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深渊（60）

    2023年4月9日

    【第六十章】

    冬季的夜幕来的格外快，临近６点天边的蔚蓝已经浸染成墨，太阳的余晖在视野的尽头，照映着高空的晚霞，细条的白色层云被晕染成橙黄色，带来属于临近傍晚的夜幕光辉。

    校区门口经过了短暂的人流高峰，已逐渐恢复平静，只有匆匆开过的车流和零星个单独的学生，显得校园门口格外的空旷，穿着一身保安服的门卫打着哈欠挺了挺腰背，随即走到角落点了根烟，一番云里雾里起来。

    此时在门前有一个亮眼的女孩，她身着一身休闲的卡帕藏青色运动服，脚穿一双白色的厚底运动鞋，就那么停驻在保安亭的门口，出尘的气质和雪白的肌肤给落日余晖的傍晚带来一抹亮色，黑芝麻一样的黑发被晚风吹起微微涟沥，一片已经泛黄的落叶随风降落在那一双包裹着诱人美足的鞋子上，好像痴汉一样，久久不肯离去。

    江清雯的脚踝还是有点刺痛，但已可以忍受，一路走来只有细心观察的人才能发现她的走姿有一点不协调，不知为什么，离门口越近，她心跳的越快，下意识的隔着布料捏了捏放在裤兜里的小剪子，彷佛能给自己一点勇气，一路走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马海过去在村里的风评，和在大院时候对妈妈的交缠不休。

    「王八蛋。」

    她暗暗骂了一句。

    推开栅栏走出前，她深吸一口气，感觉情绪已经平缓了很多，攥着小拳头走了出来，如深潭的墨子没有感情的看了看四周，寻找那个丑陋的身影，果不其然，在旁边的花坛边，坐着一个黝黑干老的身影，老旧的西服下摆已经被附近的黄土沾染的有些泥泞，驮着的背部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瘦小，低着头不知在干嘛。

    马海此时毫无感觉背后一个剑刺的目光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呆着无聊的他，翻出了刚买的手机，他好像喜欢的不行，一有空就在把玩，如果他傍边有人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到现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大美女，一手拿着一个红色的三角旗子，正在对着镜头温婉如水的浅笑着，马海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露着黄牙笑的和痴汉一眼，嘴角的唾液正在一点点的往下流去，眼前不远处驻足的白色鞋子毫无反应……。

    她目光向前，侧着身对着他，没有去和他对视的想法，距离有三，四米远，路过的路人对她频频侧目，完全忽视了对面的马海，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两人能有什么交集，马海似乎被前方传来的淡淡的茉莉香气迷惑，从屏幕上的照片慢慢抬头，狭小的眼睛瞳孔迅速放大又缩小，充满呆滞，他用干燥的老手手背不敢相信的摸了摸眼睛，带下了几粒焦黄的眼屎，反复的在屏幕和现实不断的抬头确认……。

    「跟我来，别离太近。」

    缥缈的女性声音不带感情，冰冰冷冷的，此时却如魔音一般蛊惑着马海，他来不及思考，一瞬间幻想照入现实，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如提线木偶一样站起身，好似身上有着许多隐形的白线，把他吊起，掉落的下巴忘记了收紧。

    尔后，大街上有了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一个佝偻的老汉，提着一袋苹果，隔着五六米远，像是个被感染的丧尸，一瘸一拐的跟着前面的秀丽背影的婀娜女子，但在众人眼里并没有把两者联系到一起，以为只是简单的路人。

    身后被马海这么跟着让她无比的别扭，心中百味。

    但没办法，本以为会毫无交集，谁知他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是如此的阴魂不散，她不想再像小时候一样蜷缩在父母的身后，有些事情必须要得到解决，她强忍着内心带来的不适感，与脚踝处随着走动带来的屡屡刺痛，一步步向校旁的一个小胡同走去，那里人比较少，上次方磊来接自己，她就让他把车停到了那里，只是不同的是现在的天色渐暗，而马海，自己又不确定能完全的掌控，看似平静，心里也有点紧张的打着鼓。

    胡同里被高墙所庇护，在路灯还没亮起时看起来光线比外面幽暗了不少，里面是一排老式的住宅楼，地面角落时不时能看到零碎的瓜果皮和方便面包装，她往里走去，眼睛一边张望着四周，似乎在找一个比较没人的地方，很快，在胡同的一个岔口，大概能并排同行三个人，最里面堆放着不要的沙发和家具，没有被水泥所复盖，导致路面有点坑洼，估计这条死胡同没想到有一天能迎来一个如此靓丽的女子，给昏暗的小道带来许许生机。

    她袖子里的小拳头攥的已经失去了血色，轻叹一口气，回过身去，结果却是空空如也。

    「人呢？」

    她暗自心里疑问着，难道他没有跟过来？怀着疑问的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坑洼不平的泥土路面，又折身走了回去，谁知刚要走出小道口，差点迎面撞上了一个低矮的黑影，她下意识的护了一下胸。

    近距离的接触，美若天仙的脸蛋就在自己秃的光亮的头顶，马海心脏如遭受重击，狠狠的一颤。

    「进来。」

    江清雯冷冷的招呼了一句，看到了不远处路过的一个老太太，她可不想让人看到现在这令自己感到恶心的一幕。

    「嘿嘿……。好好。」

    一个矮女人近乎一个头的黑瘦老汉与一个貌美如花的校花女子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怎么想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可惜没有人看到这奇怪的一幕。

