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终于等到裴淮桉。

    小易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继续加班了。

    顾上将从临近下班时间开始频繁查看私人通讯器，在小易的记忆中，顾上将是一个极其专注的alpha，至少在他的记忆中，工作期间如此分心，是第一次。他猜想上将等待的人一定非常重要，可直到夜幕降临，通讯器安安静静，顾上将等不到来电，如同他等不到下班。

    直到通讯器终于响起，飞船降落于「Omega收容所」，他仍然一头雾水——顾上将等待的人，到底是谁？

    又等了大半小时，道路尽头远处走来两个人，路灯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待小易辩清脸，他幡然醒悟，几乎一眼认出他，原来顾上将等待的人是裴淮桉。

    也应该是裴淮桉，他早该想到是裴淮桉。

    小易侧耳倾听两人谈话，裴淮桉上飞船刚坐下，语气带着歉意说：“顾上将，真的不好意思，让您等这么久。”

    顾柏明否认道：“我没有等很久。”他不动声色地往裴淮桉身边靠了靠，贴紧，接着说：“其实我也在加班，你打通讯来时，我正好下班。”末了，又加一句：“不麻烦，不必觉得抱歉，接你下班是我提的。”

    话虽至此，裴淮桉再次说了一句“谢谢。”

    深夜，顾柏明再一次到裴淮桉房间抱着他睡，熟睡中的裴淮桉很自然地贴近他的怀抱，握住腰间的大手。

    看着裴淮桉乖巧的睡颜，顾柏明内心升起陌生的悸动，他不明白，是否所有标记omega后的alpha都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索性不探究，他埋入裴淮桉的后颈闻信息素味道，一夜好眠。

    白驹过隙，转眼便到温小可作为学校代表前往行星第二大城市参加「行星数学大赛」的日子，裴淮桉恰逢休假，假期第二天清晨，他收到温小可已经坐上返程飞船的简讯，俩人约定明天见。

    也是这一天，顾家来了两位出乎意料的客人。

    酷热的午后，裴淮桉在客厅修花，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他的专注力，声音近了，只见一群身穿制服的将士井然有序地走进客厅，在脚边放下手中的花盆后挺直站定，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紧接着，他看见顾柏明走进来，以及身后的俞卫丞和周元。

    裴淮桉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到眼前，一瞬的讶异划过心头，随后忽地想起自己忘记佩戴腺体圈！

    见到裴淮桉，顾柏明唇角隐隐带上笑意，快步走到他身边，尽管裴淮桉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顾柏明还是注意到了，他贴近裴淮桉耳畔，轻声问道：“怎么了？”

    裴淮桉无暇顾及两人紧贴的肩膀与顾柏明的目光，他正懊恼自己又忘记佩戴腺体圈的事实：“我忘记戴腺体圈了。”

    顾柏明本想让管家把腺体圈拿过来，此时，不知道为什么，脑海忽地浮现裴淮桉说过的一句话——长期佩戴腺体圈的后果是提前omega的发情期，即使alpha信息素味道十分微弱，omega的身体亦无法承受。他看了一眼裴淮桉，思索几秒，说道：

    “不戴也没关系。”

    “我在。”

    我在，你在我身边可以不戴腺体圈。

    同样的话，同样的暧昧，裴淮桉感受耳侧的呼吸，脸颊微红，眼神躲闪，表情有点不自然地接话：“哦...”

    两人肩膀依然紧挨，手背摩挲手背，顾柏明却面不改色，他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转而语气十分正经地向俞卫丞介绍：“这是裴淮桉。”

    俞卫丞的视线在窃窃私语的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收敛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哦，我知道，前互助福利司调解部部长。”

    话音刚落，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手伸到裴淮桉眼前，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再次说道：“我们之前见过，裴淮桉。”

    裴淮桉一怔，随即回神，反握住手，抬头直视俞卫丞凌厉的眼神，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俞上将。”说完，他放下手，快速瞥一眼周元，又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相隔一段时间，俞卫丞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周元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冷冰模样，甚至没有开口说话，他的手掌被俞卫丞紧紧攥着，十指相扣，眼里的不耐烦与厌恶显而易见。

    两人十指紧握，看似恩爱，但周元身上的疏离感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午饭是裴淮桉从「人类博物馆」买的螺蛳粉，做法十分简单，顾柏明却坚持在厨房帮忙，其实他根本没帮上忙，站在一旁看裴淮桉煮粉，随着加入一包又一包配料包，气味与其他粉面完全不同。

    裴淮桉第一次吃螺蛳粉，但并不抗拒这股味道，他侧头，只见顾柏明眉间微蹙，嘴唇紧抿，表情耐人寻味，一丝笑意飞快地掠过他的嘴角。

    “笑什么？”顾柏明立刻问。

    裴淮桉笑意未泯，摇摇头说：“没什么。”他搅动锅里的粉，明明不是开玩笑的场合，毕竟厨房与饭厅只隔了一面透明玻璃，裴淮桉用勺子盛起一根粉，连带着汤汁递到顾柏明面前，带着四分诚恳六分玩笑试探道：“顾上将，可以帮我试试味道吗？”

    顾柏明面色严肃地盯着勺子，对上裴淮桉期待的表情，霎时间他明白眼前人的真正意图，犹豫一刻，他张开嘴，把粉汤一起吃进肚子。

    “好吃吗？”裴淮桉问。

    顾柏明没说话，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眉头皱的更紧，而裴淮桉眼中盛满笑意。

    简单地解决午饭后，顾柏明与俞卫丞回书房谈事，裴淮桉想带周元到花园逛一逛，俩人刚转身，周元的手腕忽然被用力扯住，背后的视线很强烈，他硬生生停下脚步，眉间厌烦更甚。

    不必细想，扯住周元手腕的人一定是俞卫丞。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一个不肯松手，一个不肯服软，裴淮桉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

    顾柏明倒是十分镇定，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直接转身往书房走，边走边说道：“俞卫丞，国王的线上会议已开始一分钟了。”

    此事非同小可，不得违误，作为国王的重臣，须知事情的轻重。

    俞卫丞看向顾柏明，又望了一眼周元的背影，而后轻轻松开手，站在身后的两位Beta识趣地跟在两位omega身后。

    两位Beta只敢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既不脱离视线，也不得罪俞夫人。

    两人沿着花园慢慢悠悠地走，新送来的天堂鸟盆栽摆放在两旁花架上。

    裴淮桉有许多疑惑必须当面问周元，他只觉一切事情冥冥之中被周元牢牢掌控，所有巧合皆是精心安排，藏于花盆的金币、逃跑计划，还有......

    “你也喜欢穿长袖。”

    周元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