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决心
当天傍晚，贺卿办好相关事宜，与安德辞别后，在林之逸温柔无声的注视下，坐上巡行器回了自己的家。 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贺卿的心情却是极为复杂。身上正穿着的柔软布料上带着一抹淡淡的香，那是雌虫给他清洗后留下的味道。而安德的话和林之逸的神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使他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有些烦躁地向后靠在柔软的靠垫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边缘的布料，似在发泄某种隐秘的压力。 “您想要来一杯乳果汁吗？” R18突然出声。 贺卿喜欢乳果的味道，那类似牛乳的香味，在榨成汁后，就更加地像上辈子人类世界里的牛奶。不少幼虫会很喜爱这种味道，但他们成年后大多都不太依赖了。然而贺卿却一直都很喜欢，因为这样的味道使他莫名地感到安心。在他还是幼虫的时候，R18就常常按照他的喜好，为他准备好乳果汁。等他傍晚从学校回到家里，就可以及时饮用。不过，当他成年与宁暮归结婚之后，出于不想被伴侣认为太幼稚的这一想法，他便不再经常吃乳果或是喝乳果汁了。 而现在R18抛出这样的问题，很明显，它在试图用这样的方法表达它笨拙的关心。它察觉到贺卿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充满活力，所以它想起这个老办法，用一杯乳果汁来作为安慰品，就像小时候安抚着因没能见双亲而气闷不已的他一般。 贺卿心中微动，他点点头。 片刻后，R18操控着屋里连接的控制系统，使用移动型小机器助手，为他递来一杯温热的乳果汁。 “贺卿阁下，请饮用。” 贺卿伸手接过，轻啜一口。乳果的淡淡甜香在口腔里散开，这是他喜爱的味道，也是让他极其怀念的人类世界的味道。 但此时，这样的香气却让他不自在地回忆起了这类似气味的主人。那甜腻浓郁的信息素曾紧密地把他包围，热情浓烈，如实地反映出它主人真实的想法。 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正把他扯入至堕落的漩涡。 突然觉得这香气四溢的果汁失了味道，贺卿移开唇，把杯子轻放在机器助手的托盘上。随后他的目光朝着不知名处飘去，没了固定的关注点。 见雄虫在那儿发呆，R18犹豫了会儿，才小心地问，“贺卿阁下，有件事情……我想请问您。” “嗯？” “您要考虑雌侍了吗？” 贺卿沉默着，一时没有作答。 他明白，自己的智能助手在那时听清了他和林之逸的对话，也因关心他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可他自己对这样的问题都没有办法有一个明确的思考，更不要说给R18答案了。 “如果这个问题使您感到为难，您可以不回答的。这毕竟是更为隐私的事情……” 雄虫摇摇头，“不是，我并没有做决定。” “好吧，既然您没有决定……那么，”贺卿的个虫终端亮起了光屏，“虽说是我擅作主张了……但，您想要看看他的资料吗？” 贺卿沉沉如墨的眼睛眨了一下，似有点惊讶。智能完成体有这样的速度与能力，身为拥有者的自己尽管清楚，还是有些意外。 得到了雄虫的默许，R18将自己深入星网搜集来的信息投送到光屏上。 【林之逸，星历1020年三月四日出生。A级雌虫，母星福斯区永久居民，毕业于狄姆雷斯皇家医学院，考取高级医师证后进入帝国中央医院工作……雄父是帝国中央医院副院长林舒，雌父是母星护卫部第三分队长官巫赦……】 林舒？ 贺卿微微蹙眉。他总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应该是听过的。 “这位，林副院长……”贺卿低声地问，“与我……不，与贺家有过什么联系吗？” “请您稍等，我这就进行查询。” 不一会儿，R18给了他肯定的回复，“林副院长是您二雌父安德·莱尔的表兄，他们两位的雌父是奥斯维尔家的亲生兄弟。此外，星历1024年六月二十五日当天，在帝国中央医院，为您雌父莫少将进行生产手术、见证您出生的，正是林舒。” 闻言，贺卿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苦笑，“啊……难怪会那么说……” 他本来就对于林之逸能这么迅速地通知到贺家和安德如此鼓励他迎娶雌侍的事情存有疑问，如今得了答案，倒是想清楚了。有这样一层亲属关系在，林之逸要联系安德是很容易的。而于安德而言，在婚姻考虑的方面，自己的亲侄子比起外面不知名的雌虫来说自然是极其可信的——尤其是发现雄虫与林之逸已经结合之后。 不过安德倒也没有想要利用自己养育雄虫的这层亲密关系强迫雄虫答应，否则就不会隐瞒下他自己与林之逸之间的关系，还故意使用那般生疏的称谓。他大概也只是想试探林之逸在雄虫心中的分量，以此作为推断的依据。 可现在，他得知了安德和林之逸之间的关系，这就使他无法再以离得远远的平常心来看待这件事情。他跟林之逸之间的关系像一个封闭循环的圆圈，顺时针走是与雌君相联系，逆时针走是与他的亲属有关系。这些微妙的联系使他不可回避地直面上他与林之逸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指引的解决方向，却好像只有那么一条。 