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军校
新年伊始，帝国尊贵的皇帝陛下邀请来自政界、圣塔和军部的贵族们到皇宫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盛大宴会。 当然，这种场合不仅是高等虫族的交流平台，也是皇帝陛下对全帝国公民进行年末总结和新年展望的演讲的舞台。同时，因为前一年与联邦在e－32星系对战所取得的胜利，这一次宴会内容也包括了对军部中具有突出贡献的军虫的表彰。 由于作战英勇，宁暮归被授予了荣誉勋章。他的军衔提升到了少校，在第四军团中的职务也向上提了一等。 不论先前的争执如何，在他获得荣誉的这一刻，贺卿很认真地在为他鼓掌。 对方艰苦战斗了这么久，为帝国取得了胜利和荣耀，这是对方应得的尊重和奖励。 他的余光瞥见身旁的林之逸也正注视着前方的军虫们。在察觉到他的注视后，林之逸迅速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他，声音温柔：“怎么了吗，雄主？” 贺卿摇摇头，示意无事。 林之逸与他聊了几句，话题自然就转到了这些军虫上面。林之逸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军虫，说：“如果我的身体能够更强壮一些，符合军队的要求的话，或许我当初也会想要进入军部，成为一名称职的军虫吧。” 贺卿想起来，对方年幼时被绑架过，似乎被注射了某种不知名的药物，从而导致对方的身体受到限制，比同等级的雌虫要弱上一些。 对方或许仍因此而有些耿耿于怀。 念及此，贺卿举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对他说：“你现在这样也很好。” 林之逸先是一愣，随后笑容加深了几分，带了一种甜蜜的、真诚的意味。他回答：“您说得没错。即使我没能成为军虫，我现在依旧过得很幸福。所以，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次的宴会，贺卿的雄父贺祈怀和朝俞并不在场，因为他们仍然在外围星球上忙碌工作。出于安全考虑，阿冉也没有跟着来，而是留在家里休息。 仰头望着继续在台上进行演说的皇帝，贺卿总感觉皇帝陛下比起前一年时看着要消瘦了些。新年演讲和表彰完后，宴会正式开始，皇帝却只待了不到一个星时，就静悄悄地离场了。 贺卿起初没发现，他当时正跟好久未见的、学生时代的朋友们叙旧。还是贺谙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踮着脚到他耳边问起皇帝离场了他们是不是也能回家，他才注意到皇帝陛下确实离开了很久。 他按了按贺谙的后颈，说：“还不行，再等等吧。” 贺谙应了一声，又乖巧地坐下，贴在贺卿身边。 贺卿回头，听见这些朋友们正谈起巴奈特。巴奈特是一位新贵族官员家里的S级雄虫，比他们年长了好一截，平时性格外向，做事认真，与他们的关系都还不错，就是太过风流，家里的雌虫都能组成球赛场上的两方队伍了。 “巴奈特离家出走了？”听完他们的话，贺卿一脸错愕，“这怎么可能，他不是那样的虫。” “我们也不大相信，不过这事我去问过了，是真的。他在星网上跟一个次等星系的雌虫网恋，非要把那雌虫娶回家里。但是他雄父不同意，他跟他们吵了一架，就偷偷乘船离开母星，跑到那旮旯去了。” “他家里的虫本来想逮他回家的，但他以命相逼，非说自己要亲自带那个雌虫回来。而且也不知道他用了法子，能逃开他家的追踪……”另一个虫族唏嘘不已，“听说他隔一段时间会用匿名账号给家里的虫发送报平安的消息。他家里的虫急得上火，有几位雌侍已经在赶去找他的路上了。” 贺卿问他们：“他什么时候离开母星的？” “好像是十一月……接近十二月的时候吧？” 贺卿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个时间段实在是有点…… 不过还不等他多想，就被莫止带着去见了莫家的外祖父。 中途他去了趟盥洗室，在回廊那儿听见有宫仆在小声谈论皇帝的身体状况。听他们的意思，皇帝最近似乎经常找医生入宫来治疗他的头痛。也因为疼痛难忍，皇帝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难以伺候。 头痛？ 贺卿想起皇帝那张精致妆容都掩不住憔悴的面容，还有提前离席的行为，现在终于有了个答案。 虽然皇室与圣塔现在的关系复杂又尴尬，但毕竟皇帝于帝国来说十分重要，贺卿还是希望这位陛下能够一直身体健康的。 等整个宴会转一通下来，贺卿离开皇宫时已是凌晨。他撑不住困意，在巡行器上坐着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宁暮归把他的椅背往后放，林之逸取了小毛毯给他盖着，贺谙则抬起手把他上方的灯光调暗。 等回到贺家主宅里，宁暮归把贺卿拦腰抱起，步伐稳健地来到楼上，将贺卿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给对方脱了外衣和鞋子，再把被子给掖好。 他脚步轻轻地退出房间关上门，转身就看见了安德。 “暮归，跟我来。”安德朝他招招手，“我有点事要问你。” 宁暮归犹豫数秒，还是点了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母星平静无事。 