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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异类

    第二十一章     异类

    无论在什么时候,人群中总是暗暗地流传着一些消息,这是一种非正规渠道,没有得到官方认证,不过却非常重要。

    陆青薇那一天回到女子区,就把自己的发现与阿程和阿娇说了,她们二人听了这个消息,也十分吃惊。

    阿程皱了皱眉,说道:“别人倒也罢了,怎么找了那样一个人?那个老太君我听说叫做汪玉鹏,那一回她发表点痣旺夫论之后,女孩子回来就和朋友说了,刚好也是我们这个区的,想要赚一点外快,就在那里上班,她很聪明,只是打工,没有加入教派,毕竟军方也有股份在那里,不能全让圣光教占了,找个军官男友比入邪教要强。那个汪玉鹏从前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呢,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硕士,回国后当XX大学的三级教授,灾变前是一家培训机构的院长,像这样受过精英教育的女强人,没想到思想也是一样的腐臭,她的家风肯定不正,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唯找了她儿子,只怕要吃亏。”

    阿娇道:“我出去打听打听。”

    阿程:“我也去问问。”

    陆青薇:“不要着急,午饭我来做。”多挖一点料出来,对于这种新闻,自己一向很有好奇心。

    中午十二点多,小唯还没有回来,陆青薇与阿娇阿程吃着三缺一的午餐,听她们两个各自爆料:

    “汪玉鹏的儿子叫做朱瑞,也是美国留学的,读的是商科,据说相貌还可以,然而很是高傲,和人说话都不带正眼看对方的,当然了,这肯定是对他眼里的‘低下阶层’,对上层就未必也这样孤芳自赏,那就不是骄傲,而是愚蠢了。”

    “我听说这个朱瑞似乎是有暴力倾向的,有一次别人说他态度不礼貌,他直接回了一句,‘像你这样的女人,在中东是要判决石刑的。’虽然没见他和人动过手,大概觉得与人撕打太有损身份吧,不过说出这样一句话也很可怕。”

    陆青薇一阵脑仁儿疼:“大概就跟美国南方奴隶主似的,自己是文明人,不愿意亲手处罚奴隶,把奴隶送到鞭笞站让打手代劳,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小唯一个下午也都不在,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回来,今天她没有在外面吃饭,于是擦净了口红,便坐下来开始吃饭。

    陆青薇看着小唯,末世了,化妆也变得简单,小唯为了爱情付出很大的成本,用卫生巾换来一管口红,然而也仅止于此,粉底睫毛膏眉笔腮红之类都免了,每天的化妆只是擦一点口红,然而即使只是如此,那橙色的口红涂抹上之后,也显得她的脸陡然亮了起来,很有精神,在这类似难民营的生存基地,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在这一派荒凉的时世,一管口红就能够点燃希望,陆青薇蓦地想到了“口红经济”这个名词。

    等小唯吃完了留给她的晚饭,洗刷了饭盒,回来闲坐在那里,另外三个人彼此看了看,便开始了座谈会。

    阿程开口道:“小唯,我并不是要管你的私事,不过你的男友是不是叫作朱瑞?”

    小唯的眉心微微一跳,但是很快平静下来,点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朱瑞,你了解他吗?他在这附近,风评不是很好,如果他感觉尊严受到挑战,可能会动手的。”

    阿娇说道:“是啊,而且他的妈妈,虽然上一次我没有亲眼看到,不过听你们回来说,也觉得很古怪的样子,虽然人与人矛盾总是难免,不过有一些男方的亲人真的挺吓人,虽然他爸爸已经不在了,不过这母子二人也可以吃人的。”

    小唯一笑:“不必替我担心,他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有文化有素质,一些特别的话也只是说说罢了,不会做什么的,他的妈妈虽然有一些旧思想,然而也只是规矩严厉一点,人还是很讲道理的,她对儿子也约束很严的,不许在外面胡搞。”

    陆青薇看了看她,说道:“你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是因为现在条件艰苦,所以希望找一个人来爱?如果外面将来平静下来,你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发现忽然不那么爱他了,要怎么办呢?”

