那边儿怎么搞的？” 轰—— 借助那具能够使用的掷弹筒，再次炮弹发射之后，烟雾弹终于命中了鬼子的据点，浓烟散起在外围工事区域，很快将日伪军的视线遮掩。 李文杰终于松了口气，“就是这个方向，继续开炮！” 负责掷弹筒发射的战士又一连打出去两发烟雾弹，全部落在鬼子据点的外围工事区域。 这时另外一具掷弹筒也修好了，“指导员，故障已经处理好了，这具掷弹筒随时可以使用。” 李文杰大喜，望见眼前冲锋的队伍并不顺利，喝道：“一号掷弹筒继续朝着鬼子的据点发射烟雾弹，烟雾弹打完之后迅速跟上来，二号掷弹筒带上炮弹，跟我冲锋，拉近距离之后，用炮火掩护进攻。” “是！” 轰—— 据点里的烟雾越发的浓郁，视线遮掩的鬼子和伪军几乎看不到外围的敌军，原本露出了獠牙的掷弹筒，也只能在盲目中开炮。 只是九连长朱武已经下令让冲锋的队伍分散。鬼子盲目打出的炮火，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用。 局势开始向着九连这边逆转。 朱武抓住时机，怒吼着带头发起进攻：“枪支都收起来，先冲到据点里再说！” 将近四百米的冲锋距离，在战士们全速的奔跑之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顺利地接近了外围工事，与三排长一行会合。 这时，笼罩在鬼子据点的烟雾，随着小同路不断刮着的大风，很快变淡。 据点里，鬼子的机枪火力点一连串的响起，从声音判断，至少有五挺。 据点西向的三挺轻机枪，应该也转移了过来。 五挺轻机枪火力封锁，九连长和三排长一行被压制在外围工事后方。 “连长，情况有些糟糕，这烟雾一散，鬼子的掷弹筒炮弹打过来，咱们怕是顶不住了！” “冲吧！” 三排长吼道。 朱武骂道：“前面让小鬼子拿机枪封锁了，冲，怎么冲？冲上去，纯粹是当活靶子！” 正说着。 轰隆—— 据点里突然响起了两道爆炸声，鬼子的两挺轻机枪火力也是戛然而止。 朱武惊讶之下扭头一看，好家伙，指导员带着两具掷弹筒跟上来了。 谁还敢说人家指导员是文弱书生？ 这战场上的反应力可不慢。 “手榴弹！听我命令一起丢出去，然后趁着指导员用炮火掩护，直接发动进攻！” “准备，扔！” 摇曳着诡异舞姿的几十颗手榴弹，霎时间从外围工事下方飞向半空，然后杂乱地在据点内砸落，炸响。 “杀——” 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再次响起，九连长带着九连主力发动了猛攻。 后方，眼见着九连长一行发动冲锋之后，李文杰连忙下令停止了掷弹筒的轰击，以防误伤。 “跟上连长他们！” 李文杰下完命令，将步枪直接背在背上，然后朝着据点的方向狂奔。 据点内。 朱武发动的冲锋，也很快遭受日伪军的火力阻击。 先前李文杰用掷弹筒打掉了鬼子的两挺机枪工事，可另外三挺机枪工事，在朱武等人发动冲锋之后，突然响起，还有第四挺机枪火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个老鬼子架设在了平房顶上。 火力瞬间倾泻下来。 五六个冲在最前排的战士直接被射倒。 接着，似乎是几个投诚过来的国军带的头，率先掉头回撤，一同发起冲锋的新兵们也被鬼子的火力吓懵了，看着后撤的前排士兵，也连忙跟着回撤。 正架着一挺捷克式开火的九连长朱武彻底傻眼了。 自己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啊！ 关键是，这些投诚过来的国军还有新兵后撤也就罢了，偏偏后撤的很没有秩序，有些士兵直接挡住了朱武这边后续的掩护机枪火力。 “嘛的，给老子顶上去，谁让你们后撤的？现在撤退，前面的工夫都白费了！” 随着朱武的怒吼，九连的老兵们一点不含糊，迅速突进到据点里，与据点的日伪军展开了局部的火力作战。 把轻机枪架设在平房顶上的老鬼子还在出手，这老鬼子的枪法很准，心态更是平稳，使用的歪把子轻机枪以短点射开火，两次突突，直接将三个新兵战士射倒。 九连长的心头几乎在滴血，鬼子藏在据点里的火力出乎大家的意料。 这老鬼子的枪法和反应力更是骇人，只有一个班的鬼子而已，带着两个班的伪军，竟然能打出这么强悍的反击。 “隐蔽，隐蔽！” 朱武连忙下令，那平房顶的老鬼子对大家的威胁太大了。 “一排长，给我炸了房顶上的机枪！” “是！”一排长应了一声，他知道房顶上的鬼子位置藏得太过精妙，想对付他，只能从下面丢手榴弹了，可这意味着要冒着其他几处机枪的火力封锁。 这时候谁上去都是九死一生，一排长二话不说，抓起几颗手榴弹就准备越过工事前冲。 就在这时，忽然有枪声从后方传来，这枪声并不起眼，在这混杂着枪声和炮声的战斗中，甚至微不可闻。 可令人震撼的是，这枪声响起的同时，平房顶上的轻机枪火力倒是戛然而止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隐藏在平房左侧，机枪工事后方的鬼子机枪手，同样被击毙。 然后是第三枪，再次打掉鬼子的另一名机枪手。 九连长狂喜，可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九连的战士们他都清楚，没听说谁的枪法这么犀利的。 “打得好，奶奶的，这几枪谁打的？” 二排长道：“连长，好像是咱指导员打的。” 有些惊叹的九连长扭头，惊鸿一瞥之下，果然发现指导员李文杰正半蹲着身子，举着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在瞄准。 熟悉的枪声再次响起，刚刚补到轻机枪上的另一个鬼子副射手，再次被射倒。 至此，一个班的鬼子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顾不得心底的震撼，九连长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怒吼道：“全体进攻！谁他嘛再给老子后撤，老子直接崩了他！” 这次自然没有人敢后撤了。 没了精锐鬼子的据点，只剩下不到两个班的伪军。 一排长冲进去的时候，一边大吼道：“八路军独立团在此，想活命的缴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 伪军们的作战意志很不坚定，特别是守在据点里的这些，从以前保安团队伍转变过来的伪军。 小鬼子都死完了，拼命给谁看？ 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伪军们连忙把手中的枪支弹药丢在地上，然后高举着双手投降。 至此，小同路中段据点的战斗宣告结束……白担心的亮剑之老子是孔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