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妹妹简宁出生时，简约已经三岁了。 印象里的简宁白净腼腆，是家里唯一一个注意自己的亲人，喜欢跟在自己的身后喊哥哥。简约也为了照顾自己的妹妹，洗衣做饭接送样样都学会了。后来初中时被父母送去学了跳舞，简宁也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 初三那年第二性别检测出来时，父母都高兴的上了天。一个omega能够让他们在简宁出嫁时可以毫不犹豫的让对方大掏腰包，花着大价钱让她转去了封闭式学校，自己和妹妹的联系机会也越来越少。 可是，眼看着就要高考，艺术考试也越来越近，来a市集训也越来越紧张，简宁却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不想念了。 再次和简宁见面时，对方穿了一件白衬衫和黑色阔腿裤，看起来十分悠闲。 “怎么突然耍小脾气说不念了，是钱不够了？”简约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玩自己手机的简宁，担心的问了一句。“来a市集训了就好好的，考试就快到了。” 简宁这时候放下了手机，低着头不吱声，嘴里嘬着奶茶，眼神瞟着简约手机里的抽卡游戏。 “内定名单出来了，我被刷下来了。”过了好一会，简宁才回应，满脸的委屈。“进入名校的内定名单里几乎全是alpha！我因为性别被刷下来了，甚至还有的因为第一性别，男性的omega就没事！” 简宁委屈急了，一张俊脸皱成了一团。她心里门清，不光是自己那个讨人厌的父母供她上学，她那早早上大学的二哥也在努力赚钱，自己的综合成绩还不差，可一旦落榜了自己现在报考的学校，那该怎么办。心里的热情早就灭了，不想继续的念头便开始了。那落榜了以后干啥？早早嫁人然后把钱留给自己那个没用的废物大哥娶媳妇？ “我打电话给你们校领导，我倒要问问是缺他学费了还是不给他面子了。”简约皱眉，一股火在胸口里闷着，简宁这时却拿过手机，有些怂怂的劝他。 “你先继续学，先把艺考考了再说。”简约皱眉，脑子里一团乱麻，“别和父母提这件事，也许是你那些同学瞎说，你先好好考试。” 这会的简宁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玩游戏，她也没有自己的手机，封闭式的训练让她对这一类的电子产品格外向往。 “哥。”玩着手机的简宁突然开口“有个备注叫傻逼的一直给你发语音，你看看吧要不。”随后便把手机递了过来，一进微信就被贺向真的语音条淹没。 “别管。”简约一脸冷漠的退出微信，将手机再一次大方的递了过去。简宁心里有些疑惑，但又不好意思提问，又过了一会，当简宁喝完自己这一年的第二杯也是最后一杯的奶茶时 ，有些唯唯诺诺的开了口：“那个，哥……？” “嗯？”看着窗外的简约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妹妹，“要回去了？” “不是。就……”简宁有些扭捏的开口“你还和程哥谈吗？” 简约怔住，自己和程含之的恋爱全家上下人尽皆知，简宁这时提出来也不足为奇。只是这次的答案有些“凄惨” “分了，联系方式都删光了。”简约低头喝了一口凉白开，声线冷淡的回应。 “真假？！那太好了。”简宁长舒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那……还记不记得老余？” 老余是简约高中时候的班主任。因为简约成绩平庸，再加上莫名其妙的流言，让老余对他特别关注，不是打骂就是罚站，还和班中的同学联手，孤立嘲讽。 起先是语言侮辱程含之的老色胚，后来不知怎么的，连把他都算进来了。那段时间简约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想面对，本来就对自己冷淡的父母，那段时间像疯了一样的打骂，他本就有些不善言辞，结果还是程含之出面表示和自己在一起做朋友。 那些所谓的流言，是高二的某一天，突然诬陷自己偷了同宿舍学生的钱和一些omega的贴身衣服，自己本来是班里最透明的那一个，却被莫名其妙的贴上变态的标签。 可能是自己曾经举报过他骚扰学生吧。那时简约看到他放学堵在教室门口逼问着程含之，自己突然的正义感惹来的麻烦吧。 “记得啊，怎么了。” 他想起男生拽着他的头发拖进厕所的隔间，用美工刀划开自己的校服，朝着自己的头上泼水的记忆。也想起老师将他叫进办公室，肆意嘲笑，讲给其他老师的场景。觉得自己十分丢人的父母，不给零花钱，即使半夜下了晚自习也要步行回家的自己。头一次被这样对待的简约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反抗，所有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程含之……对啊，还有程含之啊，不相信流言，和自己一样的被欺负嘲笑，他还乐意靠近自己啊。那段时间程含之还是他的救命稻草啊。 “你之前和他谈恋爱我不好意思说……就，我怕你不相信我。”简宁扣了扣手指甲，满脸忧愁。