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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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晚膳时分,桌旁不见元卿,沈筠斋才扫了一眼他的侍女小桃,后者便慌乱地低头,懦懦地回道:“夫人今晚胃口不好,用了一碗粥就躺下了,不许我们进去。” 沈筠斋把女儿交给乳母和侍女照料,自己进入内室看他。今日庞缓女儿办及笄礼,本以为让他出去透透气,回来能见他一个笑脸,怎么还把自己弄病了。 “不是不许人进?”元卿略带烦躁地扬高声音,转头就看见沈筠斋一只脚踏进门槛,另一只脚还落在外面,声音一下子低下来,好没气势。 “大人…” 沈筠斋神色如常,坐到床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不高兴。婉意给你气受了?” “没有…”他看得他脸热,元卿用手帕遮住半边脸,偏过头去,“就是天气热,胃口不好。” 他不愿意说,沈筠斋也束手无策,看他脸色还算好,嘱咐他好生休息。 回到餐桌旁,沈筠斋将女儿抱在腿上,看她嘴巴鼓鼓地自己吃饭,像她养的那只啃萝卜的小兔。 “你说。”沈筠斋低头看女儿,语气低冷,确实对小桃说的。 知道瞒不住自家主子,小桃腿软地就要跪下。 “站着说。” 沈筠斋怕吓到女儿。 “回禀大人,上午都还好生生的,就是去庞大人家的时候,那群夫人们和夫人闲聊,就突然说…说…”小桃咬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说什么?” “有位夫人问小姐,要是老爷抬我…抬我做姨娘如何。但是我当时就按老爷教我的话回了!都是照大人吩咐的说的!奴婢一个字也没敢改。” “知道了。”沈筠斋默默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 原来是为这件事,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就好办多了。 26 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沈筠斋也不装严父了,抱着吃饱的女儿就“审问”她。 “婉婉,上回你哭着来找爹爹,说外祖母让爹爹纳妾的时候,我是如何说的?” 婉意迷茫地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每眨一下,沈筠斋内心的无奈就更多了一分。 “婉婉不记得了…”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看父亲的脸色感觉不太妙。她想找娘亲了… “你再想想。”沈筠斋把她手上的寸金糖拿远,“好好想。” 沈婉意嫩生生的小脸皱成一团,紧紧闭着眼睛,头发都在用力。 爹爹保证吗? 保证。婉意不哭了。 可外祖母说…说…大家都是这样的,外祖父是这样,舅舅也是… 爹爹和他们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婉意模糊的记忆被拼凑出了一小部分。 沈婉意哭丧着小脸盯着被她爹越拿越远的糖,巴巴地看着沈筠斋。 沈筠斋叹了口气,知道她这是真不记得了,只能无奈地将糖还给女儿。 “出去玩儿吧。” 27 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乞巧节这天,街上比平日热闹些。往年或许沈筠斋会带他去看,今年怀有身孕,他肯定是不许他去人多的地方。 元卿自己没热闹看,却给府里大半的仆人们放了假。剩下不想凑热闹的,也都赏了银子。 乞巧节没赶上沈筠斋休沐,一点儿乐子都没有,元卿一整日都蔫蔫儿的。 何况沈筠斋今日特意早归,还一进门就直奔他的晒书堂了。 … “大人,这些书搬到何处?” “大人,这些书也要晒吗?” “大人,第一层的书上次雨停了就晒过了。” “那也再晒一次。” 往日沈府里最清净的所在今日竟比小姐屋里还要热闹,沈筠斋亲自监工,让人把藏经阁里的古籍旧本都拿出来晒晒。 民间在乞巧节这一天有晒书晒衣的习俗,沈筠斋自己这边忙着,突然想起来,让管家去元卿那里也说一声,让侍女们把他平日用的衣裳被褥也都拿出来晒晒。 元卿听见这话,软声抱怨,没什么好气地翻了个身,自己靠着软榻翻游记看,随他们折腾去。 乞巧节,竟被他拿来干这些。 牛郎织女知道了都不想相会了。 28 沈筠斋最宝贝的书莫过于藏经阁最顶上那一层的,全都是这些年他四处搜罗来的珍贵古本,许多已近失传。 