去年那桩俱乐部爆炸案最大的嫌疑犯是一位疯狂迷恋格列·杜兰，并且曾经在俱乐部里做过服务虫员的雌虫。他在逃窜时自杀身亡，给这个案件留下了一个很是遗憾的句号。他的作案意图究竟是因为被别的虫族收买，还是出于自身情感上的动机，也就不得而知。 尽管警署有心再查，但案件的线索实在是少得可怜，这名嫌疑犯一死，他们的工作就更是难以再继续进行。 不过，在得知他已经自杀的消息之后，死者亚当·凯的家族变了态度，不再强势地追问警署调查的结果。依照他们所言，凶手既然已经偿了命，那就可以弥补亚当·凯的死亡所带来的痛苦。 即使这宗案件仍留有许多疑点，并不圆满，它也只能就这样被定案。 一月底的时候，宁暮归回归第四军团，开启他全新的职业生涯。送别他的当天，贺卿久久地注视着他，只是轻声地说出一句保重。 宁暮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以作回应，告诉他外头风大别待太久，要注意身体，随后他转身跳上巡行器，与他军部的同事们一起离开。 二皇子本也应该与这些军虫一同回边境，但不知为何仍留在了母星。贺卿后来又与对方在塞里区的商业街见过了一次，二皇子看上去心事重重，与贺卿打过招呼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贺卿望着二皇子的身影远去，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林之逸则一切照旧。他是一位再贤惠不过的妻子，关心雄主的衣食住行，也关心雄主家虫各方面的情况。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他几乎都投入在了家庭里面。贺卿倒是向他提起过，说他不必一直围着家里的事情转，也可以在闲暇时间里与同事们或朋友们出去约会。 他则笑着告诉贺卿：“您多虑了，我并不觉得辛苦。恰恰相反，我其实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能够照顾您，还有阿冉、小谙他们，让我觉得很高兴。如果……”他茶色的眼睛流露出些许的不安，“如果您不需要我的照顾，那才是让我难以忍受的事情呢。” 面对他这样可怜的姿态，贺卿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掌，再多的话语都压作了无声的感慨，随着叹息一同逸散在空气之中。 在家里生活的这些日子里，贺谙与阿冉倒是意外地合得来。他俩经常坐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也会一起在游戏室里玩时下较为热门的游戏，有时甚至会玩得忘记时间，总得让贺卿或者林之逸来提醒他们去吃饭。 贺卿来找他们的时候，贺谙和阿冉就会试图用撒娇的方法来为自己再多争取一点儿游戏时间。而如果换成是林之逸来，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有种类似于雌父一样、温柔却暗含威严的气质，贺谙他们就总是第一时间放下游戏，老实下楼去，不敢再闹。 站在门口默默看完全程的雄虫，为他们之间这样十分奇妙的相处而感到惊奇，同时也开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该学习一下林之逸管教他俩的办法来。 不过，等学校开学，贺谙也就不能常常留在家里了。他只有周末的时间能回来。 于是，陪阿冉玩游戏的虫变成了贺卿。当遇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游戏时，贺卿也不可避地上了头。 针对这样的情况，林之逸先是使用最为常规的劝说的办法。这样的劝说当然是有效的，但眼见着自己的雄主眼巴巴地看着显示还没通关的游戏画面，林之逸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自己率先败下阵来，退而选择了其他的方法，把雄主的那份餐点带到游戏室里来。 对上阿冉由惊讶转为控诉的目光，林之逸面不改色，一边为贺卿铺开桌布，一边在内心里对自己解释说：对自己的雄主偏心一些，当然是雌虫之常情。 再说阿冉。原本阿冉的生活轨迹就是在贺家主宅和第二军团驻区的训练场之间两点一线，可接近三月的时候，不知道帝国南部发生了什么，莫止被临时调派到南部边境的达撒。莫止离开之后，阿冉基本上只能在家里待着了。 这天晚上阿冉正搂抱着贺卿的腰，躺在床上，面上显得有些怏怏的。贺卿想了想，向他提起：“我们后天要去见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师，我带你一起去学校，然后带你在校内转转，好不好？” 一听是贺卿以前待的学校，阿冉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又撒娇般地啄着贺卿的脸。 一串柔软的吻落在贺卿的皮肤上，只是亲着亲着，在彼此的身体紧贴着摩擦出一簇一簇的快感时，原本单纯的吻就朝着某种不可避免的、求欢似的情色意味转变了。 阿冉舔了舔嘴唇，身体向下挪去，脑袋贴在了贺卿的小腹上。他的手则状似不经意地摸到了腹下的那一处，轻轻地揉了一下。 贺卿惊喘一声：“阿冉！……等一……” 阿冉用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他，压着声音喊他：“卿卿，想要……” 贺卿难以拒绝对方这样的眼神，泄气地抬起手挡住发热的脸，任由阿冉扒下他的裤子，把他的性器捧起来，缓慢地吞入温暖的口腔里面。 