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45.

    证件上显出一张清秀的脸，男性、约十七、八岁左右，棕发褐眸，脸颊点缀着几颗小雀斑，下面标注着他的名字以及一些班级、学校的信息。

    “这小伙子还眉清目秀”

    游戏主播晓星半悲悯地扫了扫证件上面的学校和地址，开了个玩笑：

    “可惜是恐怖游戏里面的主角，还和招牌大佬在同一个地区”

    【斯雷德：有被冒犯到】

    【哈哈哈的确很惨啊，看起来和小疯狗是同一个学校的】

    【肯拉斯顿已经算是对普通NPC不错的地图了，至少有导师在。】

    【我记得官方给出的数据里面，肯拉斯顿这张地图居民幸福指数是第一。】

    【这尼玛就离谱】×　n

    【这尼玛就离谱→我指的是沙雕官方给每张地图排居民幸福指数】

    弹幕上嘻嘻哈哈的气氛缓和了恐怖游戏的紧张感，晓星搜了搜身，找出一些纸钞和几个钱包，看来斯雷德是个惯偷。

    他从桌子下爬出来，眼前的房间装潢老旧，空间算不上狭小，但集满了桌椅，显得很是拥挤，最显眼的就是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出的字。

    ‘Be　quiet’

    来不及细细调查了，教室外传来女人的吼叫，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铛——”

    房门被剧烈地撞击。

    “快逃！来不及了！”

    耳边传来怯弱的少年音，晓星感到这具身体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四肢僵硬，反射性地蜷缩了一下。

    蓝色的箭头浮现在空气中，指出一个方向。

    是这个剧本的新手指引。

    千钧一发之际，晓星顺着箭头的方向灵敏地躲到右侧的桌子下面。

    一个高挑的女性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的脸比例失调，很像是特意捏成这种极尽尖酸、刻薄的样子，尖下巴高傲地抬起，狭长的双眼好似无时无刻不在窥探他人的隐私，而嘴部却布满血淋淋的刀痕。

    在她身后，几个肥硕的、健壮的男性怪物也跟了过来。他们上身赤裸，血红的肌肉隆起，头部都是一个奇异的肉瘤。

    “斯雷德...斯雷德....”男性怪物喃喃低吼。

    “乖小子，快出来～”

    女性怪物像是个领头人，她转着圈圈，男性怪物畏缩着躲开她尖锐的爪子，她嘶哑的喉咙发出诱哄般的声音，张开的嘴里面闪着怪异的光。

    【开局暴击！】

    【艹，我刚刚截图放大了看，发现这婆娘嘴里全是刀片】

    【这就是有非自然力量的剧本吗？i了i了】

    这些怪物分散开来，在教室里查找起来。晓星躲藏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躲过第一波搜查。

    [请灵活运用躲避技巧，本剧本不提倡您采用武力冲突的形式]

    光幕上浮现一道提示。

    晓星顾不上看弹幕刷【文明民主和谐】，把弹幕关上后，他顺着系统引导的箭头，躲开了这些怪物的探查，惊险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污垢、青苔丛生，墙角带着暗红的污渍。走廊上昏暗极了，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界的风景，唯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连刚才怪物们的嘶吼也不见踪影。

    安静得像座死寂的古堡。

    晓星心中的恐惧突然随着这安静的气氛而变得平静起来。

    是平静吗？

    亦或是精神被主宰的死寂?

    这里是一切自私、罪恶、黑暗的聚集地，是座缄默的坟墓。

    晓星小心翼翼地走着，新手指引已经消失了，他需要自己找到路径，而这条走廊却仿佛长到没有尽头。

    时间在这里恍若行滞，他思维被拖入某个旋涡，混混沉沉地拖着身体前进。

    【主—播————！！！】

    【晓星你现在很危险啊啊啊】

    【看起来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晓星这才猛地惊醒，几乎快要脱力地半趴在地上，而光幕上的时间却显示离他进入这条走廊只过去了几分钟。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这里的墙壁都是由厚重的灰砖组成，冰冷粗糙，间接分布着缝隙，却意外地干净。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突然一阵刺痛，湿漉漉的，他于是转过脸去看。

    带着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从墙上渗出来——很明显是血液——拼出一句歪歪扭扭的英文。

    ‘he　will　find　you’

    字迹因为血液一直往下滴落而显得模糊且惊悚，晓星皱着眉，一个白色的光点在那句话尾端闪烁着，显然是游戏提示，他只能忍耐着伸手去点击那个光点。

    就在他触碰后，这片血迹又发生变化，重新溶解成另一句话。

    ‘he　will　kill　you’

    [存档点已触发，现已自动存档]

    担心了半天的晓星还没有吐槽出“谁家存档点是这样的啊！”，眼前的景象骤然虚化起来。

    ......

    “醒醒！孩子，你怎么睡在这里？”

    穿着保安服的男人摇醒了他。

    “快回宿舍吧，已经放学很久了。”

    刚才，是梦吗？

    46.

