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复盘

    因为白昊天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吴邪就让她留在山洞里看着三叶。其他几个人则在贾咳子的带领下，往山林深处走。吴邪一边走一边结合坎肩儿说的话，复盘当时解雨臣是怎么失败的。

    贰京带走吴二白之后，解雨臣的救援队伍来接替，交接过程由坎肩儿负责。在张起灵和黑瞎子被倒灌的海水淹没的时候，吴二白的队伍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侥幸派，他们认为张起灵和黑瞎子存活的几率很大，但是救援难度更大。另一派认为只有极小概率他们两个人还能在回潮之后活下来，坎肩儿当时选择的是后者，倒不是说经过他聪敏的小脑瓜分析得出的结论，而是他潜意识里不相信黑瞎子和张起灵会死。

    当时队伍里有听奴听出了非常具体的空腔数量，一共是一百七十五个，甚至有人算出了每一个空腔中空气能维持的时间，所有的空腔加起来，能维持的大概时间，就是一个多月。如果黑瞎子他们还活着，那么他们一定一直在一个一个空腔中移动，一个氧气耗尽走向下一个。

    解雨臣也是按着这个思路展开救援计划的，不过焦老板等人的存在却干扰了救援计划。解雨臣忙着救人，并没有理会焦老板，可焦老板当时已经和吴二白交过几次手了，但当时吴二白十分谨慎，以防守为主，尽量不与焦老板的人起正面冲突，焦老板也不像后面屠队那么疯狂。

    在解雨臣到来后，焦老板的手段才变得暴戾起来，用坎肩儿的话说就是他不讲武德了。他先是用大量金钱分化解雨臣的队伍，解雨臣的计划只告诉了少数几个人，利用自己这边被收买的眼线，解雨臣在山中做出了一个假的喊泉入口的线索，给了焦老板的人。焦老板那边果然上当，解雨臣将四楼的一批人引入提前布置好的陷阱，然后易容成其中一个人，回到焦老板处确认了信息。焦老板当时的行动非常隐秘，解雨臣并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随队出发，但是解雨臣断定焦老板一定上当，所以准备在焦老板进去之后，封死洞口，再做谈判。

    结果就在那个时候，天上打雷了，焦老板没有进洞，回来的时候，带着十几具尸体，都是解雨臣安排在洞口准备封洞的队伍。事实上，解雨臣留下的这一批准备封洞的队伍，都是被焦老板收买的人。

    解雨臣的这个计谋其实非常巧妙，也是在对焦老板秀肌肉和智力，从一开始他就认为封洞的计划是不彻底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焦老板会直接杀死自己的内奸。这让小花对于焦老板的认知有了改变，他觉得这个焦老板的行为逻辑是有问题的，不能用普通的逻辑去沟通和PK。

    说到这里的时候，贾咳子发出了一声叹息，但他并没做出评论。坎肩儿继续复盘当时的情况和佳话，由之前的那个计谋转变，解雨臣的后招非常厉害，他带着自己所有的队伍，偷偷进入了那个假的入口，让自包的楼层部变空。由此引出了一个怀疑论：这个入口是不是解雨臣故意让焦老板认为是假的，其实是真的入口。

    “这种全进全出的打法，熟悉的人是很容易识破的。”吴邪看了眼胖子，道：“当年我们打麻将的时候，小花经常用这种的战术，一局下来要是没有封顶上限，我得提前欠他几个亿。”

    吴邪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传达的意思很清晰，如果真的是斗命，再小的战术，也会干扰敌人。解雨臣的第一个战术，只是把水打混，全部都是虚招。在做这两个战术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全攻的准备，用计谋只是一个幌子，他在给所有人一个信号，就是他这一次想智取，但实际上只是遮掩真实意图。

    “所以在小花安排的所有人进入那个假的入口的时候，他的核心队伍实际并不需要在洞内埋伏，这个举动作出之后，在焦老板犹豫思考的瞬间，解雨臣留在楼里的队伍，应该直接总攻了。我参与过小花对汪家的总攻，几个汪家人，不可能抵御小花的战术。小花相当于是在动手之前先遮住了对方的眼睛，获得了一个0.5秒的绝对优势。”吴邪看着坎肩儿，道：“你之前一直说焦老板开了挂，是因为他直接和小花硬扛上了吗？”

    “是的。”坎肩儿苦笑着点头，“花爷的主力人并不多，但全部都是好手，在全力总攻四楼的同时，焦老板也发起了总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时间点，同时对扛。全力出击的时候，花爷还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二次计划，如果总攻失败，他要在混乱中，混进焦老板的队伍里。其他人立即撤退进喊泉的入口。而焦老板的计划，决定了这一次的大败，因为花爷不知道一个关键信息。当时在和焦老板的队伍硬碰硬的时候，花爷马上执行了二次计划，他的大部分人是退入喊泉躲藏，这个时候，喊泉喷发了。从喊泉中喷出的不是水，是剧毒的毒气。”

    吴邪不说话了，喊泉爱喷什么他管不着，但是按这个说法，喊泉喷出毒气是在打雷之后几天，如果焦老板并不是听雷，他只是知道喊泉会在打雷之后几天，喷出毒气，那么解雨臣他们进入喊泉的入口——不管是真入口还是假入口——对于焦老板来说都是一次大胜，他只要保证他们进去就可以了。所以焦老板的战术也非常清晰。

