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选择

    周彧修和李碧都感觉今天儿子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周琪吃饭的时候好像有心事一样，虽然周琪平时也不是喜欢在饭桌上讲很多话的人，但也不是这样一副思量着什么的样子。

    “琪琪，发生了什么吗？”周彧修忍不住问。

    “爸爸···”男孩迟疑了一下，仿佛在思考着。

    “没事，和爸爸说说。”周琪因为太让人放心了，周彧修无法在周琪看起来困惑的时候假装没看到。

    “是这样，爸，妈，”少年把手里的筷子放下，然后看着二人，“今天我去看牙的时候验血了，我看还有第二性别激素这一项，于是我就测了。”

    周彧修和李碧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这事虽然突然，但也没那么出人意料，毕竟之前周琪就来找过李碧，觉得自己身体出现了问题。他们只是没想到也就过了两个月，就要正面处理周琪的疑惑了。

    父母的反应几乎可以让周琪确认自己一定有不知道的事情，“我发现我的Alpha激素和Omega激素几乎是一样的，这应该不是一个正常Omega应该有的激素水平吧。”周琪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父母。

    饭厅里出现了难捱的沉默，其实只是几秒钟而已，漫长得仿佛已经走过了几个光年——当然可能他们此刻正在以光速运行所以时间才仿佛停滞。李碧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周琪说，“对，你其实是Beta。”

    “老婆···”周彧修看了她一眼。

    “没事，既然琪琪都这么问了，告诉他吧。对，你就是Beta。”李碧又看着周琪说了一遍。

    周琪突然觉得自由了不少，是自从他进入青春期后难得的自在的感觉。虽然父母可以让他不拘泥于所谓的刻板印象，但明显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看问题。同学对他没有恶意的调侃，长辈试图让他做个“好Omega”，无一例外地暗示他不一样，而且是不容易被接受的不一样。现在他知道真相了，可以真正的，彻底的放下枷锁，甚至连带着那份本来属于Omega的期望。如果是这样，也许他就可以对自己的未来有更多的考虑，而不是被动地接受。

    “抱歉，你知道在这个家继承权上是Alpha和Omega优先的，我们不希望你因为是Beta就和别的兄弟姐妹比起来处于劣势，所以才在你出生的时候把性别改掉的。”

    “···”周琪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也可以明白父母的心情，然而不符合身份的期待让他觉得并不自在。“其实···我心里不觉得拿到最重要的产业对我来说才是好的，”许久后周琪才说，“算了···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还这么年轻，没法预知以后自己的想法，但我想不愿意用虚假的身份继续生活的心情是不会变的。”

    “不过我想一些事，我应该和你说一下。你可能觉得你的才能是足够的，所以说出来自己是Beta也没有关系，你一样会得到应得的一切。我们当然相信你，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看。你是Beta的一个潜台词就是你无法在其他家族中找一个Alpha和Omega伴侣，也不能生出来让家族之间连结更加紧密的孩子。你才16，可能会觉得这些都很好笑，什么结婚生子，那都离你太远了。可是这些情况在未来都可能会真实的发生。所以我们本来的打算是在你成年拿到股份后再公布出来，这样别人也没法说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有一个Alpha或者Omega的伴侣，这种第二性别的劣势会被抵消一部分吗？”周琪冷不丁问。

    李碧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这么说，她还以为她的小朋友会和她谈谈浪漫的理想，结果他却抓住了一个她没想到的点。

    “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心脏又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灼烧着周琪。“我恋爱了，对方是个Alpha。”

    显然这把周彧修和李碧都吓着了。因为周琪之前在家人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人特别的感情，所以他们觉得儿子恋爱这件事还是挺突然的。

    “是···谁啊？”周彧修终于问了出来。

    “林芊茂。”

    显然李碧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她也先入为主地认为Alpha和Beta之间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所以才同意了林芊茂借住，没想到就在这一个月里，两个少年竟然真的恋爱了。她并不是介意这种恋情，甚至于因为没有信息素的影响，她更加可以相信两个孩子是真心喜欢的。然而少年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周琪明天告诉她他们分手了，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挺好的，这说明你长大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跟你妈在一起呢。”周彧修甚至还开了个玩笑，“不过这并不代表，之后一定可以抵消你Beta的劣势。”他不打算讲太多，他也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少年人会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产生他们将会天长地久的错觉，他们在最为朝气蓬勃的年纪，经常想一些没用的理想主义，暗地里下定决心要浪漫至死。他们或许理性上也相信少年时代的感情不代表是最终的感情，但是当他们真正的投入进去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些全部是扯淡——当然这恰恰说明了这份感情是十分真挚的感情，如果在最真诚的年纪都无法相信爱，那么以后投入的概率只会越来越小。所以他不打算和周琪说即使他现在有了一个Alpha恋人，也什么都不代表，周琪一定听不进去这种陈词滥调。

    “不管怎么说，我不希望再以虚假的Omega身份生活了，这真的让我很难受。当你们告诉我我其实是个Beta的时候，我最大的感觉是轻松。我不需要按照本来就不是我的样子生活了。甚至···我想我都可以放下那些期待了，成为一个门面Omega什么的···在我心里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你下定决心了吗？作为Beta生活可能真的会对你的未来产生影响。”李碧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认真的，妈妈。也许按照Omega活到成年，然后获得最重要的家业，对我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不过这也阻断了其他的可能性，我不希望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生活。或许我之后会后悔，那也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不想再这样了。而且不用Beta的身份努力争取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总应该有人要站出来吧。”

    老实说，周彧修和李碧还是认为最初的打算才是对周琪最好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他们从小就接受了这样的想法，而且经验上来说，家族里的Alpha和Omega通常过得更好。不过周琪毕竟已经16岁了，他开始对很多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和他讲“爸爸妈妈为了你好”的东西去强迫他是没有用的。他们不想成为这样的无聊父母，即使是他们习得的经验让他们并不完全认同周琪，他们也愿意尊重周琪的想法，人最终还是要给自己做选择的，而不是在别人的影响下随波逐流。

    周琪其实是Beta这件事毫不意外地制造了一些震动。除了林芊茂对此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已经不再在意这种事情了。他的同学都多少有些吃惊，不过想想似乎也不是太难接受的事情，于是热闹了几天后也就几乎没什么人提起了。周家的其他人本以为周琪会成为边缘人，可是周琪似乎还是得到了不少重视。

    其实这些事也对周琪都不重要，真实让他非常自在，他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考虑自己的想法了。P市的夏天干燥炎热，他考完试和同学一起踢球，仍旧兴致很高。他撩起自己衣服的下摆擦汗，就像其他Beta男孩一样。

    结果他的手突然被按住了。“给你纸。”林芊茂看着他。

    “偶尔用衣服擦一下也没关系嘛，不过谢了。”周琪接了过来。

    林芊茂当然明白，他就是不想叫别人看他男朋友的腹肌，而且撩那么高，胸肌可能都被人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