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受
林平。 这个名字看上去就很普通,很平凡,属于那种人群中随便一捞,也许都有一个重名重姓的那种。 名如其人,他乍一看也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一粒。 仔细描述一下,他的眼睛倒是很好看,圆圆的亮亮的,鼻子不算高,嘴唇稍厚,肉嘟嘟的泛着粉色。放在里,他只能做男主角的清纯活泼光出馊主意的那类好友。 可惜他的性格也不算讨喜,有点木,甚至还有点社恐。 在学校里的人缘不好不坏,有几个能打招呼凑合一起吃饭的,却没有交心的朋友。 然后是普通的一天。 林平背着书包,慢悠悠地从教室后门走进来,脑子里还在想数学习题册上不会做的那道几何证明题。 后面有人群嚷嚷着,速度极快地朝这里走来。 林平条件反射地躲避,却还是被那堆人中的一个撞到了。 他捂着被撞到的胳膊肘,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的小人呲牙咧嘴。 更不要说罪魁祸首张嘴就是无脑直男发言:“不好意思啊,你个子太小没看清。” 林平别过头,恨恨地小声道:“没事。” 这帮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人,到底为什么能收获那些小女生的青睐呢?一下了课,就仿佛蜜蜂采花蜜一样,扑扇着翅膀来到教室外。 林平把这归因于异性相吸。 一个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在林平的脑袋上方响起:“你特么这叫什么道歉,会不会好好说话?” 因为距离太近,林平甚至感觉到了对方胸腔内的那种共鸣。 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是谁。 常被老师们挂在嘴边,一上午四节课能被点名回答问题十次,平凡型男高中生最害怕的——学霸。 顾星辉。 看看人家父母多会给孩子起名啊,读出来顺嘴,写出来大气,自带闪闪发光的滤镜。如果要去做艺人出道,连艺名都不用起。 林平往旁边躲了躲。 顾星辉这人就是一个特大号灯泡,他一出现的地方,周围男的女的眼神儿全聚过来了,让他呼吸困难。 “顾大少爷。”撞人的那位叫谢全,靠在门边吊儿郎当地笑笑,“这儿是学校,您也不用把家里那套规矩拿上来说事儿吧。”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点剑拔弩张了。 周围人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这二位爷抄家伙就在教室门口怼起来,班主任可随时会来的。 谁知下一秒,谢全噗嗤笑了出来,哥俩儿好一样轻轻撞顾星辉的肩膀:“走吧,开玩笑呢。” 瞬间那股紧张的气势就被抹平了。 人群走进教室。 几乎被所有人忽视的林平,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同桌捧着一本字帖,两眼放光地看着教室后排,说道:“我就知道!星座运势说今日天蝎和白羊会有摩擦产生。” 林平在文具袋里翻找自己的涂改液,头也不抬:“字帖里还有星座运势?” 同桌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字帖里啦……关注的公众号说的,林平,你可真是个……” 木头?直男?书呆子? 林平在心里揣测同桌想说的形容词。从小到大,他收到过不少女生对他诸如此类的评价。 同桌眼神诡异地盯着他,像是突然注意到有这么个人似的:“啊不,仔细看看,你也能算是个清秀受吧。” 她抬手就想把林平鼻梁上的眼镜摘掉。 “别动手动脚的。”林平皱眉,躲开了对方的袭击,“你的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啧。我收回我的话,”同桌嫌弃地说,“这么臭脾气的受,根本没人要。” 她掏出自己那本写满男男yy的空白记事本,唰唰唰填了几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一边写,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叽里咕噜听不清的语句。 林平:“?” 没懂。 …… 本以为这群少爷们和自己是平行线状态,永远八竿子打不着。可没想到这周五的晚自习,他们突然出现了交集。 一中素来对晚自习抓得不严,孩子们想上就上,不想上直接回家也可以,几乎可以说是放养状态。 可有的时候,越是不去管,越会有人乖乖坐下来学习。 林平拿了几本作业,用个破旧的帆布袋装着,步履匆匆地穿过走廊,来到外面的操场。 穿过操场,他可以从后门坐地铁走人,直接能到他打工的地方。 还没走出去,他就被人拦下来了。 谢全低头看着不及自己耳垂的男孩,有点诧异:“……哎,是你啊。” 林平压抑下不耐烦,尽量礼貌地用眼神询问:“?” 谢全显然只是随便在路上抓的一个人,没想到认识,还是一个班,那话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林平焦躁地捏紧拳头,时间快要来不及,他不得不打断谢全的拉家常,问道:“有什么事吗?” “害,就是……”谢全挠挠头,“你能做我对象不?” 林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男朋友那种,可以吗?”谢全见他没反应,胆子反而大了。 两人站在操场的跑道边,昏暗的路灯连面容都照不清楚。 不远处的看台上,几个人围着一个坐在高处,手中的烟头闪着红光。 “谢全还挺有胆量的,真的去问了。”其中一个说,“哎,不会真的有人答应吧?” 旁边人吃吃地笑起来:“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多同性恋。” “顾少,你觉得——”他的话头戛然而止,随即变成了一种促狭的笑,“又给嫂子发短信呢?” 顾星辉低头看手机,拇指在键盘上打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对面的女生频频发来各种可爱的小猫咪动图,顾星辉觉得有意思,统统保存了。 几个人正聊着,谢全垂头丧气地从楼梯那里上来。 男高中生们哄笑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人家怎么说?” 净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顾星辉抬起头,也很想知道后续。 谢全出现了一种迷茫的表情:“他问我,是想谈恋爱还是包养。” “啊?” 所有人黑人问号脸。 谢全痛苦地挠挠头:“我就说应该是包养吧,然后他,他就同意了!” 没人懂林平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他们决定追上林平问个清楚的时候,人家早就从学校后门走人了。 “操,这特么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吗?!”谢全狠狠嘬了一口烟,哆哆嗦嗦地吐出点白气,“这倒好,你们说要打赌的,现在怎么办?” 捅娄子的几个人笑嘻嘻地:“这有什么,你就当养了个小玩意儿,玩几天再丢掉就好了,估计还是个雏,白赚不亏啊。” “老子对男人的/屁/眼没兴趣!更不要说是长得不好看的男人……”谢全不高兴地说,“最尴尬的,那小子还是一个班的……万一闹起来就难看了。” “一个班?”顾星辉突然问道。 “啊,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的。”谢全眯起眼睛,“吗的,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