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畏者（12）
切斯特他们离开了有一会儿了。 希利尔安稳地坐在水晶球中，一边享用着手中的点心，一边与厄林闲聊：“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免了，受不了这种甜兮兮的东西。”厄林摆摆手，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切斯特的身影，才又看向希利尔，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我说，你到底怎么搞定那家伙的？” “还没有搞定呢。”希利尔笑着回答，惬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以放松身体，“但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就快了？” 厄林摆明了不信：“哈？你脖子上的印还没消呢就来糊弄老子，切斯特那家伙总不可能光啃两下不上床吧？”难道那小子阳痿？ 希利尔眨了眨眼睛，意识到是他和厄林两个人对于“搞定”这个词的定义产生了分歧，看起来厄林认为发生过性爱关系就已经算是搞定了。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的话那确实是这样，但我觉得两情相悦才是理想状态哦？” 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厄林心里这么想道——怎么会有人类一本正经地说要跟恶魔两情相悦。 人类和恶魔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一些有的没的，这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一直持续到他们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而厄林也反应极快地转身挡住了轰至面前的魔法，同时在看清了袭击者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声。 操，是那几个孙子，切斯特和米菲娜怎么回事儿，果然疯子没一个靠谱的，这都能把人放跑了。 不过还好，看这几个傻逼也伤得半残了，没什么威胁性。 厄林摆出了准备进攻的架势，顺便提醒希利尔：“你往后面退退。”别一会儿出了什么好歹被那个疯子怪到他头上。 希利尔非常听话地退后，在厄林身后望着对面的三个伤痕累累却面目狰狞、神态近乎疯狂的恶魔，不知为何竟然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请注意安全。” 这四位也曾是不同层级的领主，而现在被磋磨至此，不论是谁看到他们，头脑中都会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强弩之末”、“走投无路”之类的词语。 让厄林松了一大口气的是，与他交手的三个恶魔虽然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意味，但却谁都没有试图绕开他去攻击身后的人类，似乎完全不把一个弱小得可怜的人类放在眼中。 这就最好不过了。 而希利尔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注视着其中两个恶魔突然同时从不同的方向，以完全放弃防御的代价同时展开激烈的进攻，自然而然地使得厄林向唯一的空缺处回避，与此同时唯一没有出手的那位突然用魔法砸开了厄林即将落脚的那片地面，露出了被掩藏在沙土之下的黑色石块。 那是通往上层的传送石。 “操！”忍不住骂了一声，厄林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这三个家伙的意图，什么对人类不感兴趣，他们绝对是早就听说了切斯特有了一个小情人，从一开始就盯准了他身后的人类。 但魔法已经被注入，传送已经不可逆，厄林只来得及用魔法变化出一把巨大的镰刀，粗暴地横扫而过，强硬地将围攻自己的几个恶魔一同卷入了传送石的范围之内，并且大吼道：“他妈的赶紧联系切斯特来找你！！！” 这句话的话音还未落，刚才还打得十分激烈的四个恶魔就同时消失在了原地，希利尔姿态端庄地坐在水晶球中，神色平静，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甚至还温和地对已经听不见的厄林回答道：“抱歉，我暂时并没有联系切斯特的办法。” 越是骄傲刚强的个体越是具有反抗与复仇精神，被彻底逼到绝境之后也越是会展现出不顾一切的疯狂。希利尔完全可以理解那三个前领主的心情——既然事已至此，自己显然终其一生都无法杀死仇敌，那么就算是死也要咬掉对方的一块肉，让对方也尝尝愤怒至极却无处发泄的感觉。 也许一个人类情人而已，连一块肉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蹭掉一点皮，但即使这样也无所谓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连蹭掉切斯特一块皮的机会都没有——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除了战斗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家伙，根本没有可被剥夺的东西。 