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猱儿
“阿二，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干，公子会庇护你的。” 听了伯伯的话，阿二从他背后站起来，两个前爪搭在他肩膀上，露出半个头来看了看敞开门的宅院，虎脸上金色的圆眼睛里流露出不解和惶恐。 伯伯虽然是修出了人形，但阿二还是一只半大的老虎，伯伯身材高大的像一座小山，把它放在背后的背篓里，阿二必须伸长脖子才能看到那个阴气森森的宅子里的情景。 入夜后，这荒宅里亮起了魂灯，可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人声嘈杂，穿着人样衣裳野兽头的客人接二连三的径直走进去，有人身人脸的，也有人头兽身的，两个穿红着绿的魁梧男子站在门口收入内钱款。 阿二皱着鼻子嗅了嗅，除了活的妖物身上好闻的阳气，还有一股来自里面的阴气，像它以前不小心掉进水里闻到的那股阴湿水草的气味。 两只青面的小鬼姗姗来迟，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个妖，便传唤阿二和伯伯进去。 阿二知道，那位公子终于得了空，他们两个在外头等了许久了，脾气很差的伯伯却不敢有怨言，听了小鬼的话，便背着阿二从侧开的偏门偷偷摸摸的进去，这是因为他们和走大门的客人身份不同。 原来这大宅中别有洞天，一道黑色的结界将前后院劈开，灯火通明却从中间戛然而止，那些靡艳的散射光线像被一刀切开，留给后院的只剩浓重的黑暗，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走快点，千万不要让公子先你们一步到，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小鬼推推搡搡的。 “是是——”伯伯连声应着。 他们正在鬼宅前院中那面积可观的巨大湖上长廊中。 湖里的水是暗红污浊的颜色，腐朽的莲花亭亭而立，生锈似的铜黄荷叶铺在水面，映着湖心亭四角森绿鬼火，犹如地狱一景。 “哎呀，坏了，公子到了。”小鬼好心的提醒道，“要是他心情不美，你们要好好地赔罪道歉才行，公子可是不挑食的。”说着，将一妖一兽往前一推。 伯伯踉跄了几步，阿二不小心从背篓里滚了出来，它灵巧的翻了个身，厚厚的爪子抓住地面，小柱子一样的腿稳稳的站住了。 紧接着阿二的视线突然升高，原来是被人一把捞了起来，它看见两只月白色的袖子，鼻腔里涌入了浓郁的香气夹杂着腥臭的血气，要把阿二这样圆滚滚的小老虎举起来，从这双柔美白皙的手臂完全看不出来主人有那样的力气。 “嗷嗷——”害怕露出柔软的肚皮，虽然已经死了一回，但还保留着生前的习性，阿二挣扎的划着四肢，张开嘴巴嗷嗷的叫起来。 “好一只白毛金睛虎。”那人称赞道，看起来是没有动怒，他两手拖着阿二的前肢，让它和自己的视线齐平，阿二金色的眼睛盯着他，它看到一双雪中红梅般鲜红的双眼。 牡丹肤白如雪，生的很秀美，衣裳上绣着文雅的海棠和白鸟，容貌昳丽，白发以玉簪低束在脑后，额前落下几缕银丝，看起来闲散清雅。精致的锁骨处露出一小片馥郁浓丽的牡丹花刺青，深绿的叶子蔓延到脖颈，犹如从肚腹中生长出的一般妖异逼真。 但他身上的气味让阿二感到害怕。 “可能化为人身？这样大了还让长辈背着抱着可不好。”牡丹公子道，将阿二放在地上。 “会的会的，阿二，快变。”伯伯说道，鼓励的看着阿二。 小虎蜷成一团，然后慢慢化为一个人形的样子来。 阿二抱着还不习惯的人形手臂，赤身裸体，有些羞愧的看着牡丹公子。 他的人身并不好看，因为山林野兽极少见到活人，即使是变换形体，也极难模仿出精致漂亮的人类来，何况野兽本来就粗野壮硕，只能化出劣质下等的模样来。 一点也不漂亮，黝黑土气，与那些进山打猎的猎户别无一二。 不如说像牡丹公子这样好看的猱儿才奇怪哩。 猱儿鬼乃是野兽死后精魂所化，特定的条件是生前啃食过人类，犯下重罪，死后化作猱儿鬼，食阳精为生。 阿二一下就认出牡丹公子是自己的同类，却本能的对他感到畏惧。 “牡丹公子大人你好。”阿二小心的打招呼。