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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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降临,晦暗难明。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在昏暗的视野中,师淮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子洛……是你吗……” 师淮努力地伸手想要去触摸对方的身体,可是看上去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始终够他不着。 “还是不行吗?”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占据了师淮的心头,“杀了这么多人,结果还是换不回你的命吗……” “冥冥之中,一切命数皆有注定。”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命数……注定……”师淮自嘲地笑了,“若一切皆是注定,那人生而在世又有何意义。” “你难道要违抗天意?” “我不知道什么是天意。”师淮注视着眼前的影影绰绰的身影,“我只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 “逆天改命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想过吗?” 师淮淡然一笑:“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老天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当师淮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之时,眼前只剩下永无止尽的漆黑。他伸出手去,碰了碰眼皮。 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这就是他不顾一切也要逆天改命的代价吧。其实在半梦半醒间,他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意识到这一点,师淮反而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月落剑……” 师淮挣扎着爬起来,此时的他顾不上自己的眼睛,脑子里只有月落剑。 他目不能视,只能瞎子摸鱼般地在周身摸索,摸了老半天,却不见月落剑的踪迹。师淮不甘心,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找了很久,可是月落剑始终是下落不明。 他越发焦躁起来,开始意识到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月落剑不见了。 师淮脸色逐渐铁青,颓然跪坐在剑炉前。 淬灵失败了,商子洛留下来的唯一遗物月落剑也不翼而飞。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雪上加霜。为了淬灵,他几乎倾尽所有,甚至失去了双目,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要他安然接受事实,他做不到。 想到此处,师淮不禁悲从中来,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不甘、懊恼与悔恨撕扯着他的胸口,泪水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 “哥哥?”忽然,一只稚嫩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师淮一怔,忙回过头去,双手在空中乱挥,最后抱住了一个小小的身躯。他双目失明,根本看不到眼前之人的模样,不过以对方的体型来看,应是个年幼的孩童。 师淮一时间心跳如飞,问道:“你是谁?” 男孩茫然地摇摇头。 “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在这里?”师淮接二连三地继续追问。 男孩还是摇头,然后一脸天真地反问:“哥哥,你哭什么?” 说着,便伸出手来,轻轻地替师淮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男孩的手滑过师淮脸颊的那一瞬间,师淮背脊如电流窜过,对于与月落剑朝夕相处,每天晚上抱剑入睡的他来说,这个气息实在是太过熟悉。 师淮激动得一时语塞,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面颊,用长满了茧子的手指勾勒着男孩的眉眼和嘴鼻。即便目不能视,也能感觉得出,眼前站着的是个眉清目秀,伶俐可爱的男孩子。 失而复得的喜悦在那一刹那涌上心头,师淮紧紧地将男孩拥入怀里,久久不愿松手。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你的过去。” 像是一口气讲述完一个漫长的故事一样,师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驻足在一片浩瀚无垠的记忆之海,风平浪静的海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砂砾般无数个记忆的瞬间仿佛破碎的棱镜一样堆砌起这一片浮光掠影的海面。 “我全都想起来了。”阿落像是放下了压在心头上的一块巨石,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我是商子洛,也是月落剑。但是从我以一个孩子的模样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日开始,我就成了阿落。” “这些年来,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师淮眼神中闪过一抹苦涩,“当初若不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你就不会死。” 阿落从身后走上来,轻声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 “有些人,有些事,是永远无法成为过去的。”师淮转向阿落,一本正经地道,“其实我早该告诉你,这些年来,我亏欠你太多。” “是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阿落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上前一步,给了师淮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也想替你分担一下肩上的重担啊。” 师淮抱着阿落的身体,心潮澎湃起伏。 “何况,我也不觉得你亏欠我什么。”阿落把头埋在师淮的颈畔,小声道,“遇见你,我从不后悔。” 师淮眼眶泛红,鼻头又是一酸。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终于卸下了压在他心头的最重的担子。为了眼前之人,他倾尽所有,舍弃了光明,投身于黑暗,甚至不惜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条与原则,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为了换来所爱之人的一句肯定。让他相信,自己所有的付出是值得的,也让他相信,两人的相遇并不是错误。 指尖化作微小的光粒,飘向远方。 看来,他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脸颊上有冰凉的触感,原来是阿落凑了过来,紧紧搂住师淮的脖子。 “别走。” 