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根据背包里的详细规则，通常来说，跨度超过一天的副本会提供食物和水，以免玩家被饥饿、缺水干扰。也不排除有些副本因为特殊设定而不提供食物，这时候就需要玩家自力更生。

    这个学校副本属于前者。食堂里空空荡荡，但是在铁桌上摞了二十个可降解饭盒，旁边摆了二十双一次性竹筷，非常有生活气息。

    饭盒里一荤一素加米饭，普通的学校食堂餐水平，柳清和林牧羽拿了饭盒随意找了个角落，相对着坐下来，开始慢慢吃午饭。

    炒蘑菇有点怪味，像草腥味或者土腥味，柳清尝了一下就不肯再碰，林牧羽把自己的一半炸鱼排分给他，吃完以后就看着柳清小猫似的细嚼慢咽。

    食堂的另一角却有点吵闹。

    黄毛呸呸把嘴里的蘑菇吐出来，骂骂咧咧道：“什么猪食！这么难吃！”

    红毛大概是习惯了他的脾气，默默扒饭，赶紧多咬了几口鱼排。

    黄毛越想越气，旁若无人开始破口大骂：“这什么破游戏！他妈的，老子睡觉睡得正爽呢！狗屁游戏、狗屁副本！真有本事现在就让老子死啊！”

    声音大得整个食堂都能听见。

    他摔了筷子，“他娘的，老子去抽根烟，你给我在这好好等着！”

    黄毛离开以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二十份饭盒领完了，除了黄毛以外的十九人都聚在了食堂里。

    一个穿着西装的家伙站起来，清清嗓子，大声说：“我希望大家都能精诚合作，虽然那个声音说会死人，但是经过第一次副本，相信大家都能明白游戏的难度并不大，只要合作就能通关！希望各位找到什么相关的线索，都可以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柳清抱着毕业册，抬头看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林牧羽，林牧羽对他摇摇头。

    西装男说完就冷场了，他有些尴尬，又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先来分享一下我的发现吧。所有的教室里都没有人，积了很多灰尘，学校应该废弃很久了，但是各种设施状态都比较良好，电脑能开，只是用不了，风扇也正常，我认为这可能说明有人在定期维护这座废弃学校。”

    有人带头以后，大家稍微放开了些，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姑娘举手，弱弱地说：“这里总是下雨，草坪里头还有没干的水洼和下雨后才长的那种蘑菇，但是走廊什么的都没有水、没有树叶，很干净，应该是有人扫过了。”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举证证实“学校废弃已久却有人定期清理维护”的事情，得出一个“找到负责清理的活人也许就能得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件”的结论。

    “还有人不明白我们要做什么的吗？”西装男说。

    红毛举手：“我的……我的同伴还没回来，他可能不太清楚。”

    “他去哪儿了？”

    “……大概，是去抽烟了。”

    “麻烦你去找一下他吧，把他喊回来，大家一起行动比较好。”

    红毛咬牙点点头，出了食堂。

    没过多久，他就慌乱地跑回来，脸上都是汗，嘴巴开开合合也没说出一句话。

    “冷静点，怎么了？”

    “他，他、他，他死了！！”

    黄毛倒在食堂边的水池子里，准确来说已经不成人形了，白色的蘑菇从他身上长出来，菌盖撑破了皮肤，在其掩映下的菌柄从血肉中立起，红色的菌丝远远望过去如同密密麻麻的血管，唯一能辨识他身份的是那头显眼的黄毛。

    他以栽倒的姿势挂在水池边上，头肩浸在水里，鞋边还有未灭的烟头。看来是抽着烟的时候变成这样的。

    ——蘑菇，又是蘑菇。

    柳清想起了食堂饭盒里的蘑菇，草坪上的蘑菇，相册照片里的蘑菇。

    按理来说，这间学校的足球场上不大可能长蘑菇，因为它是人工塑料草坪，别说蘑菇，真的草也未必能在上面长出来。

    那么是什么在给蘑菇的生长提供养料？仅仅是雨水肯定不够。

    柳清没有再往下想，他只是平静地和他的学长偷偷说：“操场有问题。”

    他的学长也转过头来和他说悄悄话：“小柳好聪明。”

    这个略显亲昵的称呼让柳清耳朵发烫，他抿抿嘴，把头转了回去不说话了。

    林牧羽很喜欢他害羞的模样，故意站近些，与他肩膀挨着肩膀。

    其余十七人都陷入了震惊和沉默，然后是一声尖叫，接着是哭泣声、呕吐声。

    有个年轻人说：“我们，我们刚刚饭盒里的蘑菇……”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导致更多人反胃，也不顾形象了，纷纷冲到食堂门口洗手的水槽边给自己催吐。

    柳清担忧地望向林牧羽。林牧羽安抚道：“饭应该没问题，有问题也不至于今天死，最早也是第二天下午。”

    也是，副本要是想杀人容易得很。柳清点点头，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小柳想去哪里逛？”

    “……教学楼吧，我想去看一看高三实验班的教室。”

    “那走吧。”

    丢下其他人，通过毕业纪念册得知高三的实验班是高三（六）班。高三在五楼，六班离楼梯间最远，教室门开着，大概是早上搜集线索的时候开的。

    窗关着，不论是地面还是课桌上都积了一层灰尘，桌子上还有堆放的课本、摊开的试卷，黑板上还有没擦的粉笔字，看起来简直如同昨天还有人在上课一样。

    柳清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

    “我把窗开了吧。”林牧羽说。

    柳清摇头，缓过气来：“会把灰尘都吹起来，不用了，我感觉没有别的要注意的了，我们走吧。”

    接下来去哪里呢？这多少有些让人犯愁。学校本身没什么好逛的地方，而且作为一所似乎完全以学生成绩为重的高校，琴城一中更是朴素万分，校内连花都罕有，大概是认为不值得费力气去打理吧。

    走走停停，两人就这样逛完了学校的大部分地方，又走回了食堂门口，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毕竟没人会想和一具蘑菇尸体呆在一起，

    仅仅一两个小时过去，蘑菇就长得更茁壮了，每一朵都像撑开的雨伞，非常饱满，如果能吃，口感应该不差。

    柳清想要走近去看，林牧羽拦住他：“别靠太近，万一蘑菇活了呢？”

    “……我近视，看不见，学长能看见吗？”

    林牧羽惊讶地挑眉，他猜测柳清的眼镜应该是不见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游戏广场上的商店里买？难道是喜欢存钱？那我给他买好了。

    “学长不想看就不看了吧，观察尸体也不是必要的。”柳清低下头。

    “别啊，你的愿望我一定尽力实现，你想看什么？”

    “帮我看看那些蘑菇吧，它们和相片里的蘑菇是一样的吗？”

    林牧羽凑近，很快回答：“应该是一样的。而且我还有别的发现，小柳要不要猜猜看？”

    “是什么？蘑菇会动吗？”

    “不不不——蘑菇在掉粉，这东西是叫孢子吗？还是蘑菇粉？”

    “孢子。”

    柳清心里有了个猜想，但要再等一会才能证实，于是他说：“我们去看看学生宿舍吧，晚上应该会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