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肩
古街离他们住的地方非常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此时没什么游客，还不致于那么熙熙攘攘人生嘈杂，正适合自己慢慢逛，体会江南好风光。 林惊堂边走边拍，累了就坐在石凳上看一边河渠里的乌蓬船荡漾而过，听船上的船夫唱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江南小调。一阵微风吹过，河边的垂柳枝拨动一池春水，一圈圈波纹渐渐散开。 休息好了他就去找饭店吃饭，他确实很想吃红豆沙小丸子，于是就一家一家的看。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店有，那家店生意火爆，即便不是旅游旺季也是人满为患。林惊堂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空桌坐下扫码点单。 一个人影坐到他面前，林惊堂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林惊堂垂眸继续看手机，淡淡“嗯”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一碗鸡丝面和红豆沙小丸子就上来了。 “好巧啊，我也点了小丸子。” 林惊堂受不了了，放下勺子道：“行了行了，别装陌生人了。” 赵合德笑起来，“那太好了。” “不装陌生人也不许烦我，不许老跟我讲话，不许碰我摸我抱我。” “好。” 饭后赵合德终于如愿以偿的站在林惊堂身边跟他一起逛老街。 夜幕降临，各家门店亮起温暖的灯，倒映在河水里五颜六色璀璨一片，就好像水里还藏着一个苏州城。 路上人不多，气温正好，氛围正好，身边的人正好。赵合德被迫把手插进口袋里，怕自己忍不住会去牵林惊堂的手。 “藕园就在这附近，我们找时间去逛逛？” “我不是来玩的。” 赵合德顿顿，“你平时去调研考察，周末我们就去园林里转转。行吗？”见林惊堂不说话他又说：“平时要多看看花花草草的心情会更好，工作效率也会更高。这是你教我的。” “再说吧。” 赵合德点点头，“好。” 两人逛到八点多才往回走。赵合德知道林惊堂累了便也没有再打扰他，见他回房了自己才慢慢关上房门。 第二天一大早林惊堂就收拾好包准备下楼吃个早饭然后就去梧桐社区考察。他刚把房门打开赵合德的门就也跟着开了，他甚至怀疑赵合德就贴着房门听他什么时候出门然后自己也赶紧出门。 林惊堂无视他径直下楼去餐厅，赵合德急忙拿上房卡跟上去。 “你今天就去考察吗？”赵合德坐到他对面。 “嗯。”林惊堂正在吃面，眼睛都没抬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前期调研都是要做些什么。你放心，我绝对不打扰你。” 林惊堂喝了一口面汤然后冷淡道：“你不用上班是吧。” “我请假了，你请了多久我就请了多久。” “我看你真的是没事干。”林惊堂皱了皱眉头，吃下最后一筷子面条拿上包走了。 林惊堂没有明确的拒绝赵合德就当他同意了，于是跟在他身边一起往梧桐社区走。路上他也不敢主动搭话，他怕林惊堂一下子烦了又赶他走了。 林惊堂提前查过一些梧桐社区的资料，这个地方建成了大概有四五十年了，现在居住在里面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中老年人，六七十岁的占大多数，同时也有一些外地打工的人因为房租便宜所以住在这里。 前期调研不外乎就是看看场地及周边交通环境等情况，听听当地居民的感受、生活情况和诉求，挖掘一些社区特有的文化和底蕴，记录一下各种建筑和道路的具体数据等工作。这些都是听上去有些枯燥繁琐但是对于后期设计又必不可少的环节。 此时是九十点钟的样子，院子里零零散散聚集了不少聊天娱乐的居民。林惊堂看到有几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奶奶正坐在儿童活动广场附近聊天，便走上前去打招呼。 “奶奶们好。”林惊堂丝毫不在乎阶梯上干不干净直接坐下来，尽量保持视线和她们平齐。“我是社区改造的设计师，我想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空呀？” 社区里本来年轻人就不多，林惊堂长得又白白净净的周正得很，看起来文静听话，几个婆婆笑着点头，“好的呀。” 林惊堂打开录音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谢谢奶奶。奶奶你们都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婆婆们七嘴八舌，有的说三十多年，有的说四十多年还有的说刚建成就住进来了。 林惊堂点点头一一记下，又对一个婆婆说：“奶奶，我刚刚在老远就看到你身上这件衣服好漂亮，上面的花纹好别致，你在哪里买的呀。” 那老太太一听就乐了，“这不是买的。”她特意把衣服扯近给林惊堂看上面的纹样，“这是我自己绣的。” 林惊堂眼睛亮了，惊讶道：“您自己绣的，这么厉害！” 旁边一个老太太接话，“她以前是绣娘啊。”然后又指指另一个婆婆，“她也是绣娘。” 林惊堂欣喜，“你们都是以前都是绣娘吗？” “这个社区里大部分以前都是绣娘，就算不是也是跟刺绣相关行业里的人。我家里现在还有一套老早以前存下来的刺绣工具呢，还有好多绝版特别漂亮的图样。” “真的吗？”林惊堂兴奋起来，“奶奶您能带我去看看吗？” 老太太遗憾道：“哎哟，今天不巧。我一会儿得陪我家老头去医院，下次找机会再带你去看。” “好嘞没关系。”林惊堂笑着说：“我天天都来。” 林惊堂和几个婆婆聊起来，聊到天南地北，从工作职业聊到下雨天膝盖会痛，从结婚之前聊到前不久孙女上中学。林惊堂认真听着，积极给着回应，整个人神采奕奕。 赵合德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样的林惊堂出神。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惊堂，也从来没见过林惊堂在自己领域里的样子，或者说从前他没有太注意林惊堂工作时候的样子。 林惊堂好像在闪闪发光，那种自信从容和意气风发瞬间击中了赵合德。这一刻，林惊堂的耀眼，林惊堂的粲然让赵合德醒悟，现在的林惊堂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背着画筒在各个教室里奔波的大学生了，他是一个在自己领域里熠熠生辉的男人。 林惊堂是一个足够与他比肩的男人，甚至在某些时刻，林惊堂比他更夺目。 他忽然明白，他真正爱的不是对他百依百顺小心翼翼的林惊堂，而是这样强大又自若，可以独当一面的林惊堂。 而他相信，他愿意付出所有去守护这样的林惊堂。他要他的林惊堂永远这样骄傲，永远这样开心的笑，永远无所畏惧的往前跑。 这一刻实在太过珍贵，赵合德默默掏出手机对准林惊堂，定格这心动的一瞬间。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林惊堂在社区里跟居民了解情况，考察现场，赵合德跟在他身后或者是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跟别人聊天。可能是赵合德表现得还真不错，林惊堂有时候也会让赵合德参与一下采访或者帮忙记录个数据什么的。每到这个时候赵合德都会认认真真的完成任务。 下午五六点了居民们都回家吃饭休息了，林惊堂和赵合德也收工往旅馆走。回去的时候要穿过古街，赵合德便在路上买点什么带回去给两人当晚饭吃。 他想去林惊堂房间跟他一起吃，林惊堂不肯，他只好作罢跟林惊堂在外面的小客厅里吃。 “明天周末了。”赵合德装作不太在意的说了一句。 “嗯。” 赵合德抬眸看了一眼林惊堂的表情，又说：“你想出去逛逛休息一下吗？” 林惊堂继续吃自己的，过了一会儿说：“如果今天能把之前的东西整理一下可能可以吧。” 赵合德松了口气，“好，有什么我可以帮的吗？” “没有，你不打扰我就是帮我的最大的忙。” 这么长时间赵合德也已经习惯林惊堂的冷淡，虽然还是会有一些难受但是也不会表露出来。他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