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善后
所有人都知道人类文明在打一场战争，但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场战争离自己还很远，和自己无关，只有那些已经看见战火烧到门口的人才真正知道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 欧联体大片大片的玩家占领区变成了无人区，而后又由其他区域的幸存者逐渐扩散形成了全新的社会关系，讽刺的是这些幸存者中甚至有一部分是从非沦陷区偷渡过来的。 他们之所以偷渡到这种毫无生命安全保障的地方，其主要原因是在人类社会中还有另一场更惨烈的战争——金融危机。 伴随着凤凰城计划的不断展开，就像米科尔森他们最开始预计的那样，人类文明被撕裂成了两个部分，那些掌握着大量资源的人，不惜挥洒千金，只为了凤凰城上一处立足之地。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毁掉地球上成千上万人的饭碗。 破产的人一无所有，他们在秩序管辖的范围内甚至连一周都坚持不下去，冒险偷渡到玩家占领区则成了个非常有性价比的选择。 一方面，玩家的数量有限，大片大片的无主之地可以随意挑选，遭遇玩家只是小概率事件，而另一方面，因为玩家们的出现是如此突然，大量对人类社会而言依然有价值的财富被迫丢弃在原地，等着人们对其进行二次发现。 无数走投无路之人都想去试试自己的运气，而且确实有人因此而一夜暴富，所以现在这成了一条见不得光的产业链，大卫.马丁内斯面前站着的就这么一个灰色经纪人。 “马丁内斯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恭喜，你们小队的排名又靠前了几位。”西装革履的经纪人看起来和附近残垣断壁的废墟格格不入，但靠墙放着的那张小桌子，以及桌子上干净的桌布，一台小小的太阳能供电的个人工作站，都证明着这里确实是这位经纪人的办公场地。 “这里有一个委托，我们得到确切消息，在小汉格顿街区有一家名叫第三世界发展银行的金融机构，有一笔无主的黄金急需取回，作为回报，雇主愿意提供相当于所有黄金总价值一点五倍的现金作为报酬。”经纪人热情的拿出了一份合同，递给了马丁内斯。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马丁内斯皱了皱眉头，他的义眼，以及高处由琦薇控制的无人机都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 但他心里还有些不安，因为这里是曾经的巴黎特区，是玩家控制区，而他们小队本身也处于任务中，他们已经很小心的掩饰了自己的行踪，结果还是被人盯了梢。 今天一早，就有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跑到马丁内斯面前递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这里的地址，以及一句话：“绅士联盟竭诚为所有佣兵服务，我们致力于增加您单次任务的收益。” 马丁内斯必须承认，他缺钱，缺大钱...但他还是有基本职业操守的，更何况现在的雇主，他们也惹不起。 德里的覆灭，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个热点话题，只是这个话题很微妙，琦薇说背后有人控制舆论走向，目前大家都在讨论德里的覆灭会不会只是个开始，以及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最终迫使联军使用这么极端手段来毁灭这座城市。 没有人去问，联军到底有没有权利这么做，或者说，从法理上而言，联军这么做是否合法... 聪明人不会去问这种问题，因为联军已经证明他们有能力这么做，而作为受害者一方的主体，恒河人连个屁都没放，愚蠢的人则想不到这一点，他们的思维模式固化，完全意识不到这种问题。 而大卫.马丁内斯很清楚，自己的雇主正是联军的高层，从他们批发一样将核弹交给自己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库存了很多核弹，以至于在德里扔下的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 “你们比你想象的要显眼的多。”绅士联盟的经纪人笑着说道：“相比于这里的人，你们表现的太高调了，你们不害怕那些玩家，甚至，从心底而言，你们把和玩家遭遇这件事当成一种挑战，一种消遣。” 马丁内斯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对方说的对，这是他们第四次在巴黎特区内活动，虽然这一次运送的并非核弹，而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但整个小队确实显得游刃有余了。 他们对这片土地，甚至于对玩家都不再感到陌生，而熟悉后的必然结果就是大家都变得放松了起来，尤其是瑞贝卡，在上一次任务结束后，她甚至主动袭击了一伙路过的玩家，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事实就是，玩家确实很难对付，他们既不怕受伤，也不怕死，而且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玩家都是超人类，并对自己的能力非常熟悉。 但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他们是雇佣兵，不用考虑连带伤害，在特区里也不用考虑法律和秩序，大家只需要像原始人一样互相厮杀，决出最后的胜利者。 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规则，甚至可以说一声如鱼得水。 “我很看好你们的实力，所以才会主动接洽，把这种高利润的任务交给你们做，但恐怕我们的合作仅此一次，因为你们太高调了，已经引来了很多不必要的关注，现在大部分玩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马达加斯加和恒河那边，你们应该不会被盯上，不过未来的事谁能说的好呢。”