    马海能有现在的待遇开心还来不及，如果眼

    前的美人说喜欢月亮，他恨不得都去尝试一下，怎会有别的想法呢，纵使不明白为什么会让自己跟来，但他还是点头如捣蒜，紧紧的跟在江清雯的身后，不再向刚才那般故意隔了老远，能和如此女人近距离相处他好像是在做梦，前面女子飘扬的发梢离他近在咫尺，他又把秃顶的脑袋往前伸了伸，猛吸了几下。

    随着女子停下脚步，他呆呆的没有意识到，差点撞了上去，油腻的老脸离女子的美背仅差了一个拳头，好在他及时停住了，上次脸上的一巴掌让他一直对她心有余悸。

    「闺女你的腿……。」

    马海一直在她身后仔细的看着她，感觉她走路的姿势有点点奇怪。

    「你离我远点。」

    一转身，江清雯看到眼下的马海油腻光亮的脑瓜顶，差点贴到了自己的胸部，一股不适感油然而来，赶紧的后退几步，右手插入了口袋里，似乎随着准备的万一，自打小时候就听村里人时不时的谈论起这个人，以及对妈妈的频繁骚扰，都让她无比的警觉，后槽牙紧咬。

    「对不起，对不起……。」

    马海虽然不舍，但还是退后了一步，能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马海最近可能要去另一个稍远一点的地方工作了，他最近几天一直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她，原以为本是看一眼就行，没想到竟然被叫到了一个比较没人的小道里，他也是摸不到头脑，他露着大牙一脸讨好的谄媚笑容，小眼不加掩饰的贪婪欲望盯着她胸前的高耸，自己曾经用脸碰到过这里，好软……。

    一想到这，就让他感觉无比的骄傲，伸出粗大的紫色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江清雯意识到他猥琐的目光，皱着柳眉，双臂抱胸，居高临下的紧紧盯着马海，那万人景仰的小脸不带一丝感情，纵使光线欠佳，依旧抵挡不住那白雪一样的肌肤，一白一瘦，一高一矮，一高贵冷艳一低贱猥琐，对比感的异常强烈。

    「上次在墙上偷看的爽么？」

    粉润的莹唇微张，吐出的气息冰冷异常，四周的空气彷佛下降了几度。

    马海一愣，但还是快速的反应了过来，嘿嘿笑了几声，老手抓着后脑勺杂乱的白花头发，低下了丑陋的头颅。

    突然的脸皮薄了起来，倒是让江清雯略感意外，从见面到现在，看起来他有点害怕自己，比起未知，这种自己能掌握局面的感觉倒也让她心安了许多。

    「那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步步紧逼，扬了扬那精致的小脸。

    「俺知道，俺知道，你是江家的小女儿，没想到长这么大了，真好看，嘿嘿……。「马海阿谀奉承的使劲拍着马屁，尽管说的是事实。「当初的教训还不够么？为什么还来干扰我们家的生活？」

    面对江清雯不留意情面的质问，嘴笨的他老脸憋的通红，半响才磕磕巴巴回了过去，「俺没，俺就是偷着看看……。」

    「你不觉得你的看看，已经让人非常苦恼了么？你的看看，让你一辈子瘸着腿，没得到教训么？」

    逻辑清晰的发问和看似威胁的话语让马海一时无法辩解，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装着苹果的塑料袋子。

    看着他无地自容的样子，江清雯松了一口气，看来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他还算是个人，能听得懂人话与道理。

    「上次你偷看以后我去过你们院，你倒是跑的挺快。」

    江清雯冷哼一声，上次自己去找他，结果到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上，现在看来上次就早能解决的事情拖到了现在。

    「俺，怕你爸，就……。」

    「如果你再来骚扰我们家，我爸爸会把你的另一条腿也打断！」

    江清雯罕见的发起了威胁，感觉到自己占了上风，对着马海步步紧逼，她知道要乘胜追击，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个干净，以后就能离这摊浑水远远的了，一劳永逸，但实际上她与妈妈都不希望再让爸爸想起这个人。

    「俺听你的……。俺就是碰巧碰到了你们，不是有意的……。」

    马海下意识的摸了一下令一条腿的膝盖，丑陋的老脸使劲仰起，满是焦急，那天江山给他留下的阴影确实不小，一副窝囊废的怂样倒是让江清雯满意的很，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就能解决，本以为他会死不要脸的纠缠，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兜里的金属隔着布料，给里面光滑如玉的大腿带来一丝凉意。

    「行，这是你说的，希望你说话算话。」

    江清雯既然和他说开了，目的也达到了，就再也不想与他有什么过多的瓜葛与废话，说完便想从他身边绕过，但马海却连忙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用黝黑的老手使劲擦了几下，又拿衣服里侧擦了几下，双手捧着递到了江清雯面前。

    「那个孩子，吃个苹果……。」

    此时浑浊的老眼没有了刚开始那份色情，有的只有对小辈的关爱，孩子两个字的称呼一时间让江清雯以为这是一个从小看自己长大的叔叔一般，甚至下意识想接过。

    江清雯没有任何动作，停顿了半下就要从他身边穿过，「那个……。」

    马海似乎有话还没有说完，嘴笨的他含煳不清，呆呆的捧着苹果，但不敢拦下她，他微微的侧了

    下老瘦的身躯，给她空出一片空间。

    对马海的动作熟视无睹，她放下了一直抱着的手臂，天色又比刚才暗了很多，狭小的胡同有点看不清地面，路过时左脚踩到了一个小坑，轻微扭伤的脚踝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她的身体，再次向外侧崴了一下，一时失去重心向一侧倒了过去，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人。

    「呀！」

    「哎呦……。」

    了无人烟的街角偏僻的胡同里传来一记闷声的倒地声，伴随着惊呼，一个苍老沙哑，一个美丽尖细，一瞬间暧昧的让人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