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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后应激反应,来自陌生人的异样目光,最彻底的崩溃(有蛋

    贺毅悠悠转醒的时候,几名医生正围在他身边,给他的身体做全面检查,病号服的前襟被解开,医生正拿着仪器在他身体各处测量着,不远处的医疗设备闪着点点红光,头顶的白炽灯耀眼刺目。

    一时间,贺毅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便是,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那辆满是弹孔的越野车,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承载着滔天怨怒直直地冲下悬崖,那个人不曾犹豫,不曾回头,除却那一句饱含着血与恨的诅咒之外,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病人醒了!快去通知秦队,三天了,可算是醒了。”

    三天,原来距离程啸坠崖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那么……

    双唇艰难的蠕动几下,贺毅想要出声问询,可刚刚从昏迷中醒转的身体全然无力,咽喉火烧般干涩辣痛,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努力许久也只能从喉咙深处逼出一声极为轻短的叹息。

    又过了一会,病房的大门打开,一名身着警服、相貌温和的中年男人捧着一束鲜花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名警察,分别抱着文件、电脑和录音设备,却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全都十分默契地自觉留在了门外。

    男人将房门带上,简单和医生交流了几句之后点头道谢,在医生说到那些由性虐待造成的私密部位的损伤时,还十分贴心地阻止了他。

    医生走后,男人径直走到贺毅的病床边将花束放下,按着医生的嘱咐拿起棉签沾了些温水给他擦拭嘴唇。

    贺毅的目光还有些涣散,但看见来人后还是急迫地翕动着双唇,想要说话。

    男人放下棉签,将贺毅的病床抬高,使他能够坐立,之后才温和地笑笑,柔声安抚:“别急,你想问什么慢慢说。”

    温水滋润了唇舌,也使干燥的喉管得到缓解,贺毅又试了几次后终于能出声了。

    “老秦,程……嫌疑人的尸体找到了么?”

    秦警官摇了摇头:“那天的海浪太急了,那悬崖下面刚好又没什么礁石,老周他们打捞了很久,连车子都没找到,可能被浪卷走,不知道沉在哪处海底了吧。”

    贺毅靠在床上,静静地听完他的描述,自始至终神色都未曾发生变化,只在听见“沉在海底”几个字时,睫毛轻轻地颤了两颤。

    秦警官见状轻声叹息,伸手在贺毅的肩膀上拍了拍:“小贺啊,我知道你不甘心,咱们计划了这么久,你也吃了不少苦,到头来竟然……唉……算了,你也想开点吧,至少咱们把那些受害者都救出来了,他们都会感激你的。”

    贺毅垂着眼怔怔地盯着床单,木然地听完,顿了顿才沉默着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一等功申请已经被批准了,荣誉奖章和公示很快就会下发到局里,你现在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局里还等着你早日出院,给你办庆功宴,给你颁奖呢。”

    贺毅闻言微微抬起脸来,消化了一会,方才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以示回应。

    秦警官见他如此消极和衰败,心里一阵刺痛,想起七年前他刚进警队不久,主动请缨接下这个任务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小伙。

    再到两年前“斩尾”行动开始前,那个已然变得沉稳又决然的身影,那句“保证完成任务”成了他对于贺毅最后的记忆,然后便是现在,两相对比之下,不由得人不感慨世事无常。

    一时间秦警官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尽量压下眼底愈发深重的同情,不去刺激他,道了声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出了病房后,那几名守在门外的警察纷纷起身,神色殷切,秦警官冲他们摇了摇头:“今天就算了吧,他现在精神状况不大稳定,笔录什么的,就先缓一缓吧,对了,过两天去请几个有名气的心理医生来给他辅导辅导,费用局里报销,他这样挺让人担心的。”

    晚间,贺毅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吃饭,他的右手使不上力气,光靠左手,很多事情都做不习惯,就连拿筷子这样的小事都要从头学起,可即便辛苦,他仍坚持谢绝了护工的帮助,也坚持没有使用勺子,事事都要像个普通人一样。