    我照常顺利地解决完工作，又是普通的一天。

    回家时，路过街道，发现肯拉斯顿已经出现一些打探斧头杀手的小报记者，警局的人手也增派了不少，看来亚尔维斯接下来的测试难度会增加许多。

    当然，这些都不会破坏我宁静的下午。

    庭院里的玫瑰，在它女主人离去后，依旧鲜艳、盛大。

    我随意地在画板上涂抹着，风吹过脸颊，带来悠闲惬意的味道。

    画板上，明艳的红色丛丛簇簇，勾勒出漂亮的花色。

    一旁的圆桌上摆放着茶点，伊西尔坐在那边凝视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琳达捧着颜料盘站在我身后，　还是一副严谨认真的样子，挺直得如同一棵树。

    “不愧是埃里克大人，绘画也是如此完美”

    伊西尔撑着脸，目光片刻不离地盯着另一边持着画笔的人，深墨色的眼眸此刻柔和了许多。

    “埃里克喜欢莫奈吗？我最近收购了一些莫奈的作品，可以给您送过来。”

    画板上光影柔和地交汇着，玫瑰如同暗红色的火焰般燃烧，彩色线条笔触柔和，草丛恍若波光粼粼的湖泊。

    我添上最后一笔：

    “不用了，我只是喜欢这种绘画风格。”

    模糊的、柔和的、隐隐约约的。

    锋芒毕露的人类看多了，这些风景画会给予我一种平静的感觉。

    琳达小心地收起绘画工具，为我端来净手的水盆。

    在白布上擦干水滴，我抬头望着这位外表冷峻的男人：

    “与其花心思在这里，不如训练一下你的意志力”

    用人类的精神去抗衡奇异的血液，还是太过勉强，他能坚持这么多年是我没有想到的。

    说来非常惭愧，我的血液在离体之后会变得更加非凡，而伊西尔现在的实力也远超常人。一旦解放怪物形态，他可以随意地撕裂钢板、石块，不畏惧火焰，皮肤可直接挡住子弹，且体力与恢复力几乎无穷无尽。

    几乎可以轻易地屠杀掉小型的人类城镇，成为当权者迫切追求的“至高的单兵武器”

    切，明明是比我还强的力量，却根本无法对赋予他原初血液的我下手。

    我直视着那双深墨色的眼眸，如审判般说道:

    “伊西尔，你的价值在于引导亚尔维斯成长，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

    他听了这话，没露出什么愤恨的神色，只答道:

    “遵从您的意志”

    这面相冷峻的男人垂眼不敢直视我，在我的目光下微缩着身体，高大的身躯倒呈现出一种驯服感。

    但我已经听到他心里幻想出的一百种杀死亚尔维斯的方法了。

    仿若暗地里流动的惊涛骇浪。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这时，恰好有小孩子踢着足球从庭院旁的道路边走过，不小心把球踢到这里面来了。

    琳达朝我示意后，把球递过去，又无声无息地回到我身后。

    她递过来最新的情报:

    伊西尔的资本攻势效果不怎么好，那位‘报案者’成功引来了外界的注视。

    真的很奇怪啊，明明接收案情的人员按理说并不会因为一位目击者的证词而引起重视，而我也及时把那位接收员调离开岗位，并截留调换了肯拉斯顿警局向上层的日常报告。按照这个年代的普遍情况，这些事情本该如烟般从官方视线中消散的。

    听说还会有一位官方授权的侦探来查明真相，真是麻烦啊。

    47.

    漆黑的地下室里，那个孩子靠在角落里、手里把玩着什么，地上散落着不知名的白色粉末。从窗户这个角度，看不到他手里的东西。

    或许现在已经无法称他为孩子，毕竟他的外表比许多成年人还要高大，力量和格斗技巧也堪称强大；或许他会一直是孩子，因为他的心智比野兽好不到哪里去。

    藻类般柔软的黑发略杂乱地披散着，从父母处传下的美貌英俊而深邃，碧绿的眼眸注视着手中的物体，又好像只是虚无地凝视着虚空。亚尔维斯一旦安静下来，竟会让人觉得他像一位沉思的哲学家，深沉又复杂，伴着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添几分令人惧怕畏惧的气势。

    但我知道他那颗小脑瓜子里面可装不下什么深邃的思想，更别说去思考自己生存的意义了。

    我推开门，打开了地下室的灯。

    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这里的一切，包括各种泡着器官的福尔马林罐子、沾着血的各种工具、一个铺着布料的铁笼子。（顺便一提，这个笼子是我之前打算养一只大型犬看家时购买的，结果被亚尔维斯抢过去当窝了，比起自己的房间更喜欢住在里面）

    亚尔维斯亮着眼睛看过来，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从那种虚无的状态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他手上白色的颅骨被他用手扳出好几处空缺，地板上全都是骨头粉末。

    “埃里克，我有乖乖地待在这里...”

    亚尔维斯好像一个突然被家长发现不良嗜好的乖孩子一样。

    “是吗？”

    我弯下腰，摸起他的头发，把那几缕飘到他眼前的黑发顺到他耳后。

    “嗯！”

    他猛地把手上的东西扔下去，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我。

    “不可以用碰过脏东西的手来碰爸爸的衣服哦”

    我笑了一下，打掉他想要攀到我身上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他的任务名单。

    “这些，这周内就要全部解决掉才行。嗯...每天晚上解决一个就好，不能累着我可爱的亚尔维斯”

    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脊，丈量着他每一寸肌肉。

    指尖的皮肉紧绷着，传来温热的体温，勃勃的生机。

    因收到任务而锐利起来的眼神软化得不成样子。

    “不会让您失望的！”

    亚尔维斯把身体绷得直直的，比士兵还克忠职守。

    “腿已经好了吗？”

    我露出假好心时的标准表情，往他身下摸去。

    大腿在我手下颤着，我一直捏到膝盖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这家伙虽然没喝我的血。但恢复力出乎意料得高啊，真是比野狗还顽强。

    “那个家伙....”

    没等亚尔维斯说出什么告状的话，我把写着人名的名单放到他手上。

    “你是不是搞错了，亚尔维斯”

    我捏着他的右手手腕。

    “对我来说，伊西尔现在的价值比你高，别可怜兮兮地告家长了。

    如果完不成任务，我会毫不留情地丢掉你的。”

    我轻笑了一声，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

    “作为你的惩罚，证明给我看，一只手也能做到完美狩猎吧”

    亚尔维斯驯服得不像话，他收起无力折下去的右手，反而一副打起精神的样子：

    “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