耳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师淮想要用力拥住阿落,然而他的双臂只是徒劳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最终什么都没有抱住。 维持着拥抱的姿势,阿落眷恋地感受着慢慢消逝的温度,直到最后一丝气息悄无声息地从指尖溜走。 良久之后,阿落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指尖:“我们还能再见吗?” 没有人回答他,他独自一人站在这个寂寥的空间里,视野逐渐朦胧,随之而来的是模糊而嘈杂的喧闹声,当悲伤与失落包围他的瞬间,泪水像是雨点一样,滴答落在了脚边。 此时的北辰宫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山雨欲来风满楼,沉闷的空气压得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忽的一阵狂风卷地而起,暴雨倾盆而至。 此时的晗光殿内,拓跋曦正焦急地在大殿之中来回踱步。就在几个时辰前,幽庭方向传来一阵巨响,伴随着剧烈的地动山摇,竹林地下密道轰然坍塌,逃入密道的师淮与阿落,以及下密道追捕两人的五十多名侍卫生死未卜。 尽管雨点如鞭子一样疯狂地抽打在身上,但负责挖掘密道的侍卫们依然不敢停下手中的活儿,官兵们拿着铁锤与石斧、石凿,在被封堵的密道入口附近打了一口深井,架起辘,将堆积在密道中的泥土与乱石,以及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清理出地面。 拓跋曦下了死命令,今日子时之前,必须把人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拓跋曦从白昼等到黑夜,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他的心情也在逐渐焦灼,然而天公不作美,偏在此刻又下起了大雨,他一分一秒也不愿再等下去了,他迫切地想知道阿落是否还活着。 就在这时,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从殿外走廊上传来,一个急迫的声音打破了晗光殿中沉闷的空气。 “陛下!挖……挖出来了!!” 急急忙忙从殿外跑进来的是原本应该在幽庭监工的太监刘全。五十多岁的他拖着略显肥胖臃肿的身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衣角裤腿几乎湿透,额头上布满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拓跋曦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怎么样,子洛呢??他人在哪儿!?” “这……”刘全忽然支支吾吾起来,眼神闪烁,“老奴不知该如何形容,陛下还是亲自去现场看一眼吧。” 看到刘全的表情,拓跋曦的手脚已经凉了一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顾不上许多,一把推开刘全,冲出大殿。 “陛下!!伞……!!” 刘全见拓跋曦竟连伞也不打就冲进了雨中,连忙从身旁的小太监手上抓过一把伞,着急忙慌地追了出去。 拓跋曦在刘全的陪伴下,心急如焚地赶到幽庭时,看到的是满目狼藉的景象。遍地都是凌乱堆积的石块,从密道中挖出的大量泥土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不堪。往日里的那个幽静雅致,鸟语花香的幽庭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但是这一切对拓跋曦来说都不重要了,一进门他便直奔后院竹林,在密道入口围成一圈的侍卫们见拓跋曦来了,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毕恭毕敬地跪伏在两侧。 而就在密道入口旁,一个人以蜷曲的姿势倒在地面,满身血污。 拓跋曦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鼓点一般,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地走过去。 倒在地上的那人满脸的鲜血,双眼紧闭,身体微微弯曲,正是师淮。他面容是毫无血色的苍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一柄利剑,即使在这样幽暗的夜晚之中,那柄剑依然绽放着寒冷凌冽的光芒,剑刃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正是月落剑。 脑中发出嗡地一声巨响,拓跋曦如遭晴天霹雳。 “陛下,这人……已经断气了。” 见拓跋曦阴沉着脸不发一语,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不……孤要找的不是他……”拓跋曦连连后退几步,对左右怒吼道,“子洛呢!?他一定还在下面,快!!继续找!!” 面对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君王,侍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吱一声。 “都愣着干什么!?孤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最终还是刘全撑着伞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尸首就这么多了,再也没有了。” “胡说!这怎么可能,孤不相信!!” 其实拓跋曦何尝不知?月落剑与商子洛早已合为一体,两者不可能同时存在。可是这样的现实,他如何能够接受? “继续找!还有,把他们分开!”拓跋曦压低了声音,“月落是孤的,孤不许任何人染指!” “陛下,方才臣等也想将月落剑拿走。”刘全面有难色地道,“可奇怪的是,一旦有人接近,月落剑就会爆发出一股可怕的怪力,轻易近身不得。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试过了,大家都是束手无策。” “废物!!”拓跋曦一把掀开头顶上的伞,怒斥道,“一群办事不利的奴才!让你们找人人找不到,现在让你们把孤的剑取回来,你们也做不到,孤要你们何用!!” 刘全吓得脸色发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陛下,这月落剑乃传说中的嗜血邪物,奴才区区凡人,实在无力驾驭,请陛下责罚!” “责罚有什么用!?”拓跋曦飞起一脚将刘全踹到一边,大跨步走上前去,“什么邪物,孤偏不信这个邪!” 刚一靠近,一股巨大的冲力迎面而来,将他震退了好几步,拓跋曦一个猝不及防,身子险些失去平衡,好在一旁的刘全赶紧冲上来,匍匐在他的脚边,拼命抱住拓跋曦的大腿。 “陛下!!万万不可以身试险啊!!”此时的刘全已经全然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上下有别,抱着拓跋曦的腿,声嘶力竭地劝阻道,“这月落剑戾气太盛,凶险异常!贸然接近恐有伤陛下龙体啊!!” 然而拓跋曦丝毫听不进去。喷涌而出的血光之中,拓跋曦顶住汹涌的煞气,竭尽全力地向前伸出手去。 “这月落剑师淮拿得,凭什么孤就拿不得!?”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拓跋曦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抓住了月落剑的剑柄。 “抓到了,孤总算抓到你了!”拓跋曦兴奋地道。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就像是打开了封印恶魔的盒子,就在那一瞬间,月落剑的剑身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血雾,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