“就之前，来a市之前，我和我妈买菜时遇到他了。他不是退休了吗，遇到咱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恶心死了。结果你猜他说了啥？” 简约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说，当年幸亏有热心同学举报你的行为，才让你不成为一个社会犯罪分子，你猜那个热心同学是谁？” 这时简约的心里已经猜出了答案了，他突然有种耳鸣的感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还是强行冷静着回应“谁啊。” “就是程含之啊！”简宁有些气愤，拍着餐厅的沙发，义愤填膺的谴责“他嘴怎么就这么贱呢？自己被欺负就要拉一个人下水？更何况你还帮过他呢！” 简约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充斥着刺耳的鸣啼声，手机里贺向真的消息还在锲而不舍的发送，视野中妹妹的脸也有些模糊，自己的脑袋只剩下如同电钻钻入般的疼痛，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同时震着他的耳朵。 当初看见他被欺负所以袖手旁观是自己不对，可自己也尽其所能帮他了啊，难道就因为自己的“透明”和“普通”，就要着自己一起被嘲笑被孤立，每天都过着地狱一样的生活。 仅仅是想让一个人和他一样，然后自己在温柔的攻陷，依赖他到海枯石烂。 他突然想通了，又有些没看透。另一边简宁担忧的看着他，一时间又绝的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她也是为了简约好，总不能一辈子都被程含之欺骗吧？ “回去吧。”所有的气愤，都化成了无力的三个字。简宁担心的看着他，自己爷只好乖乖的答应简约的话，一颗心悬着打车回了学校。 简约又一次焦躁的抽起了烟。送走简宁后他一个人坐在公园的绿化带上，点烟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只要一回想起高中时代的点点滴滴，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怒和无助。 即便高三结束那天同学都和他道歉了，两年的作为就被对不起这三个字单方面的一笔勾销。更何况这一切源头的始作俑者还悠闲自在的活着，享受着自己小手段带来的福利。 初夏的风还有些清凉，临近中午自己一顿饭也没有吃，现在也没心情了。打开手机只好忍着火听着贺向真的语音条，直到播到最后那一句的咬牙切齿“不回我是吧？你给我等着。” 简约心情烦躁的想要在掏出一根烟点上，却在自己口袋里掏了个空， 他找了片阴凉地待着，掏出手机开了局游戏。 贺向真一肚子火，顶着急需午休的困倦脑袋从公寓跑出来寻人，却看见对方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坐在树荫地下打游戏。他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走上前去盯着对方。 简约感到一道视线刺了过来，一回头就发现罪魁祸首坐在他边上，脸被热的通红，穿了件大红的短袖，脚上还穿着双拖鞋，头也没梳。颠覆平时的形象刺着简约的双眼。 “你咋找到我的。” “不是你发的位置共享吗？” 简约叹了口气，估计是简宁那丫头干的，“我妹发的。” “你没回我信息。”贺向真面无表情的陈述着。 “我妹找我有事。”简约继续低头打游戏。 “你没 回 我 信 息。”贺向真继续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里透露着生气，像个待哄的小孩。 明明还比他早大半年出生来着。 “双休日你大上午的一直找我干嘛。”简约不耐烦了，手机一关，耳机一摘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你没听语音？那个omega‘出差’了啊。” “所以？” 贺向真双手一拍，“人家背着我和我爸乱搞，那咋俩背着他乱搞啊。” 言下之意，我邀请你来我家，要是在干点什么事就更完美了。 “不去。”简约不耐烦的从长椅上站起，头也不回的走了，贺向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跟在他的身后。 “这就放弃了？我还收买了我爸身边的秘书收集了一些小图片呢。”贺向真把自己的手机横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看？”他是有点想维持这一段炮友关系，白捡的同时还能刺激程含之，那可真是两全其美的不得了啊。 要是唠这个简约就来劲了。简约抬眼看着面前那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混蛋，沉默了一会，“那走吧。”他倒是也有话和他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