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腹中胎儿作乱/义父肚痛/儿子安抚
翟温瑜看着手中的红珠,良久没有说话。 这也没什么,这辈子该经历的就经历了。幼时读书,他总是最聪明的,因为足够感性,所以看见王朝覆灭的惨剧常常感同身受,而这些日子才知晓当年自己的体会太浅太浅。 翟温瑜起身,坐在桌子前,取过了茶杯,将药丸放了进去。 叮咚一声。 药丸就落在了杯子中。 他端起茶壶,将冰凉的茶水倒了进去,很快药就化在了水杯中。 无色无味。 该走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翟温瑜想了想,站起身,将房中的存着的酒水洒在了墙角,然后掀翻了烛台,火苗瞬间窜了起来,很快整栋房子都燃烧了起来。 他立在房屋中,望着那熊熊火光,既然已经决心要死了,他也不想自己的尸骨存着,尘归尘,土归土,免得留下来,在受人践踏。 时日无多,天命难违。 翟温瑜默念了几口,这才缓缓坐到了茶几面前,他伸手端起了眼前的茶杯,盯着杯中的水,他想,父兄们走的应当是坦荡的,他是迟了一点,但是总算没有给他们丢人。 就在他要端起酒杯的时候,他眼前浮现了翟信然的脸。 就在这时候,只听哄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 翟温瑜一愣,他抬起头一看,翟信然立在门口,熊熊火光映照之下,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豁然露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肃杀。 幻觉与现实成为一体,翟温瑜不觉有些恍惚。 翟信然已经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摄政王,可是他什么都没管,上前一步抓住了翟温瑜的手道:“跟我走。” “我不走!” “你为什么不走?这里四处都是大火,你不走就死定了。” “这火是我放的,我就是想要一死了之。我活着我是拖累你。” 翟信然说:“你好好的出去。你这么聪明,一定什么都能够做好的。” 翟温瑜摇了摇头,将来他的眼睛也会失明,他怎么不是拖累呢? “这么说,你对我一直都没有一丝感情?” “……不是的……”想来方才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就是翟信然,翟温瑜道:“你还是先走吧。” “既然如此,你就听我的话,跟我一起出去。我会,我会照顾好你的。” “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翟信然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丢下义父不管。” 翟温瑜愣了一下。 气力很大,抱得他浑身都痛。 他长大了,手臂也变得有力气了。 傻孩子。 在生命的最后,遇见过一个舍得豁出性命来救他的人,至少可以说,能够死得瞑目了。 “好吧!你放开我,我跟你一起出去。” 翟信然听了之后,松开了手。 翟温瑜抬起手,毫不在乎地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他倒在翟信然的怀中,口中溢出了鲜血。 “义父,义父……你怎么了……” “恒儿,那茶中有毒……” 翟信然许是才反应过来。吓得一下子将那杯水丢得老远。然后扑上来,一把抱住他,抓着他的手说:“你不走,我也不走!” 翟温瑜闭了闭眼睛,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夜色深沉,漆黑的夜空之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耀着,月亮躲藏在云层之中,没有露面。 这人间的火海中还在挣扎。 翟温瑜睁开眼睛,目盲的双眼所能够看见的是一片空虚。 昨夜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见了他前半生发生的事情。他逃避许久,大梦一场。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又如数在脑海中复苏。 他服毒之后,昏睡了六年。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醒来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的情况就如现在一般,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当时的翟温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亮色,他什么都看不见。一片空荡荡的白色。 是天牢地府吗? 他只轻轻动弹了一下身体,想要起来,眉头微皱,额头上冷汗直冒,口中溢出呻吟。 接着便有人扑在了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压抑着痛苦般唤道:“义父……” 那日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死掉,反而被人好生照顾。 不过就算如此,他的身体也异常虚弱。他不知道翟信然是如何救助自己的, 翟温瑜问过翟信然,自己服药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翟信然什么都不告诉他。 翟温瑜整个人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不知为何忽然有不安的心情,突然腹中的胎儿踢了一下。翟温瑜这才从自己的悬想中清醒过来,慢慢的抬手放在了的自己腹部。 他隔着衣物抚摸自己的孕肚:“宝宝乖。” 翟温瑜腹中的孩子本来是极其懂事听话的,极少折腾翟温瑜,平日若是这孩子活泼起来,只需要翟温瑜伸手摸摸,他便会稳定下来,但是今日孩子却一直在他的肚子中折腾。 