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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满是光环的道路只能一个人走

    第三十八章 满是光环的道路只能一个人走

    九月二十一号周六这一天,早上云海镜非常欢快地打开了窗户,难得就在自己休息的这一天恰巧是一个大晴天,十分的幸运。

    自从进入九月以来,那可真的叫做“秋雨连绵”,天气晦郁的多晴朗的少,即使在不下雨的日子里,那天色也往往是灰蒙蒙的,一片暗沉,这样的天气影响心情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许多东西无法晾晒,比如说毛毯。

    一个夏季里,云海镜基本上不需要盖被子,偶尔连续的大雨,天气变凉的时候,她也只需要盖一条薄薄的珊瑚绒毯就可以了,然而如今空间中明显已经进入了秋季,虽然温度这个时候也并不低,而是十分舒适的,可是树叶边缘却已经开始变了颜色,草地上一眼望去,草尖上也是一片微黄,在风中一颤一颤,站在草原上,云海镜莫名地就想到了拉面的尾巴尖,拉面的尾巴大部分是白色的,只在尾尖那里带了一块橘黄。

    根据她去年的经验,到九月下旬的时候,天气就开始凉了,很需要加厚被子,虽然房间中可以通过加热系统达到恒温,但深秋这个季节毕竟不同于冬天,白天还是比较温暖的,只是晚上温度比较低一些,可是也没有降到很冷的程度,这种时节夜间偏凉,然而如果要开壁炉,又似乎稍微早了一点,刚刚九月下旬十月初就烧壁炉,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了,毕竟现在只是凉爽而不是寒冷,这种时候就用到了厚毛毯甚至棉被。

    云海镜从前有一个同事,夏季里最喜欢将空调调到十八九度,然后盖着棉被睡觉,觉得这样非常爽,其实她的这种个人偏好云海镜也很能理解,深夜里拥着一床厚厚软软的大棉被,看上去好像一只巨大的蚕蛹,棉被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拥抱感,格外的抚慰人心,尤其是与周围的低气温相比,那种紧紧围绕的暖意就更加让人有一种软化的感觉,格外温馨香甜——不过最炎热的日子里如果这样做,室内外温差太大,虽然在房间中凉得很爽,弊端就是容易感冒。

    不过现在她却并不是故意要制造这样的一种情调,实在是因为已经到了季节,厚被子很应该拿出来赶紧晾晒一下,以备天气万一突然降温,令自己措手不及。这两条厚毛毯和棉被在衣柜里已经放了半年的时间,虽然自己很注意防虫防潮,然而仍然是带了一点水汽,而且螨虫也会增多,很应该在阳光下暴晒一下。

    这样厚重的东西,塞在干衣机里都不方便的,而且云海镜也颇为怀念天然的烘干杀菌方式,所以正巧在自己休息的时候居然是艳阳高照,她当然快活得很,推开卧室和书房的窗户,将窗台和内外墙壁都擦干净——内墙光滑,外墙磨砂,好在都不涉及到粉刷涂料的问题,不用担心墙皮脱落,因此她很快将这部分墙体擦拭干净,又晾了一会儿,上面水分蒸发之后,她便哼着歌儿,扛着毛毯和棉被,分别铺展开搭在两个房间的窗台上。

    云海镜不是个喜欢做家务的人,不过晾晒被子时她的心情倒是很愉悦,阳光洒落在窗台上,也仿佛洒落在她的心间,对于她来讲,晒被子这种事在家务之中是比较有情调的,大概可以类比在树林中采蘑菇,森林小屋的窗台上铺满了花花绿绿的被子,是一种森女系的家居趣味。

    而将被子毛毯搭在窗台上,最好的一点就是不需要在庭院之中架设晾衣杆,直接利用现有设施就完全可以做到,晾衣绳晾衣杆真的是很影响庭院景观啊,如今的云海镜完全不能容忍自己的院子里有一道晾衣绳,她感觉自己对生活的态度越来小布尔乔亚了。

    九月二十五号的时候,公司发了上个月的工资,云海镜很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工资条,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日子,一个月的辛苦工作终于有了收获,看着工资单上一项一项开列出来的金额,云海镜就觉得自己对于数字从没有这样喜爱过,简直是充满了浓浓的兴趣,巴不得把每个数字都收进自己眼睛里去,目光仿佛能够穿过印制的数字,直透到纸张后面去。

