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书院 - 耽美小说 - 白房子里的哑巴营妓在线阅读 - 四十八、晚两个时辰再去

四十八、晚两个时辰再去

    何川哼着五音不全的风流小调,驾车走了半晌,忽然说,“累死了。下个客栈就歇吧,总不能摸黑住在野地里。”远芳看他并不像累的样子,就明白了,知道对方是顾着刘母跟华英一老一小,就点了头。

    四人又走了一段,找了间客栈。华英扶着刘母下车,这才发现赶车的是何川,大为惊奇。他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何川,却还是不知道对方跟苏远芳是什么关系。远芳也不想这两个多接近,只说,“华英,何先生这次跟我们一起走。”

    华英很礼貌地叫了声,“何先生。”何川笑道,“乖侄儿,你……”他想顺口讨个便宜,转眼看到刘母痴痴呆呆地瞪着自己,就不说话了,自己去柜台上,拿着思昭给的银子摆阔,上去就说,”开四间上房。”

    远芳跟华英把刘母安排好,就去何川的屋子里。何川已经占好了床,看到两人进门,朝桌上一指,“你看是不是这个”。他虽然在问,语气却很十拿九稳。

    远芳看看那盒子,大概三四寸高,尺许见方,因为一直放在库房里,黑色织锦的颜色虽然暗淡了,却一点没也磨损。盒面上用金丝银线绣了龙凤祥云,八个侧面绣的是北地的花卉鸟兽,连盒底也用缎面密密缝住,他拿起盒子,伸手在面上摸了下,又看看损毁的机括,跟着打开来拿出纸笺。

    何川在旁边不错眼珠地盯着,见远芳口唇微微颤抖,直愣愣地看着那纸,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看纸上就三四行字,哪用得着看那么久,就很有希望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写了藏宝的地方?“

    远芳没回答,又看了一会,才把这张放在旁边,拿起第二张。何川见他对着每张都要看半天,眼中慢慢浮起泪水,实在忍不住,又问,“喂,那上头写的什么?就算是藏宝图,你也不用看得要哭吧。”

    远芳看完最后一张,把纸笺收好,说,“这八宝盒本来是宫里女子放首饰的。也有人在节庆时,把各种善祝善祷写在纸上,放在盒子里,取的是八宝呈祥,心愿得遂的意思。”

    何川瞪着他,说,“啥?这些纸上写的是什么,什么祝祷的心愿?”

    远芳知道他不信,看华英站在旁边,就叫他过来,“华英,你念一下,看我教你的那些还记不记得。”华英依言拿了一张,看着上面的字,结结巴巴地念了出来。

    何川听他念完一张,又念另一张,来来回回,都是些祈求父母身体康健,家人平安顺遂的话。华英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读起来又那么艰涩,应该不是作假。但他说什么也不信自己废了老大力气从宫里偷出来的东西,结果只是写了些无聊废话,忽然灵机一动,等华英全念完了,又抽出倒数第三张,说,“这张,你再念一遍。”

    华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又照着读了一遍。何川听他这次念的跟前次一模一样,终于信了苏远芳的话,原来纸上写的真是女眷聊以遣怀的文字,跟藏宝没半点关系。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心思,又干冒奇险,拿到的却是这种东西,呕得简直要吐血,又不肯死心,忽然想起来,又说,“听说有种药水能写隐形文字的,要用水浸,或者拿火烘,才能显出来……大侄子,你快去倒盆水。”最后一句是对华英说的。

    华英见何川一会儿一个主意,就去看远芳。后者正拿着空盒,翻来覆去地查看。何川见他看得仔细,说,“我早查过了,没夹层的。你就算看得再久,那上面也不会开出一朵……”

    远芳看了半天,在六个面上都掀了掀,发觉那层织锦不是拿胶粘在盒子上,是包好后再用丝线密密缝住。他从药箱里取了把小刀,找到缝合的接口,沿着边缘挑断丝线,一点点把整幅织锦拆了下来。

    锦缎一被取下,何川和华英同时“咦”了一声,才知道这盒子上包的是阴阳锦。就是把两副布料缝在一起,外面一副是花团锦簇的绸缎,里面一副是寻常的白色丝绢,上头用深色丝线绣出山川地形,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文字。现在白绢已经泛黄,但上面绣的图形还是清清楚楚。不消一刻,远芳已经把盒盖上的织锦也拆了,和先前那副一合,两副丝绢边缘相接,绣纹相连,正是一幅完整地图的模样。

    何川喜出望外,叫了起来,“就是这个了!”华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见远芳脸现喜色,也就跟着一起高兴。

    何川乐了一阵,说,“眼下有了地图,离大功告成——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明天咱们抓紧时间赶路,等出了边关,就是真正天高皇帝远,再好好商量怎么找这劳什子。”

    远芳点点头,把木盒收在药箱里,又从何川手里把织锦要过来,说要再看看。

    何川心想,难道你还能带着这东西跑路,就很大方地交了给他。他虽然相信苏远芳的人品,那晚还是醒了两次,每次隔着窗,都看到旁边屋里透出的昏黄灯光,还有映在窗上的黑色剪影。

    “这事确凿无疑?”

