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伏击

    负责指挥巴牙喇哨骑的巴牙喇纛章京在阿济格和吴三桂抵达大清河之后，便立即过来汇报军情了：

    “王爷，路上一共消灭了三十七个明军斥候，我方损失十一人，目前只发现了四个明军斥候突破了我们的封锁，其中两个被劫杀。”

    阿济格和吴三桂听后，都连连点头，见吴三桂没有率先开口询问，等了一会的阿济格当即又吩咐道：

    “你继续领着巴牙喇上山搜查，保持警戒，我会派一千新丁给你，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野外作战了。遇到明军只管猛打，一定要让朱慈烺觉得咱们是主力。”

    那个巴牙喇纛章京当即称是，随后便立即退了下去。大军在这里驻扎，他们原本就应该加强戒备的，但如今实际兵马比表面上的要多数万，他们的任务还包括截断明军所有哨骑，十分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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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作为满清大军中最为精锐的巴牙喇大军，这样的难度他们也还能接受。

    “等一下！”吴三桂忽然叫停了正准备离开的那个巴牙喇纛章京，随即又扭头看向了阿济格，道：

    “我觉得咱们要松一些，不能太紧了，要是表现得太异常，朱慈烺同样会起疑。而且他为了让咱们进入圈套，必然会少派哨骑过来侦察，咱们派太多人去封锁，也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阿济格想了想，然后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只领一半巴牙喇去就好了，尽可能阻挡就好，稍微放几个明军的哨骑过来也没事。”

    等那个巴牙喇纛章京退下之后，吴三桂才继续说道：“今晚咱们把浮桥架好，每天清晨天不亮的时候，我再率大军悄悄渡河，今晚还是在河的另一边找地方宿营，以免被朱慈烺发觉了什么异常。”

    阿济格似乎也正是这个意思：“嗯，我正有此意。大清河距离通往济南城的山谷还有近四十里，我部大军渡河之后，先在这里休息半日，恢复体力，明日再行军，派出巴牙喇之后，朱慈烺定然也不敢当晚就设伏兵，咱们也让他来不及准备。”

    “还有山谷出来的那个山头，要先派兵马占了，三个牛录带一千绿营精锐上去，再在上面部署七八门小炮，朱慈烺就算派了天兵天将来，也绝对攻不下。”吴三桂又继续说道。

    这个山头连接山谷北面的崇山峻岭，虽然说不上扼住了山谷往大清河撤退的路线，但只要它还在清军手中，朱慈烺的追兵就不能放开手脚，可以说是非常重要。

    “这是必然，若是咱们不占，朱慈烺反而会不信咱们真的是主力来了。”阿济格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并不敢轻视朱慈烺，所以一切部署都按照真的上为了支援济南而准备。整段山谷足足十里长，适合打伏击的地方也非常多，阿济格并不能确定朱慈烺到底会选择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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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朱慈烺这样年纪轻轻，就屡战屡胜的军事天才，必然是根据最新的军情来做出判断的，阿济格和吴三桂若是伪装得不像，他们的计划极有可能因此失败。这是两人的共识，更是经过尚可喜认证的。

    .

    济南城外，朱慈烺正在调集兵马，他为了这次出乎预料的伏击战，他甚至把留守青州的刘泽清都调回来了。

    如今，他手下的猛将悍将基本上都已经回归，这一仗朱慈烺集合了五万精锐兵马，全权交给了秦凯，任宣，常青山等人指挥，势在必胜。

    济南城距离伏击的山谷并不算得上远，不到五十里的路程就能进入其中。不过，为了让清军放松警惕，朱慈烺并没有提前带兵进入，反而是只排出了部分斥候，并下令大军加速攻城，增加阿济格救援的紧迫感。

    其实，这样宽度的山谷是没有办法直接由上而下发起攻击的，但是若能利用有利的地形，突然发起袭击，在敌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完成分割包围，进攻的胜算也将大大增加。

    “前几日派去的斥候损失惨重，而且很少有能突破清军斥候封锁之后，还不回来的，所以这些天几乎没有打探到清军的任何有用消息，只知道清军此战带来了不少四磅小炮，兵马在五万以上。”张煌言汇报道。

    “南阳府多地被李过攻破，南阳城，汝宁府等地，李过大军皆已兵临城下，阿济格这次是真的急了，所以这才领兵前来救援济南，朕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阿济格最后居然是李过逼来的。”

    朱慈烺说罢，环视面前诸将一圈，又说道：

    “这次阿济格派出来的斥候异常凶悍，应当都是巴牙喇，看来他十分畏惧，但又不得不来，所以之前才会畏畏缩缩，拖到了今日。不过根据之前的军报，阿济格麾下兵马最多只有四万，真正有战斗力的八旗兵，绿营兵，包衣兵不超过三万，此战他们的胜算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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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他们带来了不少小炮，若是占据了某处险要的地形，就是很头疼的事情了。这个一定要让秦凯注意，千万不要给大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李过并没有把阿济格和吴三桂已经带兵北上的消息告诉朱慈烺，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军事进攻，中原战场的决战提前了好几日。

    .

