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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梦中惊醒,我们就淹死

    RQ10 一朝梦中惊醒,我们就淹死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用午餐呢,我选的那家餐厅也有冰激凌,所有口味都点给你好不好?”陈时瑾低头在阮雀耳边商量,四围的环境太喧嚣,而陈时瑾是不会高声的人,只有附耳让他听清。

    阮雀在陈时瑾半真半哄的告饶中,心胀胀的,半捏住他拿着等号条的手,仰面看他,“你说了什么都给我的。”他抿嘴笑。

    陈时瑾举起手里的收据,“你的生日愿望就是这个?”他把收据翻转到正面看,“冰激凌圆筒,第二个还要打半价。”

    阮雀被他认真求证的态度逗得止不住笑,双眼亮亮地点头,很笃定。

    陈时瑾像是心里深吸了一口气似的,“我来排,你去找座位坐。”那是一种慷慨赴义的态度,他直起身来,在拥挤嘈杂的人流中站定,生疏地把手里的排位号与叫号器上的数字对应。这是陈二公子人生第一次为吃饭排队,阮雀确信。

    阮雀实在舍不得走,可麦当劳的座位在中午紧缺,好容易有一个空桌,他过去占好,手里的礼物袋放在桌上。

    等陈时瑾朝他走来,俯身递给他两个圆筒的时候,阮雀像被求婚一样感到满足。陈时瑾或许也会陪其他情人过生日,但他只为自己去挤了很久的长队买过甜筒,只要这么一点的不同就够了。

    阮雀接过来一支,陈时瑾就拿着另一支在他面前坐下,没感受到身侧来往人流对他的注视与低语一样,看他吃甜筒。陈时瑾这天没去公司,穿着深蓝的羊绒毛衣,甚至是半旧的,阮雀看不出品牌,但从那旧中看出闲适和矜贵来,这是陈家世代积下的底气,对衣服的鉴赏从不靠牌子,靠骨子里流传的品味。

    “平时也没见你爱吃这些东西。”陈时瑾看着阮雀傻笑的一张脸,甜筒顶被舔得圆圆的。

    阮雀还是傻笑,没有解释这是他庆祝生日的方式。他爸活着的时候每次会在生日那天给他买一个甜筒,原因无他,只是每到生日他都会闹着要礼物,而从陈宅走回他们的出租屋路上只有这么一家麦当劳卖甜品,里面又只有甜筒最便宜。这可能是爸爸于他唯一值得回想的记忆,所以阮雀把这个习惯延续了下来,而当时即使第二个半价爸爸也只买一个给他,导致长大以后他即使吃不下,也要把眼馋了整个童年的第二支甜筒半款拿下。

    “答应我只吃一个,午饭我让餐厅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陈时瑾是不会吃第二支冰激凌的,他那平常在几千万合同上签字的手指光是捏着那支圆筒,阮雀就觉得违和,违和又心动。

    “什么我爱吃的呀?”阮雀笑眯眯地问。

    “法餐,上次和黄寒吃你点的那几道,我都列给他们了,这个餐厅是我爸单独开给我妈的,厨师的手艺在别处吃不到。”

    “老爷对夫人真好,”阮雀其实是嗜欲很低的人,饭菜在他吃来都差不多,上次和黄总吃饭陈时瑾让他选,他不过是按着陈时瑾的喜好点的,陈时瑾一向会留心身旁人的好恶,这他知道,倒是老爷,想不出他也会浪漫——陈时瑾的一句“别处吃不到”,久处陈宅的阮雀自然明白,是指把做法餐最好的厨师请来,养着专供他们一家,“他们一定很相爱吧。”

    夫人去世的时候阮雀还不懂事,他看着眼前陪他吃甜筒的陈时瑾,脱口问出了这么傻气的问题。

    陈时瑾的表情也让阮雀意识到了这一点,“谈不上爱,他们很合适。”

    阮雀在思索“合适”这个词,而陈时瑾知道他一定想不明白,解释道,“那个时候全球经济在经历一阵低谷期,我爸妈是在那时订婚的,订婚前我妈在英国生活,他们不怎么认识。”而订婚后,全球的金融行业进行了一场大洗牌,陈氏和洪氏的结合让他们不但没有被经济下行挤垮,反而顺时吞并了很多独木难支的企业,单是陈氏,十年间资产就上翻了五成。陈时瑾略去了这段他最着迷也至今闻名的全球商战,他了解阮雀不会感兴趣。

    确实,阮雀此时正想着——以他对那个阶层的认识,少爷小姐们在订婚前的情事往往是一盏长明灯,而突然的订婚则意味着......