    小唯沉默片刻,耸耸肩,很有些豁达地说:“没什么啊,反正早晚都是要结婚的,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套牢他,也是不错的,说起来,这或许还是灾变的机缘呢,如果是在从前一切正常的时候,我是很难有机会接近这样高层的男子,这一次大灾变也算是打破阶层天花板吧。我已经想好了,恢复秩序之后,如果我们两个的关系定下来,等我明年大学毕业,就去他妈妈的机构里工作,毕竟是一家人,比较好升迁吧?”

    陆青薇叹了一口气,小唯虽然年纪轻,却并非爱情脑,也并不是吊桥效应的变种——难民营效应,她对未来是很有盘算的,只是这样的计划危险系数太大。

    男子区,裴松洲刚刚用刷子刷干净各个铺位上的饼干渣之类食物残渣,然后抱着自己的衣服,去水槽那里清洗。

    水槽不远处,有几个男人正在抽烟聊天:

    “没人权啊!为什么把我们跟罪犯一样圈在这里?中间隔着个混合区,那边才是女人区,山遥水远的,还不许随意进出,这是把我们当贼防呢,一群男人整天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换个角度来看也不错啊,如果不是因为要传宗接代,男人其实更愿意跟男人在一起玩儿。”

    “哈哈哈搞基吗?这可比较新潮啊!”

    “唉,可惜我出来的时候来不及带女朋友,否则现在也不至于这样郁闷,住在混合区,毕竟有机会。”

    “嘎嘎嘎你是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厉害了兄弟。”

    “男人嘛,不都是这个样子?这是男人的本性,一夫一妻是对人性的迫害。”叼着烟的黄毛小年轻满不在乎地说。

    “往好处想,老弟,带女朋友跑,等她收拾好行李,估计丧尸都到你家门口敲门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能跑,因为她得先洗个头。”

    “哈哈哈哈嚯嚯呵呵呵!……”

    几个人哄笑起来。

    这时有人注意到裴松洲,冲着他吆喝道:“嘿,那个谁,就是你,洗衣服的那个,我看你最爱干净了,每天刷锅洗碗的,还天天过来洗衣服,怎么这么贤惠,在家里是当女孩子养的吗?”

    “而且白白净净的,也不见你抽烟喝酒,说起话来轻声细气的,真的很娘啊。”

    “这不会是个受吧?要不要把哥儿几个的衣服也都给洗洗?一周没换内裤了,觉得有点痒哈哈哈哈哈!”

    裴松洲皱了皱眉,回答道:“我不是同性恋。”

    然后加快洗衣服的动作,几分钟后便抱着洗衣盆转身离开水槽,走开来的时候,还听到有人矢志不渝的调侃:“你看他还挎着恁老长一把刀,这刀不会是摆设吧?”

    在这里两周的时间,裴松洲感到了深深的苦闷,自己也是一个男人,然而在男子区却仿佛一个异类,动辄给人叫做“娘炮”,“娘炮”这个词并不是像某些理中客闭着眼睛所分析的,只是表示带了更多的女性特质,这种称呼是充满贬义的,意思就是“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娘娘腔好像个女人”,裴松洲并不歧视女性,然而这样的称呼让他有一种屈辱感,因为对方的语气里满含贬损与蔑视。

    裴松洲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女性化了的男性,自己只是在母亲的督导之下比较爱清洁,而且天生更安静一些,在小的时候,自己对于和其他男孩一起打闹就不是很感兴趣,空闲时间宁可看看书,或者练练跆拳道剑道之类。

    从前裴松洲还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有什么特别难熬,毕竟学校和公司里都有女有男,大学时候自己虽然住校,但因为家就在本市,所以时常回家,感触也不是太深刻,但是现在,他却清楚地发现,自己与这样一个纯粹雄性的氛围简直格格不入,男子区弥漫着浓浓的暴躁荷尔蒙,让人感觉很有侵略性,自己觉得很不舒服,然而这种情况下却只有忍耐。

    第二天清晨,陆青薇睡得正好,朦胧之中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吵闹:“是谁啊?偷了我们的菜!好不容易种到现在,再过几天就可以吃了,结果谁给拔掉了?”

