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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表白

    心火难灭,那么多事过去以后,他想着,如果回到初见的时候,彼此都尊重和爱,多么美妙,如今只剩下恨和嫌。

    这是一片幽静的山谷,大风吹拂着森林,森林如海浪一般在大风下潮涌,树叶和尘土纷飞,灰云笼罩天空,白昼因此如同夜晚一般。

    守一派祖庭建在山谷的一个角落,亭台楼阁,碧瓦飞檐,三面被巨石夹着,悬在一座瀑布前面,若是坐在宣讲堂和下层的茶室、观礼堂的外台上,你能感觉到飞溅的沁凉水珠时不时打在身上,不一会身上就会湿透,在这个季节是很舒服的事情。

    瀑布下是几个孩子徒弟时常一同玩水、洗衣、淘米的水潭,潭水经小河流到山谷中的密林里面去。密林是可怕的地方,其中夜夜传来虎啸狼嚎,还有其他妖邪之物,祖师不止一次说过,林中弥漫着黑气,内里遇到的一切生灵都是浊秽,不可乱入。

    晚钟方才撞过三遍,悠扬不绝,回响难息,潭水边的大青石上盘腿坐着一个人,他鼻子高挺,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多一分便显得丑陋了,其余五官并无出众之处,只是组合起来说不出的顺眼。他身材结实,高大,双腿修长,盘坐着像是往外怒发的竹子。

    此刻他正盯着潭水中的一个少年,那是他的师弟,名叫快晴,正在浅水中洗脚和小腿,二人相距不远,却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叫快晴的少年洗完了,慢慢从崎岖小径走来巨石上,道:“常信师兄,我洗好了。”

    “等一会,我有话要说。”常信看着他道。

    快晴是一个标准的美少年,即使只穿着青衫常服,也不掩他一身贵气,如同天仙,瘦弱,病态的白皙,美眸眼波流转,顾盼生情,卧蚕恰到好处。皮肤如同带着水汽的羊脂玉,你简直分不清哪里是它和世界其他物体的边界,线条柔和至极。

    一张俊秀的脸像是桃花含露,若是头发长些,换上女装,绝对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之姿,但快晴并非女相,他带着男孩子特有的那种俊朗。在常信眼中,若是世上要找什么可以比拟他师弟容颜的东西,恐怕就是京师从前明堂里那座集合了天下工匠的心血造就的美妙观音,或者是一些佛寺中所传的一种阿修罗美男子的画像。

    不,绝不是阿修罗,师弟是美好的人,温柔,有礼,任多么孟浪的人去挑拨他,去放肆,他都不会发火生气,只会淡然的看着对方,等到分别,也是和睦的辞谢。直到对方后来醒转过来,便生出十分羞愧,主动去向他道歉,他一定二话不说,温言抚慰,说一些安心的话,接受歉意。

    世上的凡夫俗子,稍有一分美貌,就立刻生出无边的傲气,仿佛能够借此睥睨众人了,羞辱、鄙视来爱他的人,这样的人常信见过无数,尽管这种人有许多人爱,但他完全不屑。只有师弟这样性情温柔,品行清美,长相又俊秀的人,他与之相处了十二年,没有一日是不爱着他的。

    他知道快晴师弟早已知晓了自己对他的爱,常信一步步试探,知道师弟这样的美人,并非全然清心寡欲,否则他绝不会生出对他的凡心。

    师弟也会有时在夜晚寂寞的自渎,从唇齿中挤出压抑的甜腻呻吟来,一双璞玉般的腿夹紧又松了,来来回回,薄薄的肌肉在嫩雪一样的大腿肌肤下若隐若现。手臂在双腿间套弄,脚趾爽的弯起来,背也弓着,这孩子身体十分敏感,往往不久就迎来高潮,剧烈抽搐几下,从银牙中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白液淋漓满手,发出一股使常信小腹温热的味道,师弟随后会呼吸急促许久,才能恢复平静。

    他并非有意偷窥,只是祖庭的亭台楼阁是半圆形围绕着瀑布,他的卧室与师弟正好隔空对望,若是满月,清辉洒下,他只消躺在床榻上,一翻身,这样的场景就挤进眼里来。修道之人,五感发达,听到声音、闻到味道,更不足怪。