贺卿不想再往下想了。他冷静了会儿，重新将注意力移到屏幕上，快速地浏览着这些简练的文字。突然地，他的指腹没有再往下滑动，而是停在了某一段上。 【幼年时期曾遭遇一场奇怪的绑架案……救回后于帝国中央医院治疗了三个月，但仍无法消除被注射未知物ㄖㄖㄖ的后遗症……尽管综合评定为A级，其身体强韧度却无法达到军部的要求标准……】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精神抗性比同等级的雌虫高出接近二十一个百分点，直追部分S级雌虫的强度……这样的抗性能力是极其罕见的。目前主要的猜测为，未知注射物ㄖㄖㄖ弱化了其肌体强度，但促进了其精神抗性的变异成长……然而这种发现，并没有在其他被注射的虫族身上得到再证……】 贺卿想起，他失控的那天朝雌虫发起的精神力冲击，尽管也的确对雌虫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却并没有致使他陷入幻觉、眩晕或晕厥。 难怪回想起之前那场糟糕的回忆，他总觉得有一些违和之处。自己的精神力一向不弱，哪怕当时状态极差，然而失控期间应该更为强悍霸道才对，但雌虫不仅能承受下来，还似乎……从某个方面来说，也算是，纵容了他失控的行为？ 再想到雌虫的表白，贺卿的神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算了。 贺卿的兴致迅速地下落。他草草地往后浏览几页，便关闭了屏幕，不再看了。 “贺卿阁下……” 察觉到雄虫情绪忽然低落起来，R18不由得担忧地问，“您还好吗？是资料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资料没有问题，我只是……”贺卿靠着软垫，微微阖眼，“我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场闹剧。” 于他而言，这短短的几天里发生的这么多事件所带来的大量信息，无论是从伦理道德还是主观情感来说，都的确是荒唐得很，令他有些心力交瘁。 听到他这样的话语，R18也不知该如何回复。尽管它已是智能完成体，储备着大量的知识，但还有很多的东西它尚不能理解，尤其是虫族表现复杂的感情。它只好按照它的解释来告诉雄虫：“抱歉，我并不是想让您感到不适……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您要纳入雌侍的话，我得好好替您安排一下相关的事宜……” “安排？” 贺卿有些疑惑地抬起眼来。 “啊，因为之前您一直没有雌侍，所以我也没有提过这件事。”R18耐心地说，“等您有雌侍之后，家中的房间布置就需要重新整理一番，为雌侍搬入做准备——当然，整个修改方案是在经过您的确认之后才会进行。我也会更新一次系统，依照帝国的婚姻法，授予雌侍相应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出入许可、身份证明、能源库半开放权限等。” 略停顿了一下，R18继续，“此外，关于家里的修改方案，我建议您在一楼添置一间幼崽房，为之后的备孕期做好准备……” 幼崽…… 贺卿紧抿着嘴，从软垫上站起身，神色不明。 R18的话提醒了他。 他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避孕。 对于人类社会里所拥有的结扎手术和安全套，在帝国和联邦是通通不被允许存在的。在生育率本就不高的世界，保证繁衍是虫族的天性，而雄虫的繁衍能力尤其被重视。 只有在自由星区域，这种阻隔结合的工具是被允许制造，且可以流通的。出于不愿因“突然中奖”而让自己子嗣流落于外的想法，部分在那边与不认识的雌虫发生一夜关系的雄虫会使用所谓的“隔离套”，避免将精液注射入雌虫的生殖腔内。 而一些纯粹只为了度过发情期、或暂时无能力养育幼虫的雌虫，也会在市场购买隔离套，一来避免怀孕，二来也可以隔离信息素的注入而不与雄虫形成结合标记。 这种隔离套极薄，透明无味，可以折叠至指甲大小。只要没有被破坏，它可以完全地阻断雄虫精液和里面浓郁的信息素，以保证隔离的效果。 这正是目前的贺卿所需要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什么时候会转变——但至少不是现在。因为现在的他，实在不能接受雌虫怀上他的虫崽。光是想象他把精液射入、结合成功后，幼崽在雌虫生殖腔内缓慢长成的情景，他都觉得自己背叛了那只无缘相见的虫崽。 生命从出现到诞生，本应是极其美妙、不可言喻的一件伟业。可那些柔软的想象现在都被锐利的红色掩埋，在他的记忆里缩成冷冷的一团。像被蛇咬疼后的条件反射，他在这时恍惚觉得，也许自己确实没有与孩子的缘分，所以注定拥有不了。 这样莫名的想法确实很奇怪，他自己也这么觉得。曾经他也很期待三口之家的温馨。可是现在，他无法释怀。他根本忘不掉。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他只要一想起那只幼崽，就会感到难以名状的难过和心痛。 也许令他始终无法释怀的，正是他自己。 怨恨自己没有能力去解决他与雌君之间的问题，也没有能力去挽回这原本或许有逆转可能的结果。 所以，至少在现在，在他根本没有心情与能力去承担起作为一个父亲的职责的现在——他不想看见雌虫为他怀孕，也不想有任何虫崽。 总而言之，为了避免雌虫怀孕，他就必然要做好准备措施。 但亲自出境从自由星购买隔离套不太现实，而如果通过星网购入的话，他又担心无法通过入境审查。 