    陆青薇揉着眼睛爬了起来,钻出帐篷一看,只见旁边间隔了两个帐篷的第三个帐篷前,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正在恼怒地叫骂,其她人也都围了过来,看着她们的菜地,陆青薇过去一看,确实是给拔了三四棵,现在的小油菜还不是很大,根本没长成,不过倒是嫩得很了,拿回去熬一锅青菜汤,应该很能补充维生素,清爽得很。

    其她人纷纷说着:

    “是啊,真是讨厌,我从前就看到有些人不是很有素质,偷别人菜地里的蔬菜,还是开着车去偷菜,又不是买不起,为什么要偷?没想到这里也有人这样干。”

    “让我查一查,三个坑,只丢了三棵菜,损失还算小的,可是就怕每天都有人来偷,那就很麻烦了,一定会给我们都拔干净的。”

    “可惜这里没有电子监控,如果有监控,就能抓到那个小偷,抓到了一定要把她赶出去,这还了得,出了贼了。”

    这时负责组织的人走过来,问了一下情况,然后说道:“这样子,我们以后每天晚上安排几个人,守住这一片菜地的四角,以防有人来偷菜,损失一点菜其实还不太严重,但是倘若都给拔光了,我们没有收到菜籽,后续要种第二拨都办不到了。”

    陆青薇:可持续发展啊,盗贼也该自律,不能涸泽而渔。

    经过这样的布置,果然没有再发生偷菜的事件,又过了几天,小青菜肥硕喜人,陆青薇这一天傍晚拔了三棵油菜,准备做一个水煮青菜,和着番茄黄豆,就是一个凉拌菜,再加一点午餐肉,一顿饭很不错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人,陆青薇抬头一看,居然是小唯,难得她回来这么早,于是陆青薇便说:“小唯你回来了啊,我再拔一棵青菜……呃,小唯,你怎么了?”

    虽然不太会看人的脸色,不过小唯直冲进帐篷,一头栽倒在那里,脸朝下一言不发,还能看到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正在哭泣,陆青薇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

    她连忙跟进了帐篷,坐在小唯旁边,拍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唯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陆青薇连问了几句,小唯都不肯回答,最后陆青薇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我去烧菜了,你还没吃饭吧?要烧你那一份的吧?”

    看到小唯点了点头,陆青薇就出去拔青菜。

    男子区,裴松洲看了看放在那里的两个饭盒,皱了皱眉,却只好拿起来去水槽那里清洗,这几个人越来越过分了,起初还只是不刷锅,没多久就连饭盒都不洗了,上顿吃完了就放在那里,等着原盒再装下一顿,除非里面长出绿毛来,才肯拿去用水冲一下,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呲呲地一冲就完了。虽然这里没有洗洁精,然而好歹自己带了一块香皂,就放在那里共用,几天刷一次碗,连香皂都不肯用的,另一个稍微好一点,每餐拿罐头盒当饭盒,吃一顿扔一回,省了洗饭盒。

    裴松洲没有那样的人间大爱,对他们体贴呵护到这种程度,但是大家毕竟住在一起,如果他们的身体出现问题,对自己也是很大的影响,因此除了每天料理厨事,便连饭盒都替他们洗了,面对这种状态,裴松洲也感觉很郁闷,这种紧密联系的共同生活弄不好就是拼下限,谁的耐受点更低,谁就要倒霉,幸好自己当年没有长住宿舍,否则以自己的卫生习惯,很可能会成为全宿舍的清洁员,不过自己在这里也只打算做到帮忙清洗饭盒,洗衣服之类的则免了,只要不生跳蚤,就影响不到自己。

    裴松洲正在清洗着饭盒,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简易厕所里面有砰砰砰的撞击声,裴松洲好奇地向那边望了望,心中猜测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给困在里面了吗?那里面的锁坏掉了?