他亲力亲为,亲手搬,亲自翻,亲自晒。 只在拿到一卷时,突然恍了恍神。 作者是谁,已不可考。这并非唐人官修本的,而是唐以前私家编撰的众多版本的其中之一。这版是他平生所未见,应是本已失传的版本。 即便如此,这一套书也是残本了。 沈筠斋将它们搬到晒书堂外的空地上,如此往返,晒完了又去晒书房里的书。 书房里也有几套,其中一套打开来看,内容竟与失传古本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后者纸张泛黄,页脚残破,前者则不同,除此以外,字也不同。清隽工整,是元卿的字。 四年前,老翰林张扉家的藏经阁走水,一辈子的珍藏毁于一旦啊。老翰林知道此事后,竟然一病不起,没多久便过世了。那时候他正奉旨在外巡查,对京中之事知之甚少。元卿在写给他的家书中找他讨要晒书堂的钥匙,这钥匙只此一把,平日里他是片刻不离身,只有外出时才会交由管家严加看管。 沈筠斋只当他书房里的书都看厌了,应了他,不过也不许他将书带出晒书堂。回来时,元卿神神秘秘地要给他一个惊喜。沈筠斋才知道,他离家这两月,说他无聊也好,说他有心也罢,总归是他替他抄了几套珍藏。 “分开来放,一套放在书房,这样走水了也不怕。” 沈筠斋还记得他这样玩笑的话。 29 晚上三人赏月,晚膳都是摆在湖中央的湖心亭用的。等月亮爬上夜空,夜幕笼罩,夜色渐浓,能看见星星的时候,沈筠斋就抱着给女儿讲乞巧节的由来。 又在掉书袋。 元卿偷偷在心里说他,当然不敢嘴上说出来。 元卿没认真听,因这故事沈筠斋早给他讲过了,只捡了桌上一莲荷叶里的莲子,剥开了给婉意吃,她爱吃这个。 沈府苑子不多,最好的就是这个人工开凿的小湖,引了水,养了几尾鲤鱼,夏天便开满了淡妆浓抹的荷花,遮蔽了整个湖面。 夏吃莲子,秋吃藕。 “这一颗是牛郎星,这一颗是织女星。”沈筠斋指给女儿看。 “星星里面真的住了神仙吗?”婉意迫不及待地抓着他问。 “真的。”元卿抢在前面回答。 依沈筠斋的性子定是要说没有的,他这样说了,女儿就要哭。 沈婉意满意了,满足地捧着娘亲递过来雪白圆滚滚的莲子吃。 “可是他们一年只能见一面…”婉意想到这里,突然又不高兴了,“我不要,我要和爹爹和娘亲天天都见面。” 沈筠斋不太会哄人,哄女儿也是,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沈婉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不记得了,又突然想到旁的事情上。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和他们不一样… “爹爹和他们不一样,爹爹只喜欢你娘亲。” 30 晚风起了,吹得莲叶摇,吹得湖面皱,吹得小姑娘入梦乡。 “带回房里睡吧。”元卿低声唤来亭外的乳母。 于是湖心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天都黑了,就他们呆着,成什么了。又不是小桃,人家也没许,出门过乞巧节。 老夫老妻的…孩子都大了…还怀着一个…不过就不过… 元卿靠着身后的红漆圆柱,低头绞着手帕,微蹙着眉毛,这样随意想着,没看见沈筠斋凑过来。 “手帕给我。” 沈筠斋自然地坐到他身旁。 元卿闻言停下手指间的动作,不解地递给他。 只见他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了个东西放到手帕里裹着,又这样裹着还给他。 元卿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帕,中间陷下去,四周顶起来,什么东西。 打开来看,是块玉镯。 “偶然看见跟你头上这跟钗同样的料子。玉养人,可以戴。”沈筠斋又是半天没说点好听的话给他。 不过元卿领了他的情,知道是他特意准备的,是给他的,这就好。 “帮我戴上。”元卿嘴角终于翘起来,得寸进尺地伸出皓白的手腕递给他。 细得轻易就套上了,元卿刚想收回来,美滋滋地仔细看看,却发现手被他握住,收不回来了。 “卿卿,不会有旁人。” 这话沈筠斋看着他说的,他却不敢看。只听见他这样温柔地唤他,眼泪就细珠子断了线地落下来。 元卿垂下头不看他,手被他牵住,眼泪都没法擦。沈筠斋低头,轻轻吻住他的眼睛。 他们贴得这样近,近得听清彼此的心跳声。元卿睫毛脆弱地眨着,易碎般贴着沈筠斋,仰头承受他的亲吻,将他搂得紧紧的,听见他温柔地承诺。 “放心,不会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