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天下云起
想到这些，东方戎俏脸上微微发热，当然她掩饰得还不错，并没有人发现。 “平安回来。” 从桌前缓缓站了起身，凌无雪面色依旧古井无波，但那目光中却是闪过一抹罕见的柔和色彩，尽管只如昙花一现，可那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已是明显落入了在场所有人耳畔。 自当初陆长歌一行即将前往南疆时，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语，可这相同的两句话中究竟蕴含着多大差别，或许没有人能真正体会。 “这同样是我对你要说的话，无雪。” 对上她那平静的视线，陆长歌洒然一笑，温声开口道：“平安回来，我相信你。” 相较于八荒秘境内存在的危机而言，凌无雪可能面临的敌人只会更加危险，即算他们对此并不是没有商议对策，那也很难保证没有其他变数。 无论如何，她独自一人担下了这场乱局中最危险的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 “......” 闻言，凌无雪没有出声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神采似乎更亮了些许。 “哥。” 看着眼前这副情形，陆清月心中不免有些吃味，挽住陆长歌腰间的手指也终于逐渐用上了几分力道，“你是不是忘记我和万象还在这里了？” 要是没有当着她的面，对东方姐和无雪姐说这些话也就算了，当面居然还敢这样，她是不是还要佩服一下这个哥哥的勇气？真当她没有半点脾气的？ 岂有此理。 “好啦。” 白了有些尴尬的陆长歌一眼，陆清月也不等他解释，半强硬地拉着他朝殿外走去。 为了及时应对随时可能现世的八荒秘境，众人自然是早就已经在神宫内准备好了长距离的传送阵法，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武国边境。 “几位姐姐，我们先走了。哥，你要是还有什么话，等到回来之后再说吧。” “是......” 瞟了瞟额前黑线隐现的妹妹，内心的求生欲让陆长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心，听到这话的万象也是小脸一僵，乖乖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愿君凯旋。” 目送着陆长歌一行踏上传送法阵，东方戎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诚挚地朝几人抱了抱拳，而凌无雪也是扬起茶盏，朝其颔首致意。 话音落下，一束耀眼的华光亮起，而几人的身形也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哼......总算是走了。” 视线略过陆长歌等人离开的方向，剑灵似是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旋即径直转身走进了内殿深处，“继续凝聚天地之力去了，你们两个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别来找我。” 引动和控制天地之力，这是重塑身躯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只要成功凝练天地之力，之后的步骤也就只剩下了逐步去完善。 一日没能重塑身躯，剑灵就始终存在顾忌，难以动用真正力量，可一旦摆脱了魂体形态，她便有了多种手段迅速恢复实力。 见她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走去，东方戎和凌无雪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又默契地点了点头。 “那我也准备走了。” 缓缓握紧手中的弑日之枪，东方戎凤目微凝，低声开口道：“无雪，一切小心。” “......” 面对东方戎临别前的提醒，凌无雪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她面前。 “嗯......？”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茶盏，东方戎似是愣住了一瞬，旋即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朗声笑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叮！ 一阵清脆的瓷器碰撞之声响起，东方戎螓首微仰，将那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随后便大步走向了神宫之外，而与她举杯共饮的凌无雪则是平静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闭上了双眸。 前者身着金甲，昂首阔步，周身战意弥漫，弑日长枪也是闪烁着一缕浓郁的猩红神芒；后者神色平淡，身负长剑，待到再度睁开双眼时，已是独自一人朝相反的方向远行而去。 玄衣如墨，背影决然。 ...... ———— 于此同时，天下各处。 “你真的做好打算了么？” 重明城外的一处荒原之畔，武长天看着面前收起柴刀，朝密林外走去的樵夫，神色似是有些无奈。 “当然。” 面对武长天的问题，樵夫没有犹豫便做出了回答。 只要是他决定好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任何迟疑，当初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果然还是劝不动你。” 看着面色如常的樵夫，武长天摇了摇头，脸上无奈之色更盛。 作为天武门唯二的悟道者，当初他要自绝道途时，自己没能劝下来，如今的东海之行，自己终究还是拦不住他。 “那就放手去做吧。” 视线从樵夫身上偏移开来，武长天长叹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 前行的步伐有过片刻的停顿，旋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樵夫没有回头，但那低沉的声音却是顺着微风回响在了这片密林之中。 “谢谢。” ...... ———— 灵州城外。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走这一趟。” 抬头仰望着天际云卷云舒，一位文士模样的男人面色复杂，似乎正轻声自语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偏过视线，目光落在了东海的方向上。 “可是......如此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要是就此错过的话，方某又该等到什么时候？” 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般，那人再度自语了一阵，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淡。 等到声音止息时，那人的身影已是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抱歉了。” ...... ———— 极地冰原之上，一位手持钓竿的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些什么，握住钓竿的手臂顿在了半空中。 “这次去东海的人似乎还不少啊。” 静静地看着眼前宛若镜面的冰湖，瘦削老者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因为他所感知到的形势而感到棘手。 “罢了。” 从地上坐起身来，老者似乎放弃了深思下去的打算，缓缓抬起手臂，旋即用力按住了自己心口。 局势再复杂也与他无关，自始至终，他此去的目的都只有一个而已。 噗嗤！ 些许猩红的血液顺着老者指尖流淌而下，可老者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轻描淡写地抽出了自己那被鲜血所染红的手指。 “就这样吧。” ...... ———— 某处方外之地，一座光线昏暗的大殿之内。 “该是您准备动身的时候了，大长老。” 视线落在那大殿中央，静坐在蒲团的枯瘦老者身上，一位黑袍青年拜倒下去，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作为邪宗当中修行最高的六境强者，大长老陆岳明自是理所当然地被众人推上了此次八荒之战的领头人选，对于一众长老的推举，陆岳明当初也并没有出言反对。 然而，等到黑袍青年现在前来提醒时，陆岳明却是脸都已经黑了。 “好的不学，尽学些莫名其妙的路数……谁教你们这么变着的？” 看着面前堪称一片狼藉的棋盘，陆岳明脸色黑如锅底，额前也是隐约浮现出几条青筋。 在他的道则影响之下，每场棋局本都应是依照常规自行运转，可眼下这场棋局却有所不同。 落入他视线的，是棋盘上那几颗不按套路行棋的棋子，而在那几颗棋子脱离常规之后，这场原本已经既定结果的棋局也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真是得寸进尺......！” 或许是内心的火气忍耐到了极限，陆岳明迟迟未能走出下一着，而那手中的棋子也是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早知道就换个人来办这事了。 感受到大长老周身散发出的怒意，墨轩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不言。 要是知道陆岳明正在气头上的话，恐怕打死他也不会来走这一趟。 然而，还未等他开始后悔，陆岳明已是终于压抑不住怒气，将那棋子重重地拍在了棋盘之上。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大殿之内，局中棋子尽数化为齑粉，原本光洁的棋盘也是骤然多出了数道清晰的裂痕。 果然自己不该来的...... 声音在这幽寂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墨轩也是不免偷偷抹了把冷汗，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哼......” 发泄完怒火，陆岳明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许，冷声开口道：“回去告诉那些人，本座什么时候动身，那是本座的事情。如果不满意，那就让他们自己滚去东海。” “......” 尽管心中免不得腹诽几句，墨轩面上倒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弟子遵命。” 当然，他是不可能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其他长老的，那是找死。 “去吧。” 没有再做多言的兴致，陆岳明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本座之后会自行前往。” “是。” 闻言，墨轩也是识趣地不再开口，行了一礼过后便迅速朝殿外走去，只剩下陆岳明一人独坐在大殿之内。 大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唯有数排魂灯还摇曳着微弱光芒，些许明灭不定的烛火映照在那道棋盘面前的人影之上，更添了数分阴森气息。 凝视着那已然不成形状的棋盘和那棋盘上的尘埃，陆岳明没有说话，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沉默良久，他才抬手捻起些许尘埃，重新铸成了一枚棋子。 “行棋不懂取舍，终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 握住棋子的指尖缓缓用力，陆岳明眼神阴翳，嘶声开口道：“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混账东西。” 留下一句夹杂着杀意的叱骂之声，陆岳明怒然起身，消失在了大殿里。 ...... ————长歌恨九渊的御天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