胎儿已经不小了,在腹中拳打脚踢,顶的翟温瑜的胃疼,他双手按着自己的腹部,额头上不多时便溢出了几滴冷汗。 他忍了片刻,再也忍不住了,便摸索着要去摸床头拴着的挂绳。 手还未曾摸到挂绳,便有人已经快步走来,掀开床帘,将翟温瑜轻轻的搂在怀中,替他揉着小腹:“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不再多睡会?是孩子弄疼你了?” 说话人是翟信然。 这敏感的身体,一感受到翟信然的到来,便平静了许多。 翟温瑜咬住了嘴唇,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孩子,是我睡不着了。” “天还没亮呢!”翟信然从床头拿了安胎药服侍翟温瑜吃下,又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道:“可好些了。” “嗯。”翟温瑜哼了一声,他抬起手去摸翟信然的肩膀。触手是整齐的绣花面料,他摸了摸:“你要出门吗?” “嗯。”翟信然道:“有点事情。” “天还没亮就要走吗?”翟温瑜有点遗憾,想到若不是自己醒来了,怕是今天就见不到翟信然了。 翟信然低头轻轻地吻了吻翟温瑜的小腹:“嗯,很快就会回来。” 被翟信然亲吻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翟温瑜不由得加紧了双腿。 翟信然又道:“我带回来了一碟子冰月酥,他们说是宫中皇后娘娘吃的,已经放在了小厨房了。等会让阿竹伺候你吃下。” “你是要将我当做皇后宠爱吗?”翟温瑜笑道。 翟信然低头亲吻他的嘴唇:“皇后哪比得过我的宝贝。” 待爱子离开他的嘴唇后,翟温瑜才正色道:“这话可不能瞎说。被有心之人听见又是一件祸事了。” 翟信然又低头吻了他一通:“我心中有数的。只偷偷在你面前说。” 待吻得义父浑身发软,他才站直了身体,笑道:“义父,我得出门了,你好好在家中休息,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差人来寻我。” 翟温瑜软在靠枕中,色若春花,万分秀色可餐,他只抬起眼睛,无神地看向翟信然所在,轻轻点了点头。 翟信然再在他鬓边一吻,就轻快地离开了。 翟信然出去了一天,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他一进房间,便看见翟温瑜盖着被子坐在软榻上,正在小憩。 翟信然走过去,摸了摸义父的面颊。 他一伸手,翟温瑜就醒了过来,眨了眨眼睛,茫然看着前方:“恒儿?” 翟信然坐在他的身边,端详着他的脸:“怎么不去床上睡?反而在这里睡着?” “我在等你啊……”翟温瑜慢慢地说着,伸手去抓翟信然的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翟信然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事情太杂,所以耽搁了一阵。既然我回来了,义父就去床上睡吧。” “嗯。”翟温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是真的困了。 翟信然一把握着他的手:“别揉,小心揉坏了。” 翟温瑜知道恒儿一直想要治好自己的眼睛。也就听他的话,将手放了下来,搭在了翟信然的肩上:“抱我去床上。” 他话音刚落,便被翟信然打横抱起。 翟信然抱着他的姿势很稳,一点波折都不让他经受。弯下腰,将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又扯过被子替他盖好。 可这个时候,翟温瑜还未曾将自己搂着儿子脖颈的手松开。 翟信然笑着问道:“这是做什么?” 翟温瑜失落:“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翟信然拍了拍他的手:“我还有些事情。” 翟温瑜有些不高兴地:“还有事情吗?都很晚了。” “是啊,很晚了!”翟信然轻轻的去掰翟温瑜的手:“义父该睡觉了。” 翟温瑜咬了咬嘴唇,慢慢地松开了手。 其实今天他很想呆在恒儿身边,虽然他日子过得很是舒坦,但是他的心中难免有些说不出的害怕,如果不在翟信然的身边,这种害怕他也不知道该跟谁说了。 “乖!一会就回来陪你。” “你出门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翟信然不免皱起了眉头:“义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不然为何你变得如此黏人。” “没发生什么。” 翟信然到底心头不安道:“既然如此,我便陪义父先睡吧。” 说着,他便坐在了翟温瑜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翟温瑜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心想,恒儿没有换衣,等会定然是会出去的。 恒儿最近真的很忙。 翟温瑜只觉自己太过任性,现在就算是劝说翟信然离开,他也不会走了。 于是翟温瑜只好将呼吸拉得绵长,做出一副已经睡熟的模样。 果不其然,翟信然见他呼吸平稳,便低声问道:“义父?义父?” 翟温瑜只微微哼了一声,也不再做回复。 耳边传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翟信然轻手轻脚的走了。 翟温瑜慢慢地睁开眼睛,恒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生意上不顺利吗? 他总是担心恒儿跟官场上的人牵扯太深。可是恒儿又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 翟温瑜无奈,他并不想要当一个累赘,还是想要跟翟信然一起商议。 他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摸索着起了身。 他决定去书房听听,翟信然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