心存死志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而来的恶魔们，怎么会给他留退路。 希利尔控制着水晶球转向左侧，看着那里缓缓开启的又一扇地狱之门，面上依然是无动于衷的平静。 被群魔啃咬得一块完整的尸块都不剩，这种死法听起来确实挺解气的。 ＊＊＊ 眼看着几只小肥羊像是被打痛的老鼠一样疯狂逃窜，切斯特扫兴地“啧”了一声，对面逃跑的姿态太过于狼狈卑微，让他连追上去补一刀的兴趣都没有。 “跑得这么快，几个傻逼越来越废物了。” 一共六只小羊羔，这一下就跑了三只。 切斯特转而看向剩下三个同样伤痕累累的恶魔，一边仇恨地盯着自己，一边怒骂逃跑的废物，那样子像极了死到临头却还在撑着最后一口气垂死挣扎的野狗，眼睛里却含着孤注一掷的怨毒与算计。也许他们觉得切斯特并不会察觉，而切斯特也很乐意配合他们假装没有发现。 他欢迎一切阴谋诡计，只要能带来乐趣。不过留给小肥羊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还要拎着他们的脑袋去吓唬悠闲地吃着点心的人类呢。 奇怪的是，一直到切斯特杀死了剩下的三个恶魔，米菲娜也清扫光了他们手下的残兵败将，都没有看到逃跑的那三个家伙重新冒出来，也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事情，什么隐藏的阴毒魔法阵或者陷阱，通通没有，仿佛切斯特从那几个家伙脸上看出的别有用心只是错觉。 唯一古怪的事情是，在切斯特砍下最后一个恶魔的头颅时，对方既没有恐惧也没有不甘，反而疯狂而畅快地狂笑出声，那颗头颅掉落地面时，脸上甚至还留存着嘲讽又得意的神情。 这显然是很反常的，切斯特不爽地皱起眉头，而第一个猜到了什么的确实米菲娜，性感妖娆的女性蛇魔脸色突然一变：“领主，他们也许只是在拖延时间，会不会是小弟弟那边……” 切斯特的动作明显一顿：“……！” “三个半死不活的废物能干什么，厄林那傻逼又不是半身不遂，真要去送死闭着眼睛也弄死他们了。”嘴上不耐烦地否定着这种可能，实际上切斯特却倏地展开了背后的肉翼，以米菲娜都跟不上的速度飞快地向着之前希利尔他们停留的地方飞去。 ——操，慌个屁，留着厄林在那不就是这个用处吗，而且人类自己亲口说的很擅长逃跑，有点眼力见跑总能跑掉吧？！那家伙一肚子心眼，根本不可能把命送在这么弱智的地方。 然而当他接近时，已经感觉到了地狱之门的魔法波动，再接近一点时，他看见了那扇巨门的轮廓，也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并不是一开始他杀死的那些，是新鲜的，仿佛还带着滚烫温度的血液味道。 没有属于厄林的魔法波动，为什么会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操他妈的怎么可能会没有？！ 背后的肉翼仿佛从来没有扇动得这么拼命过，一种异常的、与他习惯的兴奋或者爽快不同的感觉飞快地从心底蔓延而上，像是带刺的藤蔓一样缠满了整个心脏并且疯狂绞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把速度发挥到极致，切斯特从看到巨门的轮廓到来到面前几乎只用了几秒钟，而他到达近处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群充满了食欲与攻击欲望的垃圾如潮水一般疯狂地向着属于他的人类席卷而去，而金发的人类所乘坐的水晶球在发出了最后一次攻击、撕裂了大片的恶魔之后表面的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如同真正的气泡一般悄然碎裂，只剩下脆弱的人类毫无保护地从半空坠落，暴露在了下方暴食者流着涎水的巨口面前。 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连大脑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停止了运转。 当切斯特回过神来时，人类柔软温暖的身体已经被他一只手牢牢地锁在怀里，大片的恶魔被他刚才的一击拦腰切成两半，重新开机的头脑还有点迟钝，似乎对于身体的控制力也没有完全恢复，证据就是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揽着希利尔的左臂僵硬得像是石头，而握着镰刀的右手竟然在微微颤抖，心脏从来都没有跳得这么剧烈过，声音大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吵了。 “欢迎回来，切斯特。”他听见希利尔一如既往温柔而平静的声音，不带一点颤抖，仿佛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觉，“时机还挺巧的。” 切斯特觉得自己肚子里有堆成山的话，想发火，想质问，想骂脏话，但是最后全都憋了回去，只剩下一句：“等回去再算账。” 现在先处理掉这扇丑得要死的破门，回去再跟希利尔和厄林那傻逼算账，掰开了揉碎了全都算明白，他妈的少讲一个字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