阿冉一边给他口交，一边悄悄抬起手，摸到贺卿胸前的乳首上，没什么技巧地揉捏了几下，但仍能带给贺卿奇特的快感。贺卿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满脸通红地问他：“你从哪里学的……学的这种东西？” 阿冉的嘴里含着他的性器，双颊鼓鼓囊囊的。闻言，他仰起脸朝雄虫无辜地眨眨眼，指了指自己左手手腕上戴着的个虫终端。 “R18！……唔！”贺卿羞恼的话语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阿冉的动作给打断了。 胡闹一通之后，他们去洗了个澡，回来倒头就睡。阿冉把贺卿抱得紧紧的，直到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后，才闭上眼入眠。 帝国第一军校，位于母星狄姆雷斯的东岸区，是全帝国教学资源最为丰富的高等学府之一，以培养优秀的军部后备军为教学目标。但除了军事相关的专业，第一军校的文学专业和传播研究同样闻名。也因如此，有许多的高等雄虫会选择进入第一军校继续研读。 贺卿这一次就是应以前班上的同学的邀请而来。他们专业有一位性格和善的雄虫教授，今年就要退休了，这些同学便提议说周末一起来探望一下老教授。 贺卿带着阿冉来到阔别已久的校园，在入口经过严格的审查，这才被放了进来。校内走动的年轻学生身上洋溢着活力，让贺卿很难不去回想自己的学生时代。周遭熟悉的环境更是让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阿冉对这种新奇的地方很感兴趣，四处张望着，不时到贺卿旁边跟他咬耳朵，问一些事情。贺卿耐心地给他解释，也告诉他自己曾经在学校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阿冉听他讲述过去的趣事，捧着脸，有些向往地说：“要是我，也在的话，一定很好。” 贺卿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也笑了，赞同地点了下头，附和了几句。 等拜访完老教授，在经过开放式训练场时，贺卿见阿冉明显有些意动的神情，就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阿冉得到他的许可，立刻精神抖擞地冲进了高年级学生的训练场，跟那些即将毕业的军校生们切磋，发泄过剩的精力去了。 贺卿去贩卖机取了温水，捧着杯子坐在外围的座位席上看训练场里的情况。旁边有些观望的学生在小声地讨论正在训练场里四处挑衅的虫族是谁，又或者是惊讶于他强悍的实力。 贺卿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先是会心一笑，旋即他的笑容很快就又淡去了。他望向正在训练场里的阿冉，想着阿冉对校园生活和校内设施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心下有些沉重。 在帝国的义务教育已经提高到二十二岁的现在，一个身体健康的高等雌虫……会没有去过学校吗？就算失去了记忆，对熟悉事物的感知应该是不会消失的。可阿冉的表现…… 他曾经认为阿冉可能是来自某些偏远星系的大家族，因为私仇而身受重伤，最终流落到帕里镇。所以他回到母星后，也有着手调查与他猜测的阿冉身世相关的事情。 但是他一无所获。那些在当地较为出名的、拥有高等虫族的大家族在三年前并没有出现过家中子嗣无故失踪的案件。 想到这里，他拧开水瓶，摇了摇头。 如果阿冉真的是来自帝国之外的…… 那情况可就更麻烦了。 同一个训练场内，在被银灰色棚顶遮盖住的角落处，一个身形高大的军校生正在柜门前换外套。他的个虫终端忽然响了一声，边缘亮起白色的闪光。 他站起身来，迅速地点开通讯。跳出来的光屏之上，是一个穿着厚重黑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虫族。对方低声地对他说了些什么，让他不时地点头应声。 “这事就交给你了。”通讯另一端传来的声音突然拔高，“……等等！你把屏幕调整一下，往右侧……好，再偏一点。……这不可能！” 那名军校生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吗，老师？” “你转个身，去看你身后那个方位——我是说，那个虫族，对，就是站在平台中间的那个很高的、有一头银色长发的虫族，他是谁？” 军校生挠挠头，回头看了一下，回答：“我在学校里没有见过他……应该是以往的毕业生吧？”他补充道，“您知道的，有些工作离母星比较近的毕业生，会时不时地返校来看望那些教官的。” 对面那个虫族面色古怪，他嘴里一直喃喃着“不可能”“他明明已经”之类的话。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毫不客气地向军校生下了指令：“你现在就过去，想办法和他攀谈。他的名字、年龄和身份……总之，尽可能多问一些信息出来。啊对，还有相片，近距离多拍几张……尤其是他的脸。” 这名军校生明显很是尊敬他，听完他的要求，并不作任何怀疑，只顺从地应道：“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