    这顿简单的病号餐贺毅吃了一个多小时,期间筷子几度从手中掉落,等好不容易吃完饭,他也出了一身的汗。

    出了汗就得洗澡,洗澡之前,路过浴室的镜子时,贺毅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在岛上的时候,为防止奴隶自杀,镜子被当做绝对的高危物品,而对于贺毅来说,镜子却不过是众多淫虐道具中的一种,他仅有的几次被强迫面对镜子的经历,都充斥着不堪回首的屈辱。

    看着那面镜子,贺毅久久不敢上前,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思考,恐惧和慌乱在胸腔中翻涌,糅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和记忆,如同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人一样,害怕到连呼吸都停滞了。

    不知纠结了多久,贺毅终于闭上眼,逃也似地跨过镜子的可视范围,而后他将身子重重地倚靠上墙壁,犹如劫后余生般大口地喘气,同时哆哆嗦嗦地用左手攀上领口,去解开病号服的纽扣,脱掉衣裤,想要强迫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去洗漱。

    然而,在衣物褪去之后,那满身的虐痕便无所遁形,贺毅只要一低头便能看见,他早已不是第一回看到自己的身体了,可此时此刻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崩溃。

    除却层层叠叠的陈年旧伤外,胸前新鲜的针孔和烟疤已然愈合,留下斑斑点点的褐色淤血,乳环不见了,只余乳头上空洞洞的两个穿孔,再往下看,分身上那些会持续给他带来痛苦的刑具和穿环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长的导尿管,尿管一端连接着尿袋,里面已经积了半袋尿液。

    本应可以自主排泄的通道,此刻却被插入导管,连上尿袋挂在腰间,这简直就是对一个男人自尊心最大的打击,更可怕的是,如若不是他脱下衣服后看见了尿袋,对于排尿这件事,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在岛上的时候,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痛惜自己的身体,可当终于得以回归社会时,又叫他如何拖着这样一副残败之躯生活于人群之中?

    贺毅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切,如同着魔一般,程啸临死前的诅咒开始在他脑海里闪回。

    “我要你拖着这副被人千人骑万人压过的下贱身子活着,我要你受尽冷眼、生不如死地活着,我要你从今往后日日夜夜忍受煎熬,这辈子都不得解脱!”

    每一字每一句,都犹如淬毒的锋刃,一刀接着一刀,活生生地将他凌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浴室里传出男人压抑的低泣,一声又一声意味不明的音节断断续续地从他的齿缝里溢出。

    贺毅抱着脑袋坐在墙角,高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他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企图驱散那些不断在他脑子里疯狂叫嚣的恶毒诅咒,犹如怕黑的孩子一般,畏缩着,颤抖着,煎熬着,独自一人崩溃着。

    这一刻,贺毅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他明白,程啸用生命作为代价的诅咒已经应验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贺毅都过得十分艰难,白日里,他需要应付医生一日两次的检查治疗和护工换药,有时候警队安排的心理医生团队也会过来给他做心理辅导。

    检查和换药都常常需要赤裸身体,那满身的伤痕便反复暴露于陌生人的视线里,加之,他的私处受损尤其严重,尿道和膀胱因为长期的虐待已经失去了自主控制能力,就算积极复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也就说,他的后半辈子将永远与导尿管和尿袋为伴。

    而心理医生们则更像是一台无情的机器,他们接收他给出的记忆信息,以此来剖析他的内心,准确地对他的心理状态做出判断,再冷冰冰地反馈给他治疗方案,并按部就班地执行。

    医生和护工们对他身体投来的同情目光令他羞愤难当,心理医生们则剔掉他一身血肉,去探究那些被小心掩埋于灵魂深处伤痛。

    这令贺毅觉得自己被从内而外地扒光了,犹如一个透明人,不再有隐私,不再有秘密,可偏偏他又没有理由去拒绝别人正当的关怀和好意,便只能日日煎熬着,生生承受着,因为他明白,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去拒绝专业治疗的,而他渴望做回一个正常人,也必须要做回一个正常人。

    上级警局后来又派了人来慰问,说是慰问,实际上就是借着慰问的名义来录取口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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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蛋是500字做笔录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