他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为了表示礼貌，他一口气全念上了。 “既然到了这里，就不必见外，都是我的好孩儿。”牡丹微微笑起来，他看了一眼阿二伯伯，又问阿二，“你可是自愿来这里的？” 阿二满心以为真是来给牡丹公子做护院鬼，便肯定的点了点头。 伯伯说在这里能有它的活路，哄它来，阿二先前吃不到阳精过度虚弱，差点被旁的妖物拘走做炼化精气的奴仆，伯伯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牡丹公子这里。 牡丹纠集起这些受罪业所累面对妖物毫无抵抗能力的猱儿来，大多是投奔他来的，猱儿整日里被人肏穴并非是被迫，而是不得已。牡丹做主收的度夜资，大多也给了这些猱儿，虽然做的勾当不算见得人，却也很好的防止他们在外面迷迷糊糊的被妖精收去炼化的魂飞魄散。 不过有些被玩腻了的妖主卖过来的，或是自愿卖身的，牡丹也收，只不过卖身的是一锤子买卖，度夜资是没有的。数一数，他这块约莫聚集十几个猱儿，俨然是妖物的销金窟。 牡丹的脾性残酷毒辣，直接杀了手下有二意的猱儿或不逊的客人，也时常有之。这可是真正吃了上百人的大邪物，来无影去无踪，许多年前京城鬼狮食人的传闻可止小儿夜啼，近些年寻得了这个晦气的地方安身下来，又或许是冥冥之中被吸引而来，吃人的传闻倒是变少了。 “阿二呀，伯伯以后就管不了你啦，你要自力更生，要听公子的话。”伯伯拍了拍阿二的肩膀，然后脱下一见破衣服来让阿二遮身。 “既然是自个情愿的，那这快心如意的宝儿是给谁呢？”牡丹公子命人奉上一盒金子。金银财宝，在妖物之中亦通行。 “给伯伯。” “当然是给我呀！” 阿二和伯伯同时说道。 自从倒霉的弟媳死后，他养这个鬼老虎已经费了很多力气了，虽然不要吃不要喝，却总是被妖怪盯上，洞府连续换了好几个，可谓损失惨重，虽然将阿二送到这里来，是为他着想，但是伯伯自己呢，也想稍微得到一点补偿嘛。 看着伯伯捧着一盒金子喜滋滋的走了，阿二被留了下来，他立刻感到想家了。 看到阿二依依不舍的样子，牡丹心里嗤笑，但他只是温和的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千万，别做出让我们难过的事情。”阿二防备又怯怯的看着他。 小鬼拿银匕首割破阿二的手指，流出一点鬼血来，他茫然的在看不懂的契文上按了手指印，一丝黑气从伤口处融入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阿二问自己按手印的那个地方，两个红色的字。 “金琥，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牡丹公子道。 虽然阿二因为自己的粗丑感到自惭形愧，紧紧捏着伯伯唯一留下的破衣服，但是牡丹公子丝毫没有笑他的意思，十分得体又自然的与阿二说话。 以后你就叫金琥啦。阿二默默地念了一遍，金虎，可他才不是金色的老虎哩。 牡丹公子命人把他架起来，两臂伸直，两腿岔开，阿二扭了两下问：“公子大人，这是做什么？” “验身。看看你怎么样，雏儿和不是雏儿，有不同的去处。”牡丹道，“公子和大人都不是我的名字，叫一个就好。” 他也不是经常亲手给这些猱儿验身，只是兴致到了，趣味使然。 牡丹摸了摸阿二的胸臀，只觉得乳肉厚实饱满，臀瓣紧实，因为被抚摸而紧张的发颤，见阿二土气的脸上害臊的发红，这才停了手，心里估摸着这样的身子大约是能让自己回本了。 牡丹道：“送去练功房吧，是个雏儿。” 阿二本能的感到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因为他是刚进城的乡下鬼，连猱儿要吃阳精都不晓得，也许是伯伯害臊不好意思告诉他，总之阿二对这一切都不明白。他以为自己就像一个普通的兽，去做一条看家护院的狗那样。 “公子大人，我不和你一起吗？”阿二被小鬼推着走，他一边抓着破衣服一边扭头问，牡丹公子的视线流连在他光滑黝黑的腿和若隐若现的蜜色臀迹线上。 “有你见我的时候，我还要忙，你先退下吧。”牡丹公子摆了摆手。 不等阿二反应，公子一行人化为黑雾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