    “那种小炮在济南城城墙上也有，就是鞑子仿制咱们的，威力确实颇为强大，居高临下更是防无可防。”常青山在一旁补充道。“不过咱们这是围点打援，真正着急的是阿济格，这小炮用来进攻就不是那么好用了。”

    秦凯听罢点了点头，随即又部署道：“到时候伏击，守山口的部队带上十门，有这个防守利器在，只需要一个战兵营便能守住整个山口。”

    “是，将军。”任宣闻言随即把这条命令记录了下来。

    “今天午时二刻，清军主力便已经到大清河了，阿济格不敢连夜过山谷，必然会先休整一夜，咱们要早一些，明天天不亮就出发，务必在阿济格所部进入山谷之前，进入伏击地点。”秦凯部署完，扭头看向了任宣，又补充道：

    “今晚开始派出骑兵驱赶清军哨骑，缓缓为之，既不能让他察觉到异常，也绝不能让他们打探到我军军情。”

    秦凯自然也想到了阿济格也可能猜得到他会伏击，但只要对方不得不来支援，只要对方无法探知他的伏击地点，便是知道也没用。

    一支连绵不绝的军队出现在了济南城以东的山谷之中，军队的服饰很乱，旗帜也是颜色各异，正红旗，镶红旗，镶白旗，绿营兵，包衣兵都有，他们走得很慢，看起来军容颇为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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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济格天一亮便下令大军开拔了，他们必须要按照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出这个山谷的行军计划来调动，以免被朱慈烺看出了什么破绽。

    阿济格等人都不知道，朱慈烺并没有来隔马山的战场，而是领着少数兵马围攻济南城。

    这支三万多人马的大军大部分都是包衣兵假扮的，为了不漏出破绽，故意放慢了行军速度。当然，在秦凯看来，这应该是阿济格因为害怕被自己伏击，变得十分谨慎了。

    这其中还有一万多是精锐的绿营兵，八旗兵，主要以骑兵为主，他们的行军位置十分巧妙，只要秦凯发起突袭，佯装抵抗一会便能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从容撤退，并作为诱饵引诱秦凯大军追击。

    与此同时，这支假的清军主力也表现出了极高的警惕性，阿济格派出了大量哨骑对付明军斥候不说，他还派兵占领了靠近大清河一侧的一高一低两个山岭。

    昨天夜里，阿济格便亲自安排了所有的哨骑和伏路军，并部署了机动部队轮番警戒，同时确保巴牙喇的封锁，使得秦凯派出的斥候只能靠近他的大营，而无法渡过大清河，侦察到吴三桂的部队。

    此时，吴三桂还有他的主力大军已经在凌晨的时候，趁着夜色和巴牙喇驱逐明军斥候的时候，迅速行动，埋伏到了两侧的山岭之中。

    这个过程中，真假清军主力，巴牙喇组成的斥候，几乎都是一前一后，或者同时行动的，相互之间形成了极好的掩护。

    阿济格和吴三桂为这次伏击策划了那么久，又曾经控制过这块区域，之前还提前派兵侦察了多次，自然不会在一些低级的地方犯错误。

    而靠着清军中最精锐的巴牙喇组成的斥候，清军全面拦截了秦凯的侦察，但是又因为追击，遇到秦凯派出协助的骑兵之后，损失了几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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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片区域东西距离二十余里，南北也有数里到十数里不等，但阿济格要掩护几万大军的行动，还是十分困难的，为此他只能派出部分兵马占据了一些地方，吸引明军斥候的注意力。

    之前多尔衮，阿济格，吴三桂等人预计朱慈烺派来的大军四万五千到五万五千不等，所以计划的佯装溃退之后，在距离大清河十里左右，更旷阔的平野地带伏击，并提前占领山谷中的一块小山岭，确保牵制朱慈烺大军的行动。

    他们的计划是以北面山地的埋伏的骑兵截断朱慈烺大军，将其分为两部，南面的部队再展开突袭，而前面佯装溃败的骑兵绕弯之后反身攻击。

    在这样平坦且不宽敞的地方作战，一旦大军无法展开阵型或者难以构建工事，面临的将是一边倒的屠杀。如此，阿济格和吴三桂便能实现去几乎全歼朱慈烺主力的目的了。

    只要这一仗击败了朱慈烺主力，对方虽然在各地还有数万兵马，但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组织起来的，至少清军能够短暂威胁江北的膏腴之地，减轻其他战场的压力，甚至扭转局势。

    而秦凯终究还是大意了一些，在遇到清军的强力阻挠之后，他并没有派出更多骑兵强行突破清军的封锁，抵近侦察，由此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假清军主力后方的数万大军。