    这时只听对面的倪佳茵哀叹道:“忙碌了一个月,可是仍然是这样少的钱,我家天天现在是无论如何要喝奶粉的了,可是奶粉好贵哦,小孩子长得又很快,当初她刚出生时大家给的那些衣服,现在已经完全穿不了了,就要买新衣服,可是如今的童装简直比大人的衣服还贵,我自己的衣服可以几十块钱就买一件,可是她的衣服却不敢买太便宜的,很怕面料有问题,假如甲醛超标就影响孩子的健康,孩子还这么小,甲醛是致癌的……”

    听到她这样一串的絮叨,郭爱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佳茵姐,你想开一点,上个月你请了足足一周假,所以肯定是会减少工资的,有两天海镜姐也没有来,那两天就更忙。”

    云海镜一听她的这几句话,就觉得有一种苦苦的味道,上个月倪佳茵的确是请了六天的假,而那个时候刚巧赶上空间中的秋收期,自己忙着收割粮食,不得不调休了两天,所以许多工作就压在了其她人的头上,自己这边还算好的,为了休假,将能处理的事情都提前处理完,还和关联人员提前打了招呼,如果不是很急的事情,尽量等到自己销假回来后再处理,虽然自己的两天休息难免给其她人带来一定的额外工作量,但是毕竟还不算太多,而且自己是属于补休。

    但倪佳茵就不一样了,她是干脆的请假,因为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很少加班,那么一点点补休很快就消耗完了,所以那六天是纯粹请假,又是连续休假,许多事就都落到别人身上,这样其她人的工作量当然加大,而对于她自身而言,最直观的后果就是工资降低,足足一周的时间啊,工资几乎要减少四分之一,难怪她如此伤感。

    倪佳茵也一脸嗒然,颇有些丧气地说:“我知道我给大家添了麻烦,可是我也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我妈妈突然发作心脏病送去了医院,爸爸在那里照顾她,家里没有人给我带小孩,我只好自己带啊,周岁还不到一岁呢,这样小的年纪也没有办法送去幼儿园,临时请保姆急切之间也找不到可靠的人,而且保姆也很贵……”

    薛玲珍很和蔼地说:“佳茵啊,就不能让寇家那边搭把手吗?毕竟也是她家的孙女,总不好什么都不管的吧,你这边工作也比较忙,倒不是说分担不分担工作的问题,人都难免会有急难,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只是这样子很影响收入的,也影响年终评价。”

    倪佳茵的脸色更加为难:“文咏家里没办法出力的,现在她们一家人都在外面打工,为了还文咏医药费欠的债,他妈妈爸爸已经快到六十岁了,还给人家打扫卫生和守夜,所以我怎么好让她们帮忙呢?现在她们一家已经给债务压得透不过气来,还说这个债务她们自己扛,不用我来承担,好在债权人也都很体谅,没有逼她们卖房子之类。”

    云海镜:原来房子到现在还没有卖掉呢,当初说得很慷慨惨烈,说宁愿卖掉房产也要给儿子看病,很有一种悲情气氛,其实也是拼命保房产,毕竟广州的房子虽然比不了北京上海,也还是比较值钱的,自己虽然不打算在这边买房,计划是将来退休之后回到扬州,但也很能理解对于巨大财富的这种珍惜之情,只是倪佳茵的处境却实在艰难。

    廖美庭快言快语地说:“她家的债务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啊,毕竟你和他只是举行了仪式,又没有正式领证,法律上不算是结婚啊,二十四条的债务都加不到你的头上,除非是你自己为了他借的债,所以她家和你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呢?”

    倪佳茵的脸色更加为难,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她家里的意思是,将来这个房子要留给天天,毕竟天天是她家的孙女嘛,就是债务都是她们还,但是房子给孩子,所以对我们也是很好的吧,毕竟也是为了天天的以后考虑。”

    云海镜:这就是大仲马的名着,。

    薛玲珍经验老到,推了推眼镜,说道:“佳茵,我看你是不要对那套房子有太大的指望,现在的人都长寿,要继承房产起码要十几二十年吧。当然了,人确实要有长远的眼光,不过长期的事情不确定性就很多,比如房产继承这个,现在房产在你公公名下,他将来遗嘱要怎么立都是个问题,如果不立遗嘱,按照正常的法律分割,文咏的姐姐也是有财产继承权的,如果你婆婆那时候也还在,她首先要分一半的,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在这上面你的主动权不大,所以那些话你听听就好,凡事还是靠自己,当然也不要把关系搞僵。”