    吴邪虽然没有目睹喊泉毒气喷涌时的惨状，但是也可以想象那种惨烈，道：“小花这次带了多少人？”

    “三百多个。”坎肩儿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是脸色惨白的，“喊泉里至少死了两百个。那次之后，我们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和我一起的伙计陆续都死了。”

    坎肩儿说到这里，吴邪的手有些发抖，他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喊泉会喷出毒气这种情报，二叔和小花都没有发现么？小花后来不知道，可二叔不可能不知道啊。

    “坎肩儿，小花当时来的时候，二叔他还没有出事，对么？”吴邪抱着一丝希冀，坎肩儿不明白吴邪的想法，道：“没有啊，二爷当时看花爷来，本来就想撤退了。可是那个时候焦老板对我们发动了一次攻击，二爷就是那一次受伤的。”

    “是他们回去的路上？”吴邪确认了更详细的时间点，在得到坎肩儿的肯定后，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十分残酷的真相：吴二白想害死解雨臣。

    无论是喊泉有毒的事情，还是焦老板有预知能力的事情，吴邪都无法说服自己吴二白不知道。

    坎肩儿还在继续往下说，吴邪摆手让他停了下来。虽然心里抗拒，但吴邪还是忍不住往最可怕的方向推了一下：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为什么二叔要杀小花？

    吴邪只往这个方向想了一步，就想到了另外一个疑惑点，为什么黑瞎子和闷油瓶这样的老炮会出事？

    吴邪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队伍最前面的贾咳子，一路走下来，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很深的密林里，阳光从树冠间透下来，完全就是格林童话里的样子。丛林中长满了蕨类植物，蕨类植物就是绿色蜈蚣一样的枝丫和碎叶，其中混着一些叫不出名字、带刺的灌木，但不管是哪种，远看都是一团的绿色，这个林子就是各种不同深浅的绿色，但那颗凤凰树下的灌木中，却有着紫色，蓝色，黄色等多种鲜艳的颜色。

    而从这个区域往前望去，整个森林的树冠陡然变高，变密，阳光投下来更少，我们看到后面的丛林里全是藤蔓环绕，藤蔓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在每棵比较巨大的树下，都长满了五颜六色的菌类。以丛林的这一刻为分界线，里面和外面几乎就是两个世界。里面的世界昏暗冰冷，但是色彩丰富。

    是的，他们这里也有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全靠他带路，他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走到这里，所以为什么不问他呢？

    “张会长。”吴邪在李加乐惊讶的目光中开口了，他对贾咳子道：“我有两个猜测。”

    贾咳子扬了扬眉，在吴邪开口的同时，李加乐忍不住扔了一直矜矜业业扛着的大包行李，道：“你到底是谁啊？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

    “嗨，你一会儿问。”胖子把李加乐推开，其实他们几个人都知道贾咳子是九门协会的会长张日山扮的，就只有李加乐一个到现在还不知道，没办法谁让他不是自己人呢？在明知道焦老板有预知能力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搬一个有同样优势的人出来对抗。

    胖子也从坎肩儿先前的描述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吴邪道：“第一个推测，我的二叔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他利用了三叔的消息和我的性格，利用我身边朋友对我的信任，让他们相信了听雷这件事情，并且帮我去调查。然后他利用我身边朋友对我的关心，一点一点把我剥离出这个事件，先杀了闷油瓶和黑瞎子，之后准备杀小花。但是小花毕竟是解家天下第一算，他没有完全得逞。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也意外瘫痪，整件事情从头到位都是假的。”

    张日山平静地道：“那第二个推测呢？”

    “听雷是真的，三叔正在调查听雷的秘密，同时他面临巨大的威胁，这个威胁之大，让二叔无法正面对抗，所以二叔先藏起了闷油瓶和黑瞎子，传播他们假死的消息，把斗争卡死在雷城的入口的救援事件上。用小花做局，而黑瞎子和闷油瓶，可能早就已经进入了雷城。二叔给我过机会，让我参与整个计划，但是我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因为全部的过程，我只在关注第一层信息，没有看到背后的第二层逻辑，所以我出局了。”吴邪说到这里，喉结颤动了两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刘丧对我们吴家的背叛，是不是也是和二叔商量好的？”

    “天真。”胖子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必须得把真相告诉你，反正霍道夫也不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吴邪惊讶地看着胖子，道：“你也在第二层？”

    “不至于，不至于，顶多1.5层吧。”胖子将刘丧当时为了让霍道夫救吴邪而让他做的那场戏他说了，道：“这一点应该是刘丧自己的意思，和你二叔没关系。而且，我现在怀疑一个事儿，就是你二叔已经知道了刘丧是他的孩子，他害小哥，黑眼镜还有小花他们是为小丧报仇呢。”

    “不，不会吧？”吴邪不愿相信第一个推测的原因，就是他摸不准吴二白要害死黑瞎子他们的理由，如果真是这样……最后的结果他身边的人都死了，吴家落败了，二叔也瘫痪了，这就是二叔对齐晋和刘丧的赎罪？

    不可能，如果说制定这个计划的是刘丧或者黎簇他都信，但吴邪知道他二叔不是这种有自我毁灭精神的人，他把目光再一次转向了张日山，张日山道：“我虽然知道一些事态的发展结果，但我并不清楚你二叔的想法。你还是等出了雷城后，亲自去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