    旁边有人则哈哈地笑道:“这两个人真行啊,在厕所里打野战,味道果然不一样。”

    裴松洲微微一皱眉,虽然安排了人值班扫除,可是执行的却很不好,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干,自己的衣服饭盒都懒得洗,当然更不愿意打扫公共厕所,因此每一次自己上厕所,也要做好一番心理建设,能在这里面做那种事,也真的是重口味,话说男子区里面,这一阵同性恋开始流行,时常就能看到两个男人搞在一起,毫无羞涩的,虽然有人调侃,但是大家已经不当一回事,大灾变倒是意外地争取到性向平权。

    另一个人挤着眼睛说道:“你听听,里面可挺激烈啊,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生猛啊,你说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把门打开,站在门口围观,他们得慌成什么样子?”

    “哈哈哈他们怎么会不好意思呢?大概会当着你的面打炮儿,还问你想不想要。”

    “无论如何总能吓他们一下吧,等我来踹门。”

    那个人抬起腿便做好了姿势,裴松洲见此情形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真是野蛮人,自己没办法劝住他们,所以赶快洗了碗离开吧。

    就在这时,只听“咣”的一声响,厕所门给踹开了,裴松洲条件反射地正想着,以后这个洗手间大概是难以上锁,没有隐私,下一秒便听到一声惊叫,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裸露下体的男人正抓着方才那恶作剧的男人,张开大口就向他的脸咬去,那人猝不及防之下,给咬在了左脸上,登时一片血肉模糊,周围的人尖叫起来,到处乱跑,有人则大叫着“警卫警卫!”

    裴松洲将饭盒丢在水槽里,赶上前去一把将攻击者拉开,推倒在地,再一看那人脸色青灰,眼神呆滞,眼球里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变异,它的短裤落在脚间,死亡的时候大概正在蹲厕所,这种逝世方式也有些龌龊。

    然而那个人这时已经站起来,虽然两脚给裤子绊着,却仍然嚎叫着向裴松洲扑来,两脚小碎步居然挪动得很快,大概是刚刚变异的,行动相当灵活,裴松洲望着它那狰狞的样子,一咬牙拔出打刀,挥刀便砍向变异者的脖颈,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形,如同彩虹一般,僵尸的攻击登时停止了,身躯栽倒,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上。

    这个时候,持枪军人飞跑着赶过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冲着面色微微发白的裴松洲点点头,便有人处理现场,包裹尸体,带走伤者。

    裴松洲从尸体衣服上割了一块布,正在擦拭刀身,以便让自己也镇定一下,一个男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兄弟,你厉害,从前我们都看错你了,今儿才知道,你是纯爷们儿。”

    裴松洲转头说道:“拜托不要用‘爷们儿’来形容我,我觉得这个词比较粗俗。”

    然后他将刀插回刀鞘,把染血的布块丢进裹尸袋,回身赶快洗手,又将那两个饭盒冲洗了一下,便赶回帐篷准备烧饭。

    裴松洲挑起帘子一进入帐篷,便闻到一股极难闻的气息,再一看大刘正在换裤子,脏内裤放在一旁,一滩黄黄的东西在里面,中间还可以看到血。

    裴松洲皱眉问道:“你和别人肛交了吗?”

    大刘摇头:“拉肚子。”

    “怎么会这样,我每次都是把锅和饭盒洗刷得很干净。”

    “嘴馋在别的地方吃了点东西。”

    于是就染上了痢疾┌(。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