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天施承忽然心血来潮，叫上楚致君去和他的一群好哥们打球。

    “我和你们打篮球？就是浩子他们？”楚致君表示很意外。

    “对啊，老师你以前都和他们打过，浩子还给我看过视频呢，却一次也没和我打过，这不太合适吧？”施承笑着从后面搂住在做早餐的楚致君：“就打一下，你累了可以先回去，我就是想领略下老师的球技。”

    “就我这球技啊，恐怕两三下就被你们秒了。”

    “我不信，浩子说你还挺有实力的。”

    “好，我当然会和你去啦，不过你可别做什么太明显的动作……”

    “这个我当然知道。”施承说着亲了下男人的脸。

    球局约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正值秋高气爽，工作学习了一周的施承兴致勃勃地拉着楚致君来到球场。

    “各位，楚老师来啦，大家掌声欢迎！”浩子第一个站起来，其他领教过楚致君球技的也都站起来叫好。

    楚致君被这群学生弄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请他们不要这么夸张。

    “差不多得了你们，”施承也道：“能低调点不？快热热身，然后开打。”

    “楚老师你想在哪一队啊？”浩子边拉伸边问，“在我这队还是承子的队？”

    楚致君下意识看了眼施承，对方笑了笑：“不然老师就和浩子一对吧？反正你们之前打过，有默契，和我一队恐怕来不及磨合。”

    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但实际上都是瞎话。楚致君和浩子他们打球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何来默契可言，分明是施承故意要和楚致君对战。

    ”老师，你打后卫没问题吧？”浩子问，“承子打前锋很猛的，等会咱们要注意一下，另外当他们要突进禁区的时候咱们就这样……”部署完战术后大家还手搭着手喊了加油，然后便神气活现地上场，搞得楚致君恍然有种梦回校园的错觉。

    比赛还没开始楚致君就料到施承肯定要来跟自己对线，果然没过几个回合对方就带球绕到了他跟前，那使坏的玩味表情看得他哭笑不得。

    “老师，我如果强行突过去，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你别把我撞飞了就行。”楚致君回答，还用余光观察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那来了啊。”　施承说着猛地低下身，一个假动作虚晃就要突过来，楚致君看出来了立即拦截，谁知道这次还是一个假动作，施承直接“嗖”地从他身旁闪过去了，等他回过头，对方已经突进禁区拿下一分。

    楚致君无奈地朝浩子他们笑了笑，表示自己真的拦不住。而后者也大呼正常，施承的球技就是这么霸道。

    “还不错。”施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致君回过头，只见对方扶了扶发带，朝他笑道：“看得出来老师以前打得还可以。”

    “比起你来差远了。”楚致君笑起来，目光不禁看了一眼对方的护膝，那还是他送施承的第一个礼物。

    楚致君打了一局便到场下喝水休息，一边喝一边看着施承依旧在快速奔跑，听着篮球击地的声音，心情也轻快起来。过了一会儿球场来了另一伙打篮球的，看起来和浩子这群也是老相识了，便又开始了一场比赛。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母亲的主治医师，楚致君便走到场外接起来。

    “医生你好，我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药效不理想吗？”说着说着他眉头皱了起来。

    这几年楚母的病情起起落落，原本隔几年才上北京的大医院，现在来的是越发频繁。今年春节楚致君回家时，楚母连做年夜饭的精神也没有了，大多家务还得他来操持。

    这些事他都不会告诉施承，一是他不想对方因为自己徒添烦恼，二是施承听后肯定会提出帮忙，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果病情再严重下去，他可能要考虑卖掉现在的房子来支付治疗费。至于如何跟母亲解释房子是自己买的、和武萱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之后的事了。

    和医生通完电话，楚致君又打给母亲安抚了一阵，才沉重地挂上电话回到球场。

    “你们说他这他妈不是找揍吗？！能怪得着我们吗？？”

    球场上闹哄哄的，刚才打球的人都聚到了一起在叫喊什么，楚致君有些懵。走近仔细一看，猛然发现人群中间是施承和另一个男生，此时施承怒目圆睁双拳紧握，一幅怒火中烧的模样，而另一个男生脸上挂了彩，一脸窘迫和愤恨。

    “这是怎么回事？！”楚致君冲上前问。

    “老师你来了啊，”浩子看到他就开始哇哇吐槽：“这小子刚才打球休息时想勾搭承子，还他妈伸手摸蛋……啊呸！恶心坏了，承子那个怒啊，揪起来就打，边打边骂变态，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现在这货还觉得自己无辜！”

    “打人就是对的吗？！”那男生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道。

    “你他妈这是性骚扰！”这边有人喊道，“要搞基自己到东单公园厕所玩去，偷偷摸摸抓别人的蛋恶心不恶心啊？！”

    “我怎么知道他不是？”那男生道：“我他妈还以为他是同类呢……”

    施承眼神变了，吼道：“有多远滚多远！”

    楚致君呆呆看着这一幕，脑袋仿佛挨了一棒。他根本不关心那个男生挨得打有多重，他全部注意都在施承那充满着厌恶的眼神上，那个眼神让他心慌，也感到一阵冰冷和惶惑。

    他很清楚之前施承都是和女孩子交往的，他也清楚地看到了施承对于同性暧昧触碰的反应和嫌恶，所以施承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和自己在一起的呢？

    “老师，老师！”浩子拍了拍正在发呆的楚致君。

    “……啊，你们是要回去了吗？”

    “对啊，他们自认理亏已经走了，我们也准备散啦，去吃烧烤，一起不？”

    楚致君看了看那边的施承，对方在和其他球友说着些什么，便笑道：“我就不去了，还得回去备课，你们注意安全，酒可别喝多了。”

    他打算坐公交回去，但刚出球场不久施承就从后面跑上来叫住他。

    “老师！你回去怎么不叫我？”

    “我以为你要和他们去吃烧烤呢，就打算先回去。”楚致君转过头朝青年笑道，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微妙心绪。

    “我不去了，他们一去又喝好多酒，你又不喜欢酒气。”施承搂过男人的肩膀，他的动作介于兄弟和情人之间，既不疏远也不会让人感觉太暧昧，是两人早已达成的默契。

    “偶尔喝点也没关系，而且你总不和他们去吃饭，不会显得很怪么？”

    施承凑过来在楚致君耳边吹了一口气，笑道：“其实上次你出差的时候我就去了一次，晚上喝醉了直接睡浩子他们家了。”

    “我就说呢。”楚致君痒得勾起嘴角，忽然看到对方夹克上的扣子随着走路在晃，“慢点小承，你这扣子要掉了。”他说着稍用力把扣子摘了下来：　“回去再给你缝上。”

    “老师还会做针线活儿啊？”

    “怎么不会了，我刚上大学来北方还给自己织围巾呢。”

    “怎么没给我织一条啊？”

    “你想要吗？可我织围巾用的布一般，也不会织什么花样，不太适合作礼物吧。”

    “不要什么花样，就普通的黑色围巾，只要是你织的就行。”施承搂紧他：“也快冬天了，给我织一条吧老师？”

    “好，黑色的对吧？等着，我给你织一条，织出来后不准嫌弃啊。”

    “嫌弃什么，你织成什么样我都天天戴。”

    楚致君笑出声来，抬头望见蓝蓝的秋天，忽然看到了飞机掠过留下来白色划痕，便停下来指着让施承也看。

    两人站在原地举起手机拍照，日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仿佛这一刻也被拉得无限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