沉思片刻，他忽然想起年少时认识的一只虫来。 在帝国存在着一块灰色的区域，那片隐秘的地下市场与联邦和自由星流通，时常会有不被法律容许存在的东西在那片区域被买卖。那里充斥着暴力、情色与混乱，不受法律拘束，也不存在大众社会所有的秩序，是普通的虫很难涉足的领域。 而那只雄虫，在地下市场里却是如鱼得水。 贺卿立刻行动起来，编辑好措辞，通过加密频道向那个账号发送了讯息。 那头倒是很快回复来。 【替你买这个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还需要这玩意儿？】 贺卿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好吧。按照你要的数量，两万星币与十颗能源石，后天到货。这价格不能更优惠了。】 【没问题，成交。】 贺卿输入金额，把钱划了过去。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 【感谢你的帮助，阿尔弗里卡。】 做完这一切，雄虫关闭了界面，往后重新靠坐在软垫上。他低下头，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温柔的光线穿透深色的纱帘，在柔软的床铺上落开斑驳的光影。贺卿翻了个身，在被窝里揉了揉眼睛，这才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醒了会儿神后，他走下地，经过窗边时，望见远处亮起橙黄柔光的青灰天幕。 为狄姆雷斯提供自然明光的是一颗名为法理安的恒星。因为距离较远，在狄姆雷斯，尽管也有白日与黑夜的变化，却不像地球上那么地明显，大多时候偏似地球清晨与傍晚那种比较柔和的情景。而类似于地球夏季正午那般刺目的光照，在母星从未出现过。 在过去，因为光源不足也有很多问题得不到解决。不过依靠之后虫族科技的力量，虫造应用光的技术很快发展起来，解决了虫族从生活到其他许多方面的问题。 “早上好，贺卿阁下。现在是四月十三日，上半日七星时二十三分。今日没有待办事件，鉴于您的身体状况，我建议您留在家中继续休息。” “早上好，R18。”贺卿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走到盥洗室去，“我已经休息整整五天了，我可以肯定，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R18坚持道：“尽管您的生理性创伤已经痊愈……可您最近的情绪水平一直不高。” 贺卿低头吐出漱口的温水，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嘴，抬起眼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淡淡地回答，“痊愈就足够了，至少我现在很有精神。我认为，可以出门了。” 距离从医院回到家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五天了。 他逃避了五天，一百二十个星时，闷在家里整理思路、处理情绪，努力地思考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生理性的头疼已经不再来烦扰他，整个精神图景里也是一片清新，他确信他的身体状态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然而他在最初的思考期依然会感到痛苦、彷徨。各种各样的繁杂思绪在他的脑海里掀起了一场激烈的战争，时而喧嚣时而低迷。那些过激的念头会被他的理智狠狠地否定掉，而太轻松的想法又使他深埋的情绪不乐意地跳出来阻拦。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地乐观，也没有那么轻松地谈及放弃，或是其他什么。 上一辈子老练成熟的记忆是自己的，每每回想起来却像隔着水雾的镜面，有时显得不那么真切。毕竟他在这个世界如白纸般生活了三十五年，尽管与前世是同一个人，但这一世的自己依然拥有了一些是不属于前世的、全新的东西。某种属于少年的偏执牢牢地扎根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无法撼动。 也正因为如此，想找出路才是如此地困难。 但一味沉浸在痛苦与哀怨里、不往前方看，也是绝对不行的。 他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也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感情生活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尽管那于他而言曾经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可那毕竟不应该占据他所有的注意力。 雄虫清楚，他与宁暮归之间的事情必然是需要解决的，但是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探讨时机。在雌虫还在边境与联邦的敌虫作战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何况现在他俩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也暂时不想和雌君联系。