经纪人意有所指的提醒道：“如果我是你们，就会考虑在四十八小时内了结手头的任务，然后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马丁内斯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接下了对方发布的任务，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他听过绅士联盟，对方在雇佣兵这个群体中有着非常好的名声，同时也是雇佣兵排行榜前三位佣兵之王的代理人，而这就是他们抛来的橄榄枝。 ... “德里大爆炸死了多少人？五百万？一千万？还是两千万？得了吧兄弟，你根本不关心恒河人，你只担心你自己！你担心你居住的城市成为下一个德里，所以站在那里大声抱怨！ 没错，我了解你，也知道你的顾虑，你只是想用自己的呐喊，叫醒别人来替你维护自身的权益，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你终归会发现，只有你自己站起来去对抗这世界的不公，才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我承诺，如果你们愿意站起来，我必不让你们独行，这里是...” 没等地下黑电台的主持人说出下一次播出的暗号，隐藏在沃森工业区附近的广播点就遭到了全武装的执法者突袭。 作为绿波湖安保集团的雇员，这些执法者在干这种有官方指导意见的突袭行动时，动作可比肃清帮派时麻利多了，几个地下枪手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重装执法者隔着墙用技术武器击倒在地了。 至于地下电台主持人本人，他背后中了二十三枪，自杀了。 没人关心死者生前是否受到了归化者的暗中资助，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米科尔森已经成功将个人意志凌驾于整个联邦之上，没人能制约他，也没人能干涉他。 地位高如名义上的联邦大统领，米科尔森的合作伙伴，卢瑟，也只在德里大爆炸前一个小时，才得到通知，知晓本国的空军和欧联体的部分空中力量要联手对德里实施核轰炸。 但卢瑟万万没想到，米科尔森口中的核轰炸指的是这种程度的轰炸... 整整一点五亿吨当量的核武器，将这座城市物理意义上的从地图上抹去了，连带其上将近两千万的人口，卢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但更让他空白的，则是米科尔森要求他签署的下一份文件，他们要派遣一支总人数超过八百人，全部由义体士兵组成重装步兵团进入德里地区作战。 作战？ 和谁作战？ 和什么东西作战？那地方现在还剩下些什么东西？ 卢瑟的疑问就写在脸上，而米科尔森之所以需要他签字的原因则是，那个新成立的义体士兵重装团，是联邦花钱成立的，前期投入就是六百个亿，这还不断从军方仓库里拉出来的各种重装备。 如果再算上后续对士兵本身，以及各式重装备的维护费，这么一个重装团差不多每年能吃掉一个普通步兵团的军费，如果不是卢瑟和米科尔森这段时间的吃相还算好看，在很多方面让了利，并且在各种关键位置上不断安插自己人，能不能通过各方势力的审核都是个问题。 反正军方那边因为这件事凭空损失了七个将军，其中两个人死的不明不白，还有一个人被调去欧联体协助联军成立警备区，结果遇到了玩家的斩首行动，被斩首了。 剩下的四个则突然就有足够的钱买票去凤凰城，乐呵呵的把屁股底下的位置给了突然冒出来的新人。 现在联邦各方各层，尤其是企业联合内部的高层算是看清了，自己手里的权利和技术卖的越早，越值钱，不然再等等搞不好就连人带权一起砸在地球上了。 这不是卢瑟今天要签的第一份文件 ，往后还有七八个关键位置高官的辞呈需要他批准，米科尔森甚至贴心的为每一个离职高官的替补写上了建议候选人的名单。 卢瑟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眼晕，因为那些候选人居然看起来长的都差不多，只是发型和发色有所区别... “你怎么做通他们工作的？”卢瑟指着辞呈上那些名字不解的问道。 虽然他们是合作伙伴，同时卢瑟也心甘情愿接受了自己在这种合作中处于弱势地位的现状，但他还是对此感到好奇，因为这其中有些位置，他的人已经做了很久的铺垫，也没拿下。 “我杀他们的马。”眼前这个米科尔森笑了一下，好像鳄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但这并非一个比喻而是事实，德里大爆炸之后，米科尔森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他已经不需要再忍耐，再等待了。 唐吉已经理解了将核武器复仇利器化的准备，相控阵式引爆模式也在德里大爆炸中得到了验证，接下来，摆在他们道路上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作为米克热森的基本盘，联邦境内的大小军事基地，大小机构，也都有了他安插的内线，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深后，米科尔森虽然没能彻底掌握联邦，却最少做到了全覆盖。 而拥有王正道这样的空间系超人类，全覆盖就相当于乱不了，没人能绕过米科尔森把利益出卖给归化者一方。 骄傲的米科尔森撕开了自己的面纱，在所有权贵面前展露了自己的獠牙，今天只是开胃菜，这些能哭丧着脸送自己的马上路的，都还算是‘好人’... 那些真正有点过线的，米科尔森只是把他们做过的事发给唐吉，剩下的事卢瑟可以明天看报纸来获取消息，米科尔森在这方面对唐吉一向信任有加。 “所以，德里现在到底还有什么？我以为你会把这些义体士兵扔到欧联体那边去。”卢瑟苦笑着签署了所有文件，从法理上让这一切变得合法。 “我们的老朋友，暴食打算二次复辟，正在德里喝核废水呢。”米科尔森的脸色有些古怪，因为他那个最终死在德里辐射区深处的分身看见的东西未免有些太过奇葩了... 他看见的东西，是一团看起来像千足虫的蛋白质团，说它们是动物都有些太过勉强，那东西就像一个大号的单细胞生物，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详的彩色荧光，显然体内辐射值超标。 这些东西的主要食物来源是那些被污染过的泥土，它们用自己的口器吸食颗粒状的土壤，在体内进行细致的筛选，吞噬掉感染者留下骨灰，从中提取微量的暴食细胞提高自己的纯度。 那些东西会定期蜕去辐射物超标的外皮，以全新的身体继续自己在废土上搜索含有暴食细胞的工作，它们有着可怕的生命力，但却没有进化任何攻击器官，在觅食的过程中，它们还能净化那些消化过的泥土。 也许是出于冥冥之中的直觉，暴食将自己进化成了某种益虫，填补了米科尔森计划中不怎么重要的一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