    这样的猥亵之事,对他来说觉得十分羞愧,可他忍不住,恐怕师弟也早已得知,却也不以为然,毕竟大家都是男子。二人都住在三层,其余师兄弟、道人都住在二层,这样的小秘密,常信知道只在他们二人之间。

    “我……”常信紧张起来,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多年,他爱这个少年,时时刻刻想要拥他入怀,他起身,少年个头只到他胸口,“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他换了一副心情,逼自己大大方方说出来。

    “嗯?”师弟微笑起来,正了正露出半边酥肩的衣衫,“谢谢……师兄若是喜欢,就常常给师兄看。”

    “你不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对你……”常信继续说道,“我时常做梦梦见你,我,我,我想……”

    师弟疑惑起来,歪着头盯着他。

    “我想抱抱你。”常信说。

    师弟呆了片刻,说:“那就抱。”

    他挤上来,钻进常信怀里,常信只觉得浑身燥热起来,他想死,如果今天说不明白,以后就成了笑话,况且他真的无法再忍受一整夜的煎熬,他已经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了。

    他把快晴抱入怀中,不管三七二十一,低头去吻快晴幼嫩的脖颈,那里一片滑腻的皮肤和扎的整齐的青丝,他一边吻,一边贪婪的大口呼吸师弟的气味。

    快晴笑起来,挣扎了两下,却没能逃出这个怀抱,他于是低声说:“唔……好痒,师兄干嘛?”

    “你知道。”他愈发得寸进尺,知道师弟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拒绝为何物,常信太过于渴望和他亲近了,完全无法克制欲望、遵守礼法,闻到师弟身上的味道就疯了一样,若是往常他看到别人这样对师弟,一定怀着嫉妒和笑话,知道这样的人,师弟一定会不喜欢他,可他自己却想不到这一点。

    “嗯,我知道了,把我放开。”过了一会,快晴道,他被亲的呼吸急促,脸有些红了,站立不稳,一只手扶着石头,语气仍然温柔,但谁都听的出有些生气了。

    常信身体如同过电一般颤栗,像是一桶冰水迎头浇下,他突然放开了师弟,师弟骤然消失,又在一丈外汇聚了形体,似乎是从一块石头变化出来的,这是移形换影之术。

    “要吃饭了。”快晴说。

    “你生气了?”常信追问。

    “你说呢?”快晴垂下眼皮,转过身去,又回头看他,眉眼温柔释出安慰的笑意,“吃饭了。”

    他重复道,从山路往庭中走去,木屐踩在山石上,浸透了水的屐齿和满是青苔的石面接触,声音一点也不清脆,反而沉闷。

    食堂里点着灯火,人不多,修道之人都喜欢清静,绝不会扎堆一起用饭,有的人早早吃过了,有的人要特意等到夜里无人时,才肯来食堂。快晴坐在一张大木桌后,上面摆满了黍米饭,他双手合十,默念了祷语,随后拿起筷子用饭,常信缓缓走来,坐在他对面。

    让常信感觉难过的是,师弟竟然拿起自己的碗,和旁边的无人位置的饭碗换了一下,自己也坐到那里去了。

    他已经失去了勇气和所有主意,但仍打算开口,师弟却突然抬眼看着他道:“食不言,寝不语。”

    “你还没有答复我,”常信说,“你的心意是如何呢?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吧?”

    师弟抬起脸,做了个鬼脸,大口吞完了剩下的米饭,走到门口才回头,恭恭敬敬的说:“师兄,我先睡了。”

    随后他便离去,常信彷徨,焦虑,后悔,恨自己的无状,他知道今天已经造成了他美梦的破碎,师弟如果对他有什么好感,也一定被他的登徒子行径搞得全部消失,只剩下嫌恶了,以师弟的脾气,他不愿和自己对面用饭,不愿把话说开,这已经到了非常讨厌自己的地步了吧。

    他回房时,更看见半圆形回廊那端,师弟卧房的外台上此刻已经拉上了帘幕,常信这个高大壮硕的男子一瞬间满脸通红,愁绪万端。

    之后的一两个月,师弟都有意躲避他,中秋宴会上,这美少年与许多人言笑晏晏,却唯独对常信保持着清冷,快晴生辰是九月初二,那日又发生了使常信痛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