    倪佳茵本来因为本月收入大幅减少就已经很郁闷,此时听薛玲珍这样一分析,眼前更加一片灰暗,嘴角向下耷拉着,没精打采地说:“唉,我现在才明白,只有自己是最靠得住的,从前闹得轰轰烈烈,但关键的时候只有自己自己咬牙挺住,否则滑下去都是自己的事。”

    吴华青这时刚好走了过来,听了她的这几句感慨,心头顿时有点不是滋味,笑着说道:“佳茵,你要坚强啊,要加油啊,‘为母则刚’,那么弱小的孩子在这世上要依靠谁?可不就是依靠妈妈嘛,要负起责任来。”

    云海镜:“女子本弱”,然后生了个孩子一下子好像把一张软纸片瞬间过了硬塑一样,菟丝变青松,跨物种的跃迁,太神奇了。

    “……虽然有暂时的艰难,可是只要人够坚强,总是能够顶过去的,世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自古寒门出才俊,纨绔出膏粱,经过这样一番磨砺,孩子一定会成才的,而且哪有人会穷一辈子?生活都是奋斗出来的嘛,只要勤奋努力,都可以过得不错。而且物质条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亲人之间的感情,大家彼此关心,我就有一个发小,他家里也不很富裕,有一次学校要买校服,其实并不贵,可是他家里却拿不出来,当时他真的很窘迫,不过虽然一时有些抱怨,但是之后还是过得很幸福,毕竟一家人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家庭亲情十分温暖,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钱来衡量,有许多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就比如有一些富裕的家庭,内部非常不和,相互之间意见很大,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云海镜:可是她现在缺的就是钱,怎么样用人与人之前的温情来解决呢?去商场买东西,只有感情没有钱,人家也不肯给啊。精神与物质确实不是同类价值,不过落到要用精神来弥补物质也是很悲催了,用钱来换感情虽然说起来似乎颇有些亵渎的样子,然而那凄凉程度似乎要稍微轻一些。

    晚上回到家里,云海镜吃过了饭,和朋友们聊了一下天。

    “今天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太耐人寻味了,就是我那个不顾一切生孩子的同事,之前许多人都给她叫好的,又是支持又是鼓励,结果今天她慨叹工资少,没人帮手,一个从前满口生命生命的男人就说什么让她坚强起来,而且亲情最重要,钱没有那么重要,我当时就觉得很好笑啊,大饥荒的时候要怎么发扬革命斗争精神来抵挡肚子饿呢?”

    不多时,叶鑫渊便笑着说:“镜子的这个同事不知道现在看清现实没有,她本来可能是想逆风飞扬成为传奇的,结果坚持了一阵之后发现,艾玛风太大,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个吃不住劲就要一头栽下去,而原来那些喝彩的人都是‘我精神上支持你’,实际根本不愿意伸手的,道德大旗扛得毫无成本,实际承受的人可是有苦说不出。”

    商绿薇非常尖刻地说:“我替那些路边圣精说几句吧:你问我资瓷不资瓷,我坚决资瓷,然而我不会给她捐一分钱,并且她依然会生,请问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这事有我一丁点的责任?哪条法律规定不捐款就不能资瓷她的个人选择?当然到了这时候,你们就要用自己思想中偏激的道德观来批判我,甚至破口大骂或者恼羞成怒了(狗头三连)”

    云海镜简直哭笑不得,其实同事们倒是都捐过款的,只是如果总是有事,难免冷淡吧,而且现实中网络上许多所谓“尊重个人选择”的路人,可能真的是看到轻松筹也不肯捐一分钱的,在她们看来,或许那样充满正义激情地为倪佳茵论辩,就已经占据了道德高地,十分的高尚了,比那些斤斤计较现实条件、残酷无情的人要伟光正得多。

    这些人的真实内心台词就是:我支持你的自主选择,但是一切后果自担,我对你最大的善意就是,站在岸上进行精神上的支持:滔滔洪水之中要加油啊!

    唐白鹭笑道:“我突然间想起镜子的那个年轻的教养嬷嬷同事,按照她的观点,族群就是一个整体,改头换面的新名词叫做‘社会责任感’,她们没有纳税人意识吗?不知道国家要和自己收税吗?比如儿童福利,贫困家庭的扶助,都是从大家身上收的钱啊,真的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呢?西方这边为什么很关心那些‘危险家庭’和问题青少年,因为这些人会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的,可能会给旁人带来危险的,这些人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吗?”

    苏玖则淡淡地说了一句:“人们对于孩子的关心,在她出生那一刻就停止了。”

    云海镜:确实是这样啊,在有一些人看来,最重要的是把孩子生出来,至于孩子出生之后会怎么样,那就由别人自己去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