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萨勒尔并没有把两个乳钉都戴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而是把其中一个戴在了左边的乳头上，而另一个则是当成耳钉戴在了右耳上，明晃晃的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而这一举动的效果也相当明显，至少每一个看到耳钉的小动物都立刻表现出了近似震惊和暴怒交杂的反应。

    就连表面上还算平静的银月都并不镇定，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两天每天地上都会掉很多羽毛。看起来天使这个种族也挺辛苦的，偶尔想要掩饰情绪波动实在有点困难。

    希利尔感到有些意外，他暂时没想明白为什么另外四个反应会这么大，毕竟他偶尔会送给其中某个一点小礼物，这么久以来也都习惯了，这次却反应格外激烈。

    他还准备了一个宠物项圈呢，看来最近是不适合送出去了。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

    很多召唤师在签订契约的时候，都会在召唤物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通常是特定的符号或者名字，尤其是订立深度契约的时候，这种印记即使契约结束也不会消失。

    但是希利尔从来都没有留下过什么印记，像是随时都会突然跟他们划清界限一样。

    萨勒尔炫耀的意思也非常明显：乳钉上有希利尔的名字缩写，四舍五入我已经有了希利尔的标记了。

    导致的直接结果是现在希利尔的脖子上挂着一只扭来扭去的猫条。

    “希利尔，我也想要礼物！”切斯特两只前爪抱着希利尔的脖子挂在背后，细长的尾巴也一圈圈缠上去，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想勒死面前的人类，“为什么我没有礼物！”

    除了这个格外不矜持的，还有三双眼睛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没想到你们也会喜欢，”希利尔拍拍猫爪子，“切斯特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可以买给你。”

    “我要有希利尔名字的礼物！”

    萨勒尔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看傻子似的嘲讽着这边的情况：“怎么，仗着希利尔好讲话就死缠烂打，想要什么不会自己去买？想要名字去订做不就得了，恶魔现在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分明就是咬准了自己买来的东西怎么都跟希利尔亲自送出去的不一样。

    由于耳朵上戴了希利尔的礼物，所以现在萨勒尔都不怎么变回小龙的样子，除了睡觉基本上都会保持人形。

    切斯特难得没有跟主动撩架的同僚吵起来，而是无视了冷嘲热讽的萨勒尔，继续专心地缠着希利尔：“希利尔，我想要希利尔专门给我准备的礼物！”

    实在是被缠得没办法，希利尔怀着稍微整治一下闹起来没完的情人的想法，让萨勒尔变回人形。

    于是肤色黝黑的恶魔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希利尔顶着切斯特无比期待的眼神，　拿了一根笔不紧不慢地在恶魔头顶的犄角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可以满意了？”

    这么明显的敷衍，希利尔以为切斯特还会继续跟自己耍赖，没想到切斯特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用更加期待的眼神看过来：“希利尔，这个笔太容易掉了，帮我刻在上面好不好？”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希利尔无奈地回答，随手拍了拍切斯特的脑袋，“好了，实在想要的话我之后会去订做五个吊坠，都在背面刻上我的名字缩写，这样你们可以满意了？”

    切斯特反而对这个提议没那么满意：“干嘛那么麻烦，还是直接帮我刻在——”

    “切斯特。”希利尔打断了他的话，一只手摸着他的脑袋，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那样不太好，而且我也不擅长雕刻，我觉得还是吊坠更合适一点。”

    像是被希利尔突然变得有些严厉的态度惊到了，切斯特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嘴张合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声，导致突然安静下来的场面显得有点尴尬。

    轻轻叹了一口气，鸦开口准备打圆场：“我对希利尔设计的吊坠很期——”

    “希利尔，就那么不想在我们身上留下标记吗？”

    他并没能说完这句话，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冷不丁打断他的竟然是很少会对希利尔的决定有其他意见的艾纳。

    几乎除了希利尔之外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眉，是的，他们都知道这个精灵总是不声不响的，脑子又有点问题，对方说出的这句话其实他们每个心里都有数，但都没打算把它说穿。

    这种东西被拿到明面上，只能让他们自己更加难受而无法改善，还会让希利尔为难，所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装傻避而不谈，但这个精灵实在是个无法控制的不稳定因素。

    “为什么呢，希利尔？”艾纳变回精灵的模样走上前，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心爱的人类，里面盛满了困惑，“可是我好想要希利尔的标记，纹在皮肤上或者刻在骨头上都可以，很疼也没关系，我想要拿不掉的那种标记。”

    “艾纳，我希望能尊重你们，你也要爱惜自己。”希利尔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亲吻了一下精灵的嘴角，“一个标记没有任何意义，我本人在你们身边，又有什么必要通过像是对待奴隶一样的方式给你们打上记号呢？”

    “没关系的，我永远都会是希利尔的所有物，就算跟希利尔一起死掉我也很开心。”然而艾纳似乎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不明缘由地再一次强调，“希利尔，如果你死掉了的话我也会陪你一起的，所以给我拿不掉的印记好不好？”

    希利尔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睛，显得他看起来有点冷淡，尽管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不会死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是吗？”

    “那……”“行了，说个没完没了你烦不烦啊！”

    切斯特烦躁不堪地截住了艾纳没说出口的话，神秘而好看的紫色眼瞳危险地瞪着不知道到底算是长脑子还是不长脑子的精灵，暴躁地一脚踢歪了面前的茶几：“叽叽喳喳的吵死了，你他妈这么多话怎么不好心施舍给那只哑巴秃鸡一点，一个没长舌头一个没长眼睛，希利尔在跟老子讲话，有你什么屁事？！”

    “别这么粗鲁，深渊之主。”萨勒尔不紧不慢地伸腿把移位的茶几挪回原处，镇定得像是刚才只是发生了一点很寻常的日常对话，“希利尔强调过很多次让你注意素养。”

    银月嗤了一声：“本性难移。”

    “啊？！你就那么想找揍吗秃毛鸟人？！一到了来烦我的时候话又多得要死，每天掉那么多毛怎么不记得攒起来做个枕头堵嘴用？！”

    “我没有义务回应愚者的祈求。”

    鸦继续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手里的盘子，顺便擦掉了茶几上从杯子里溅出来的茶水，笑眯眯地提醒：“要切磋的话请记得去野外，屋子里收拾起来会比较麻烦。对了，精灵先生刚烤的茶点应该快要好了，要不要去注意一下火候？”

    “……”抿了抿唇，艾纳温柔而腼腆地点点头，对希利尔笑了一下，“那我去看一下，今天做了希利尔喜欢的柠檬软饼，很快就好。”

    该说三位数年龄的异种族的确是比大多数人类懂得装傻和退让。

    看着还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