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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一阵机器工作的声音远远传来,并没有人应她。 她也不甚在意,带着魏桢就往声音来源处走去,一直走进一间宽敞的厂房,打粉机轰隆隆的声音穿透弥漫在空气中的粉尘向他们扑来。 桑落酒扯着嗓子喊:“爸爸!老桑!” 车间里一边是打辣蓼粉,一边是磨米粉,桑伯声穿着蓝色的工装,脖子上搭着汗巾,听见这声音微微一愣,连忙转头去找,看见小女儿正站在车间门口朝他挥手。 他走了过去,问她怎么今天回来了,又对魏桢道:“还想着今晚打电话问问你明天要不要来看做酒药,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也是巧。” “阿鲤休年假,我就跟着来了,清您允许我多打扰几天。”魏桢笑着应道,亲手将盐焗鸡蛋和绿豆汤递给他。 “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住到不想住了为止。”桑伯声接过,三下五除二吃完鸡蛋,一边喝着绿豆汤一边回答魏桢提出的问题。 “你说辣蓼草啊?就是种很常见的中药草啦。”桑伯声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喏,表面有很多紫红色斑点的,花是绿白色或者粉红色,中医说这种草可以治痢疾的。” “我们一般是出梅第一天就去割辣蓼草了,回来晒干,磨成粉,到时候按比例拌进大米粉里去,大概是米粉重量的一成三左右。” 说着桑伯声又带他去看磨出来的药草粉,颜色是绿色的,很像抹茶粉的颜色。 “辣蓼草加进去能起什么作用呢?”魏桢好奇地问道。 桑伯声看着他就像看以前小时候刚接触酿酒的两个女儿,耐心十足地解释道:“当然是为了给微生物的生长提供生长素啊,而且它里面可以对酒药起到疏松的作用,有利于微生物的生长繁育。” 原来是这样,魏桢恍然大悟,接着问道:“这种方法是一直都有的么?” “老祖宗就这么做了。”桑伯声解释道,“酒药又叫小曲,是用来酿小曲白酒、小曲米酒和黄酒的,跟之前阿萝他们倒腾的大曲不太一样,主要是将大米粉、米糠、草药和曲母粉用水混合做成的,古人很早就在做酒药时加中草药了。” “每个酒厂用的中草药数量不太一样,像我们是只用一种,有的用几种甚至几十种,也有的一种都不用,看自己需要吧,总的来讲是逐渐减少药材份量的。” 魏桢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有来有往地和他分享起葡萄酒的酿制。 有的酒庄会在晚上气温低一点的时候采摘葡萄,为的是避免葡萄的氧化,采摘下来之后立刻装箱运往酿酒厂,高品质的葡萄酒需要人工将未成熟或者烂了的果粒挑出来,然后用破碎机给葡萄破皮,破皮之后会让让果皮和果汁在3~5℃的低温下冷浸渍一段时间,接着进行压榨,之后会让果汁静置沉淀,分离出澄清的葡萄汁进行发酵,发酵完成后会装进橡木桶里进行熟化,等酿酒师觉得已经陈年够年份了,才会考虑装瓶。 他说得头头是道,桑伯声便笑问道:“你会酿葡萄酒么?” 魏桢笑起来,颇有些骄傲地应道:“当然,我在波尔多大学读书的时候,取得了酿酒师文凭,在法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酒装,每年也会生产一些酒,您要是有时间,到时候请您去去参观?” “葡萄丰收的时候刚好是九月十月吧?”桑伯声笑着摇摇头,“那会儿要做麦曲和酒母,没时间去咯,还是等我退休以后再去吧,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退休。” 说着看一眼在不远处和老爷子一起看师父们打粉的桑落酒,叹了口气,“要是阿鲤像你这样对酿酒有兴趣,我就什么都不愁啦。” 再怎么支持和纵容女儿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作为一个酿酒师,一家酒厂的管理者,他还是会有希望孩子能继承家业的想法。 魏桢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那边,然后垂着眼睑抿抿唇,低声道:“您放心,虽然阿鲤不愿意酿酒,但她肯定能找到一个愿意酿酒的人帮她的。” 他意有所指的表白自己,桑伯声却不明就里,只当他是祝福,便笑呵呵的点点头,“承你吉言啦,希望那一天快点来。” 魏桢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不住地上翘,眼睛都弯了起来。 半晌才低声坚定地嗯了声,声音随即被打粉机轰鸣的声音掩盖过去。 “爸,爷爷让我问你,我们明天几点开工?”桑落酒这时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道。 桑伯声说比平常稍微早点就可以了,然后打量一下女儿兴奋的表情,奇怪道:“你怎么……这么积极,不是不喜欢做这些事的么?” “……有、有么?”桑落酒眨眨眼睛,视线在父亲身后的魏桢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为自己辩解,“可能是……我很想当老师了吧。” 桑伯声仔细一想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忍不住吐槽她道:“人家魏桢比你懂得多了,他还会酿葡萄酒,有证,你呢?除了吃吃喝喝,什么都不会!” 桑落酒不服气,争辩道:“他懂个屁,辣蓼草都不知道!” 魏桢:“……”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躺枪。 打好的辣蓼粉过筛后装进袋子里,跟米粉存放在一边,太阳下山的时候大家就收工了,只等明天一早就开工。 桑落酒如愿以偿地吃到了盐焗鸡,盐焗鸡的一对鸡翅大家都让给她,金黄的鸡皮和细嫩的鸡肉咸香入味,很适合下饭下酒。 桌上开了两个小小的酒坛子,一坛桑葚酒,一坛荔枝酒,都是去年的。 桑落酒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就着酒一边吃菜一边跟大家说话,问今年的果酒酿没酿。 桑爷爷哎了声,道:“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这个的,要是家里不酿,你喝什么去。” 桑落酒笑嘻嘻地嗯了声,将桌上一小碟炒花生米拖到跟前来,一粒粒地吃着玩。 魏桢看着她,觉得她像只觅食的松鼠,就是脸有点红,但眼神还是很清亮,人很清醒。 “阿鲤,你会喝醉么?”他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 桑落酒摇摇头,然后得意地告诉他,“我不喝高度数的酒,醉的风险就没那么大。”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魏桢失笑,随即又想起酒馆里的鸡尾酒,度数可都不低,怎么不见她会醉? 哦,是了,他每次最多给她两杯,再要就换无酒精鸡尾酒了,喝得少,倒也不会容易醉。 那要是……放任她喝一次呢? 他有些心思蠢蠢欲动,又立刻被按了下去。 第二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晚上大家休息得很早,第二天天刚亮就都起来了。 酒厂里很快就热闹起来,要将昨天打好的新鲜干辣蓼粉和新早糙米粉、水按比例混合,上臼拌匀,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