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交易
俞然抱膝坐在床边，正对着门口。他现在倒是不觉得饿了，也可能是已经麻木了。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俞然浑身没有力气，懒得去开灯，好在窗帘是拉开的，能透过落地窗钻进一些月光和路灯的微光。 时间过的真慢啊，俞然想，预料的胃疼没有出现，脑袋却昏昏沉沉的，就好像连续玩了几个通宵的游戏，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俞然止住跑飞的思绪，在脑子里重新过一遍自己的计划，也算不上什么计划，无非就是秦璟墨回来后他怎么求情。 俞然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他打定主意绝食那一刻起，他心里就断定了秦璟墨会很快回来，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所以当秦璟墨推开房门时，俞然没有太多诧异，只是本就昏沉的脑袋加上困倦让他有几秒迟疑，然后便迅速下床扑到了秦璟墨怀里。 俞然这利落的动作，让秦璟墨有一瞬间怀疑周管家是在骗他，这根本不像两天没吃饭的人该有的力气，秦憬墨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门上，发出“咚”地沉闷声响。 门外看守的人反应迅速地敲了敲门，试探性地询问，“秦先生，没事吧？” 秦璟墨侧过脸提高音量回道，“没事。”然后扶着俞然的双肩将人推离自己，打开灯，冲俞然说道，“好好说话。” 俞然穿着粉色兜帽卫衣，浅灰色运动裤，他被推开后就微微低着头，秦璟墨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他头顶发旋处翘起的几根头发，差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手腕抬起的一瞬才反应过来，悻悻地又放了下去。 大概是被秦璟墨推开的缘故，俞然的嘴微微撅着，不知道是在委屈还是在生气。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俞然开口，声音沙哑。 “怎么想的？” “恩？”俞然没太理解秦璟墨具体指的什么，顿了一下没深究，继续说着自己的解释，“他告诉我那件案子，所以我想帮忙找线索，我想帮那些孩子。”俞然说着抬头看秦璟墨，可怜巴巴地商量，“能坐着说吗?我没什么力气。” 秦璟墨没回答，径自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俞然便跟着坐到对面的床沿。 “我没想要害你，我只是想帮忙找线索，我知道你肯定和这件事没关系，真的。”两人坐得很近，俞然说着又想去捞秦憬墨的手。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秦憬墨说着抽走自己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和那件事没关系？” 俞然被秦憬墨说的红了脸，便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是知道，你不是那种坏人？” 秦璟墨说不准俞然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忍不住问，“那我是哪种坏人?“ 俞然喉咙一动咽了口唾液，觉得这个问题最好不要回答，没再说话。 常年养成的习惯，秦璟墨即使靠在椅背上，背脊也挺的笔直，他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俞然的双眼，俞然也不闪躲，接受着对方的检验。 好像是有些瘦了，秦璟墨心想，脸色不太好，嘴唇也很干，不过这身衣服倒是很适合他，俞然穿着就让人想起水蜜桃清甜的滋味。 本还好奇姓宗的会编什么瞎话来哄骗俞然，没想到对方竟是把实话都说了出来。转念一想，俞然可不就是有这股傻劲儿么，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全身是血的自己带回家。 “我知道了。”秦璟墨站起身来，摸了摸俞然的头，终于如愿将对方那搓翘起的毛压了压，然后向门口走去，“在家好好吃饭。” 俞然有些着急，他的计划才执行第一步，眼前的人就要走了，“你去哪儿？” “事情还没忙完，我走了。”对于俞然的焦急秦憬墨理解成了不舍，随后想起自己先前的自作多情，又警惕起来，“还有事儿？” ”他...他还活着吗？“俞然的话一出口，秦璟墨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变了，迟钝如俞然也觉察出了屋内陡然紧张的气氛，他急忙下床，不敢再碰对方的手，便拉住秦璟墨的衣角。 “还没死。”秦璟墨一字一句地回答，心里却想着，还当什么筹码，回去就让人把姓宗的扔海里去。俞然还没松口气，就听秦璟墨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过几天可就不好说了。” “他不能死。”俞然脱口而出，之前循序渐进的计划早就扔在了脑后。 秦璟墨嘲弄地看着俞然，“凭什么他不能死？” 对啊，电影里卧底被抓住了多半都是被杀的命运，现实难道不比电影里还要残酷吗？ 可俞然就是觉得，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救宗老师。九年前自己什么都不懂，对于父亲的死，事先不知情也无能为力。可如今不同，自己是有机会的，这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虽然即使成功了也弥补不了当年的遗憾，但对于另一个家庭来说，却有着重要的意义。 “我什么都愿意做。”俞然希冀地看着秦憬墨，眼神坚定。 俞然的暗指两人心知肚明，秦璟墨嗤笑一声，他的愤怒已经濒临阈值，因此脸上不显愠怒，反而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从里到外都被我操透了，你还有什么？外面求着被我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哪个不比你会舔，哪个不比你会扭？你拿这个跟我谈条件？”他明明是在嘲讽俞然，却自己越说越气，“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和那些货色一样吗？” 秦璟墨怀疑自己要被气昏了头了，明明当初俞然为了那个小喽啰求情帮自己口的时候，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可如今听到俞然拿这种事来做交换，他却完全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只有无法排解的酸涩和烦躁。 俞然在听到第一句时脸色就腾地烧了起来，听到后面简直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上，秦憬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把自己禁锢在这里，逼着自己和他做那种事情，现在又在嫌弃他做的不好？可最后一句话又好像… 十八年来零经验的感情经历，让俞然只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拒绝，其他含义便如那散文的最后一道理解题，凭他自己如何都攻克不了。 俞然低头暗自甩走脑海里的种种疑惑，逼迫自己快点想出新的办法，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忽然，他看到秦憬墨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想起自己那枚指环内侧的刻字：Q。脱口而出，“你，你还想和我结婚吗？” 秦憬墨的身体猛然顿住，不可置信一般回过头，死死盯着俞然，那眼神简直要喷出火来，“你真是疯了。”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俞然被秦憬墨拽走衣角的动作甩坐在地上，听到秦憬墨在门外吩咐周管家，“再绝食就给他打营养针。” 秦憬墨说完脚下带风一样向外走，他想，他自己才真的疯了，他明明可以答应俞然结婚，然后转头让人把那姓宗的给剁了！反正俞然又跑不了。 但他当下却只觉得愤怒，觉得自己的一腔真心成为了交易的筹码。原来他早就不满足于得到俞然的身体，他想要更多，要他的心，更要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