    “怎么了?”陈时瑾看着阮雀垂下眼睛舔舐甜筒的沉默,像是不明白他的失神,又似乎是明白。

    “......老爷和夫人,当时就没有各自相爱的人吗?”阮雀低声问。

    没有等到陈时瑾的声音,阮雀把目光从甜筒移到他脸上,陈时瑾那双眼睛望着他,是不知拿他这副傻样怎么办好的苦笑,是欲言又止,“二少爷。”阮雀叫他,想要他回答。

    “小雀儿,”陈时瑾终于开口了,在他问出“怎么了”的时候,就是为着这番话的,“人生有太多重要的事情,爱只是很多非必选项里的一个。我爸妈不是因为相爱结婚,但是他们达成了事业和生活上的和谐,这已经优于太多家庭了。”

    阮雀空白着表情点头,他不愿多想,于是转念去想他父母,他们倒是因为相爱在一起的,可是后来一个吸毒欠债逃跑,另一个负债自杀......老爷和夫人确实是难得的完美的结合。

    陈时瑾不只是单纯追忆父母陈年往事的,他还有一段话没说,但他想,到这儿就够了,干什么呢?今天是他生日。服务员走过,陈时瑾把已经开始融化的圆筒递给他。

    嘴角被触碰到,阮雀从神游中出来,看着陈时瑾拿一张纸巾,倾身为他擦拭嘴边融化的奶油,挂着无可奈何地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能指望你好好吃东西。”

    阮雀什么都忘了,眼里心里都是陈时瑾对他的笑。

    “这样,会不会被拍到啊?”直到陈时瑾为他擦完了,才后知后觉问道,豪门秘事一直是媒体挖掘的重点,陈时瑾太显眼,又是这样的公共场合。

    “拍了就拍了,我看他们敢发吗?”陈时瑾低头,把刚才拿着甜筒时滴到手背的冰激凌液慢条斯理地擦下去。

    阮雀也没想到担忧会成真。

    出了麦当劳,陈时瑾带他沿着人来人往的步行道向十字路口走,这是帝都最繁华的商圈之一,他让司机把车转到相对安静的支路停下等。

    “一会儿吃完饭二少爷去哪?”在这么繁华的街道,阮雀不敢和陈时瑾贴得亲密,隔开了距离走着。陈时瑾给他要了半天假带他出来,等吃完饭他要回陈宅了。

    “送你回去,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

    “二少爷回去做什么?”阮雀问道。陈时瑾这两年在外安了自己的私居,只有周末会回陈宅。

    “把礼物提前给时望,明天可能回不去。”陈时瑾说道。

    “为什么呢,最近不是没那么忙了吗?”在陈时瑾面前,阮雀总是控制不好分寸,唧唧喳喳的麻雀。

    陈时瑾转头看他一眼,那么轻描淡写又让人情陷的眼神,学他的口气说话,“今天推了公司那么多事情,明天不用补回来的吗?”

    阮雀的心让那一眼望得没力气跳动,手狠狠攥住礼品袋的带子,越攥越紧。

    他还以为陈时瑾是为了给三少爷选礼物,才顺便带他出来过生日的,没想到......阮雀的心又扑通扑通撞起来,补回刚才窒息的停滞似的。阮雀偏头看对街,把面背着陈时瑾,他知道自己面红耳赤。

    陈时瑾对阮雀这顾三不顾四的毛病头疼,怕他又像之前多少次一样不看路平地摔出个好歹,伸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拉,“看路。”

    就在被拉过去的那一瞬,阮雀的眼睛触碰到了对街人潮汹涌中的一道闪光。

    陈时瑾的手松下来,可闪光还在继续。

    阮雀狐疑,慢下脚步,直到停下,那闪光依旧直直闪到他眼里,阮雀终于看清,一个摄像机,追着自己的脸,甚至一同停下来。

    那是下意识的震惧,头皮被提起的发麻,他从没遇到过真正的狗仔,像眼睛凝视着的烁烁镜头。

    “阮雀。”

    那声音让阮雀本能转头。陈时瑾在他不远的前面停下,回转身等他过来,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

    陈时瑾的眼神是等他过来的平静,但阮雀就是知道,他也看到那个镜头了,在转身的时候。

    镜头一定在疯狂地闪,但阮雀的视线满满都被陈时瑾摄住。

    阮雀要哭了,他知道自己的没出息,他知道陈家的势力能控制媒体,可是那么逼人的闪光下,陈时瑾向他伸出一只手。

    阮雀思绪混沌,所有的理智都用来控制泪腺,他知道自己的没出息......

    但怎么办啊。阮雀朝陈时瑾过去,不知道在走还是在跑。

    短短一段路,好像在脚下无限蔓延,陈时瑾逆着人流站定,伸出一只手等他。

    怎么办啊,我知道我过分痴迷是你的负担,可我怎么忍得住。

    我多想定格在这一刻,可我怎么能让你多等一秒。

    怎么办啊——

    阮雀睁开眼,面上一片湿凉。

    最近他总是会做梦,有时光怪陆离,有时与记忆分毫不差,里面总有一个人。现在提及他的名字心里都会作痛。

    所以他这些天总是接受或是提出在三少爷房里留宿,他不顾影响不顾后果了,只要让他醒来能看到那么一个身影。

    阮雀往身旁看去,床单凌乱,一片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