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至于他和林之逸……他总会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的。 现在他只想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暂时不去管这些令他烦扰的事情，好好地去准备之后的工作。 贺卿洗漱完毕下了楼，坐到餐桌旁，一边拿起R18准备好的早餐吃着，一边点开屏幕浏览起雄父给他发来的文件。 关于圣塔的工作，贺祈怀倒是想让他直接进入审判所去学习。不过贺卿觉得，在他雄父还在的时候，他现在去那儿不太是个合适的时候，便说想要看看其他的工作。贺祈怀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一向也迁就孩子，就给他发来这个文件，让他自己好好想。 贺卿比较中意于监察科和研发所的工作，所以打算等晚点亲自去圣塔走一趟。 就在雄虫正喝着温水、看到研发所的事务的时候，R18忽然出声通知道：“贺卿阁下，林医师已到达管辖区域，申请访问权限。” 雄虫差点没被水呛到。他低着头咳了几下，挪开水杯，才说，“你说什么？” “林之逸医师申请进入。此外，他没有驾驶巡行器，是徒步来到的。他现在就在正门口，等待着您的指示。” 贺卿扶额。 说实话，虽然他有给自己做过很多心理铺设，但一想到要面对林之逸，他就浑身不自在。 “贺卿阁下？” 见雄虫久久不出声，R18询问。 “……通过。”贺卿咬下手中食物的最后一口，“让他进来。” “是，认证通过，开放访问权限……” 林之逸轻车熟路地走到大厅，手里还提着一串东西。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雄虫时，他的脸上自然地绽放出微笑，“贺卿阁下，早上好。希望您能原谅我今天冒失的求见……我想，我应该没有打扰到您办理重要的事务？” 见他如此，贺卿只能回答，“唔，没有。” 今天雌虫并没有穿着往常的医师制服，取而代之的是浅色的常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贺卿总觉得雌虫这件衣服领口是否开得太宽了点。 “那就太好了。对了，我今天来……是为了这个。”林之逸把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雄虫面前的桌子上，“这是我一位柯林星的同事回来之后给我们带的东西，是卢瓦兽腹部最优质的肉。” 贺卿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肉块。 卢瓦兽是一种只分布在x24星系的兽类，数量不多，其鲜嫩的肉质和绝妙的口感颇为有名。然而，因为其奔跑速度甚至能超过普通民用型巡行器，还尤其擅长藏匿于未开发的星球地底，因此并不太容易捕猎到。一般而言，能捕捉到的卢瓦兽会优先供应给皇室和名门贵族，普通个虫有时候运气好，也能得到一点。 贺卿自然是吃过的，那种口感他记得，的确很美妙。 但现在不是这个问题。重点是，这么大的几块，还是最优质的腹部肉，声称是同事赠予的林之逸专程跑来送给他？ 贺卿当然能理解雌虫这一行为背后的含义，只是他仍然有点不适。于是他说，“这么好的东西，不必送我，你自己留着吧。” “我还有剩余的，请您收下吧。”林之逸脸上的笑容不变，“您也不必介怀，我此前说过会等您的那些话并不是虚言，我也绝不是要催促您做决定。只是，也请您理解，一只雌虫想要献上自己一点努力的决心。” 雌虫这样柔软的态度让贺卿无劲可使，仿佛做什么都只会打在棉花上。他一时无话，沉默片刻，才回答，“那……感谢你的好意。”他捏了一下指腹，又说，“R18，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是，贺卿阁……” 林之逸却上前一步，伸出手拦了下来，“不必麻烦您的智能，就让我来替您处理这些肉吧。”他的眉眼都舒展开，像是很高兴的模样，“虽然说智能助手的精细程度我也许比不上……但我在这方面，总的来说还是挺擅长的。您完全可以放心。对了，您吃过早餐了是吗？那正好，就给您切好作为午饭的原材料吧……” 他这么主动又多话，倒是让贺卿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雌虫已经拿着东西去厨房开始忙碌了。 贺卿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看着隔着一层透明厨门的雌虫，轻声问，“你什么时候给他开的权限？” “是……上一次，林医师有申请过为您做晚餐那次……”R18回答得犹犹豫豫的。 但这次雌虫明明没有提出申请，却可以直接进入里侧的厨房，除了是他的智能助手悄悄给开了权限以外，他想不出任何理由。 心知R18那点小心思的雄虫，也懒得再去责怪它了。他摇了摇头，走过去轻敲了门，正想要开口告诉雌虫不要再做了，却见林之逸回过头来笑着朝他说，“您先去一旁休息会儿，我很快就做好的。” 这把贺卿的话全给堵在了嘴里。他走回到沙发旁边，摇了摇头，重新打开个虫终端，低下头去浏览起文件来。 算了……等一会儿雌虫弄完出来，他还是赶紧寻个理由，让他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