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地心矿区（三）
当阿兰和阿伽雷勒再次见到德拉万，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评级的差距代表身体素质的差距，他的评级不到s，在这个3s专属的地心矿区注定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他正和一头有五个他那么大的大虫子搏斗，浑身被撕咬的皮开肉绽，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一次次的拔剑、出枪、闪避、跳跃，能够使用的办法他都尽力去尝试，他甚至甩出绳镖试图缠住虫子的腕足，他成功了，然而以他的力量，尚且还不足以仅仅借助绳镖就妄图去控制一头体重是他数倍的大虫的行动。 他的肩膀被虫子尖利细长的口器贯穿，口器抽出时鲜血喷涌，德拉万捂着肩头后退，忽然极为冒险的从虫子下腹部俯冲而过—— 在虫子背后他掷出一颗闪光弹，砸在虫子身侧，趁着它转头撕咬爆闪闪光弹的瞬间，德拉万的大口径短枪抵着虫子柔软的下腹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连开五枪，虫子腥臭的体液朝着他爆炸开来，把他包裹成一个黏糊糊的人形物。 大虫摇晃了几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德拉万脱掉了身上破烂的衣物，动作粗暴的把自己黏连在衣物上的血肉都撕扯了下来，他用衣物反面随意擦了擦身上那些恶心的黏液，从包裹里取出一套干净的换上，才整个人放松下来急促的喘息。 阿兰轻声说：“何必？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浪费了多少弹药，消耗了多少体力，可我们连熔岩巨兽的洞穴都没有到。得不偿失啊。” 德拉万倏然回头，眼里凶恶的血光涌动，带着不屑和嘲讽的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阿伽雷勒身后。 “每一次的挑战都是突破自我，”阿伽雷勒说，“不去挑战注定无法成功的挑战，他只能原地踏步。” 阿兰点点头，“只是接下来的虫王和熔岩巨兽……” “所以，今次德拉万的挑战到此为止，”阿伽雷勒拍了拍德拉万的肩膀，转向阿兰，“接下来，由我和你进行下一步的挑战。” 德拉万抬头看向阿伽雷勒，眉头紧皱，满眼的困惑和不敢相信。 “你不能带着致命伤走，”此刻阿伽雷勒嘶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温柔，“熔岩巨兽一直都在，你可以重复挑战它直到再也没有挑战的必要，但你得保证自己还有下次挑战的可能。” “嗯，”阿兰点头赞同，“现在你得保留好自己等会在虫王和熔岩巨兽面前存活的能力。” 德拉万的表情缓和，快速吞下一瓶药剂，在原地休息片刻，起身又要往前冲， “德拉万！”阿伽雷勒声音里带出怒意，德拉万才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慢慢落到最后，还故意走的慢腾腾的， “不要让你师父担心你，德拉万，”阿兰温言劝说，“你还有无数机会挑战极限，但在真正的危险面前他只希望你安全。” 德拉万抓了抓头发，低头加快脚步，恢复正常速度。 接下来他们的步伐都如同野猫行走一般悄无声息，幽暗的石道内悄然无声，唯有阴风阵阵，阿兰跟在阿伽雷勒身后走着，突然一头撞上了他的脊背。 阿伽雷勒回头，轻声说：“你又忘记了我的存在……不要分心，请时刻提醒自己正在和阿伽雷勒进行一项危险的任务。” 阿兰抿抿唇说：“抱歉，但实际上我非常羡慕你的天赋。” “没有什么可羡慕的，当你被遗忘时，你就会觉得痛苦。” 阿兰想了想，说：“确实如此，但人总是想要去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阿伽雷勒不再接话。 这时候阿兰再次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恶臭，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怎么说也是因为他的缘故阿伽雷勒的袍子才被烧毁，可是那味道也是真的非常难闻，本来他都快要把这股味道连带着阿伽雷勒一起忘记了…… 他只好悄悄的屏住呼吸，憋到不行了才勉强呼吸一口。 “到了，” 阿兰差点又撞上阿伽雷勒的脊背，他往前方看去，那是一个巨大的巢穴，一头庞大到塞满整个洞穴的三头蜘蛛安静的盘踞在此处，似在沉睡。 “你似乎很难把某件事真正放在心上，”阿伽雷勒的语气听不出特别的意味，“否则你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分心。” 阿兰诚恳道：“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只是在思考等一会儿该怎么打败虫王。” 阿伽雷勒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前边说：“虫王此刻算是处在警戒状态，但只要我们不走入警戒范围，它就不会贸然攻击。” 阿兰仔细观察，洞内极为幽暗，距离又远，他看不清楚虫王身上的细节——他的基因缺陷导致天生失明，能够根治他基因缺陷的芯片被盗后虽然有别的方式勉强完善了他的基因链让他获得光明，但终究无法治本，因此他的夜视能力相比其它的2s要差很多。而基因缺陷也导致他的精神域常年动荡极不稳定，即便可以通过吞噬他人的精神力来恢复己身，但终究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此刻经过阿伽雷勒的提醒，阿兰才观察到虫王的六只眼睛并非是统一的状态，而是五只闭合，缓慢的睁开最后一只，这一只再闭合，再睁开另一只，周而复始，一次只用一只眼睛侦查外界。 “我需要它的核心，”阿伽雷勒说，“核心处在它的大脑内部，但它有三颗大脑，无从得知核心究竟藏在哪一颗内。” “核心？”阿兰疑惑，“那是什么？” 阿伽雷勒对于他的疑惑似乎也挺疑惑，“核心？就是高等虫族在进化前脑内天赋凝结的实体，这头虫王若非处在地底，进化时必定也会成为高等虫族的一族领袖。” “这是高等虫族间的常识，首次去评定等级中心评定时都会被告知，因为也许有的高等虫族祖先脑内天赋进化的并不完全，核心就会被代代保留，这种核心……”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是可以被夺取吞噬的，所以高等虫族对于自己的‘天赋’才尽可能的小心谨慎。” 阿兰平淡且似乎不太在意的说，“我首次等级评定并非在等级评定中心评级，因此我并不太了解这些。” “没有关系，”阿伽雷勒道，“这不算重要，上一次进化大潮已经过了数百年，也是机缘巧合下才能发现我们的这一位‘先祖’。” 阿兰点点头，“那么，先说说你的‘夺取先祖核心’的具体计划吧。” “你用精神力先探测出核心究竟在它哪一颗脑袋里，我再去把核心挖出来。”阿伽雷勒说。 “就这么简单！？”阿兰非常吃惊。 阿伽雷勒沉默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阿兰观察了一下四周，又问他：“如果挖取了它的核心，它会不会死？” “会，挖取核心等同于破坏大脑。”阿伽雷勒回答。 “但它有三颗大脑……核心所在的大脑必为主脑，是否破坏主脑后另外两颗大脑会接管神经元继续控制躯体？” “我不清楚，”阿伽雷勒说，“但我可以保证拿到核心之后我们都能活着离开。” 阿兰“啧”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硬上砍下它所有的头颅一颗一颗翻找。” “去砍一颗错误的大脑，它就会自爆核心。”阿伽雷勒沉声说，“我只有一次机会，第一次的失误就会导致它的自爆。它的天赋应当是‘感知’一类，我曾经试过潜行接近攻击，但每一次它都能将我精准挡下。找出正确的大脑后我会进入最高等级的天赋状态，但求一击必杀。” “感知……？”阿兰蹙眉沉思，“一击必杀……你的成功率有多少？” 阿伽雷勒站起身，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装配上许多本来没有的小型装备， “百分之100，”他说，“我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