    不过，因为秦凯仍旧派出了大量骑兵协助斥候的防御行动，阿济格和吴三桂同样也无法进一步侦察，并不能确定秦凯的兵力，这使得阿济格更加谨慎了起来。

    他当然希望朱慈烺的主力就在这里，否则这场倾尽了中原清军主力的伏击就没有意义了，但四万五千和五万五千的布局和打法是不一样的，若是朱慈烺派来的兵马超过了五万五千，就算成功伏击，阿济格也没有把握直接拿下了。

    毕竟，他和吴三桂两部人马合在一起，最核心的八旗甲兵不过两万多，藩兵不过三万，而且都不是正白，正黄，镶黄这样的最核心精锐，吞不下那么多明军。

    对于阿济格和吴三桂来说，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十分紧张的，对手是朱慈烺，大军如此规模的行动很难不被发现，只要对方谨慎行动，他们的伏击就很有可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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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站在上帝视角，无论是朱慈烺，秦凯等人，还是阿济格和吴三桂，都像是在开盲盒一样，总是不断有惊喜和意外在等着他们。但他们也只能根据战场的情况，不断做出新的判断。

    阿济格站在即将用来牵制朱慈烺大军的山岭之上，看着他的王旗正朝着山谷另一端的出口移动，那面王旗自然是被苏克萨哈拿走，尽管他对于这个决议颇有微词，也明知阿济格是在给他下马威，但多尔衮现在不得不站在了阿济格这边，苏克萨哈也没办法不听从两个战场最高指挥官的指令。

    .

    秦凯拿着他那个心爱的“千里眼”，正在观察前方的哨骑战，从山麓到平地，数百骑兵正在交战，双方有来有回，局部互有胜负，在地上丢下了三十几具军服各异的尸体，但整体而言局势并没有发生改变。

    今天的天气很好，能见度很高，秦凯手中的“千里眼”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这也让他发现了清军行军队列中的一些端倪。

    但也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者说是秦凯多年行军打仗，无数经验积累之后产生的直觉，他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就从七八里外的那支清军的行动中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不过，因为“千里眼”的精度有限，这样的距离秦凯并没能深入观察，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警惕心已经大起。

    清军现在已经进入了伏击圈之中，阿济格所部有三万多兵马，这和他的预估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精准，这让秦凯颇为得意，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建立一个大功劳，稳固自己军中第一大将的地位，就在这个时候了。

    他虽然带来了近七万大军，但面对三万清军，秦凯只计划派出同等兵力伏击。南北两面大山的伏兵完成对清军的分割骚扰，然后正面冲去骑兵将来不及布阵反应的清军一举击溃，由此形成分割包围，三面夹击之势。

    以秦凯本部精锐的战力，在这样的地形之下，清军甚至难以支撑到太阳落山，便会全军溃散。到时大军一路追击到大清河，用骑兵包抄，必能将清军主力全歼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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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的斥候虽然凶悍，但也同样没有突破明军的最后封锁线，秦凯有信心自己的部署没有暴露，只要进入了山谷，清军就算小心翼翼，也无法逃脱被伏击歼灭的命运。

    当然，现在基本上确定了清军只有三万兵马之后，秦凯甚至有信心，就算伏击没有成功，他和清军正面决战，对方也无法阻挡他的进攻，但这样变数太大，而且清军必然会有大量溃散，到时候济南-东昌府一线，还是需要耗时耗力攻克。

    “将军，清军前锋已经进入伏击圈！”任宣抱拳道。

    秦凯扭头朝着山谷中看去，“千里眼”里面的清军旗帜清楚了非常多，甚至可以看到清军拉着小炮的马车了，他想了想，随即重新调整了原本的部署：“天威营原地待命，还有铁骑左营留下充当预备役。”

    看得更加清楚之后，秦凯奇怪的感觉更加明显，这让他也更加小心起来，特别是所有的一起如此顺利，更让他临阵警惕之心大起，所以把自己麾下最为精锐的五千天威营中军和铁骑左营三千兵马留了下来，还有原计划中作为预备部队的武安营五千多人。

    “传本将军军令，各部准备，以炮声为令，准时发起袭击！”秦凯看着“千里眼”里面不断接近的清军，随即又下令道。

    从进入山谷的宽敞大道到即将走出山谷的谷地土路上，苏克萨哈骑在马上，一脸阴沉，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南北两侧的山峰有高有低，但毫无例外植被十分茂盛，不需要过多的掩饰就能藏住大量伏兵，靠近他们的山麓边上，还有不少小山坡，上面的低矮树丛更加适合藏匿兵马。

    他现在正在假扮阿济格，头上就是阿济格的王旗，一会如果明军发起进攻，他还不能迅速撤退，按照阿济格的说法，得佯装抵抗一番才能溃败，不然朱慈烺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绝对不会上钩。

    这就是一顶大帽子了，要是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苏克萨哈都得担责任。毕竟，谁能说得清楚什么时间撤是最好的？除非这场仗取得了大胜，可那也是阿济格的功劳啊！执笔为家的铁血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