    谢统领肯定地点点头,“下官那些弟兄可都是信得过的。我叫他们每天不做别的,天一黑,就在北门那块蹲着盯梢。盯到昨天半夜,真的看到有人翻墙进来了。”

    思昭问,“你们看到了他,那他看到你们没有?”

    谢统领说,“没有。兄弟们小心着呢。都记着殿下的话,只盯着人往哪里去,不许去抓,也不许跟得太近。”

    思昭说,“后来呢?”

    谢统领说,“那人跑得快,兄弟们又离得远,结果把人给跟丢了。好在他们立刻报给下官,大伙儿分头去找。那人进的是西边库房。他把门上的锁一动,就能看出不对了。”

    思昭点点头,“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谢统领十分得意,说,“下官还怕眼花,假装撒尿,走过去看得清清楚楚,那锁是开着的。后来咱们躲在旁边,等那人走了才过去瞧。他倒仔细,还把库门给锁上了。不过这些天兄弟们天天都用刨花水浇一遍北墙墙根,再牵了狗子到墙外,一闻就找到了。也幸亏那时天没亮,不然有人走来走去,就算有狗子也跟不上了。那人在城里转了半天,最后是回了金水巷。下官不敢惊动嫌犯,先赶来殿下这里禀报,要怎么安排人手,好把那人跟同伙一网打尽!”他说了这一大串,主旨就是两个,一个是自己为抓人绞尽脑汁,不辞辛劳,一个是自己对思昭的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思昭当然知道他这意思,只是微笑听着,最后听到金水巷三个字,再没半点怀疑,笑着说,“那人来头大,你们怕是抓不住了。”

    谢统领听了就奇怪,“是谁啊?殿下怎么知道的?”

    思昭笑道,“他是新科武状元何川,今天早上离开的京城,现在应该已经是在城外了。”

    光这一句话,就把谢统领惊吓了两回,结结巴巴地说,“这,那他,那我……”

    思昭毫不在意,说,“你看到他潜入库房,知不知道取走的是什么东西?”

    谢统领说,“他进的是西边的禁库,这个……得先陛下下旨,才能开门清点。但一来一去,那人,那何川可就跑得远了……”

    思昭说,“从京城到边关有两三天的陆路,他跑不了的。你先去金水巷搜查,看看能找到什么证物。我带人去追他。”

    谢统领听思昭想也不想,就把谁做什么安排好了,心里惊疑不定。他之前算盘打得很好,先来天璇府邀功,然后过去把人逮住带回宫里,向上一呈报。引狼入室是丁统领的过错,擒拿贼寇是自己的功绩,赏功罚过,两人正副的位置就得掉个个儿。自己还得了顾思昭这个靠山,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谁知听思昭一说,偷盗的不但是新科状元,人还早跑了。虽然思昭说自己去追,但要是抓不回来人,那可怎么好?但他这时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应下,匆匆走了。

    思昭一个人在厅里,又想了很久,心里知道这谋划三分在人,七分在天,就算办成了,自己也不能洗得没一点干系。要是万不得已,他也决不会用这样投机的法子。他又反复盘算几遍,把亲信叫来,命他点一队天璇府侍卫,准备出城。

    那人听了就问:“殿下要走多远,要带多少人?”

    思昭说,“只要一个小队,带上两天的干粮水囊”,跟着一转念,说,“不用带食水了,只要备好马匹,即刻出发。”

    那人说,“是,属下这就去召人。”

    思昭说,“我们一走,你先去龙磐将军那里,说有人进宫行窃,潜逃出京。再告诉他,我已经亲自带人前去追赶。”

    那人有点诧异,还是点头答应了。

    思昭又说,“你禀告龙将军后,再去找三殿下思明,告诉他,何川昨天潜入禁库窃盗,连夜出逃,我和龙磐将军已经率兵追赶。叫他也看看,开阳府里有没有少要紧东西。”

    那人这才大吃一惊,抬头看向思昭,见他神色凝重,沉声说道,“你要把我说的牢牢记住,不能有一点差错。等我们一出发,你立刻就去龙府送信,但开阳府那边,却要晚两个时辰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