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古堡森森排内鬼 异兆频频闹邪妖(上)
自从封魔奴入主易京,便将之进行了彻底的改造, 让这个曾经可容十万精兵的大寨变成了江湖势力所蟠的坞堡。 十重大寨数历战火,墙面焦黑斑驳,气象森罗。 每入一重内寨地势都会拔高一节,从最高处的天守可以清楚地俯瞰十重寨内所有风吹草动。 大寨内有陶制传声管四通八达,以便据守天守者发号施令指挥全局。 自天宗刺王浮出水面,封氏亦感自危。 他猛生怕被朝廷军队盯上,表面上伪装成普通落草的江湖势力招兵买马, 但是那些临时招募来的乌合之众只负责把守外三层寨子, 到了中三层才有天宗头目活动, 至于核心的内三层,非天宗骨干不可进入。 虽然外三寨里已经收罗了数千亡命,可是入天守见过寨主的人,一个都没有。 古战场的肃杀阴郁,让人们对此间主人产生了诸多联想, 从食人的巨兽到吸魂的老妖,各种版本说得是天花乱坠。 方圆百里内,易京主人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啼。 这几天白马易京的气氛尤其邪门,外三寨和中三寨的人一批又一批地被请去内寨审问, 许多人再也没有回来,就算是回来的,也对所经之事缄口不言。 这一天被请进内寨的是两名世家子, 一位名叫孙腾字龙雀,檀宗外五门孙氏门人,就是当日曾与庆云在元提府小阁交手的檀宗剑客; 另一位名叫徐凤年字天狼,是孙腾青梅竹马的好友。 这两位都是当年北凉的武家出身。 北凉出匈奴,投魏的武家在元宏一朝有四贵并称, 指的便是孙腾的爷爷孙通, 徐凤年的父亲徐骁, 呼延笼达和桓诞,通骁达诞四匈神。 孙腾和徐凤年这俩公子哥,家中有钱有势,出有华车,入有娇娘,食有珍馐,饮有佳酿,那是好日子过得太多,吃饱了撑的想要闯荡一番江湖。 结果二人被江湖皮条客稀里糊涂地拐来了白马易京,还被派去济南跟随莲足居士执行任务。 济南一战,天宗损兵折将,两人兴冲冲而去,灰头土脸而归,歇了还没几日,就被召入内寨审问。 两人分别被关入两间暗室,有蒙面人强行将他们按在椅上缚紧,无论他们如何挣扎,皆是枉然。 当屋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光线都被斩断,屋中伸手不见五指。 两位公子哥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他们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儿才遭遇如此对待,恐惧地大声嘶号,可是绝对的黑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屏蔽一切。 他们仿佛被囚禁在了异度时空,无论如何呼救求饶,均不得丝毫回应。 他们就这样在这样恐惧中煎熬了小半个时辰,嗓音已有些嘶哑, 墙上忽然破开一个圆洞,强光射入,刺得久不见光的二人睁不开眼睛。 这时两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机械的回答者他们听到的每一个问题。 给到他们的问话几乎都是相同的,语气也是一样的冰冷。 “叫什么名字?” “啊?孙腾,孙腾字龙雀。” “徐,徐凤年字天狼。” “何方人士?” “北凉!” “北凉。” “家中可有人仕官?” “家父雍州天机棒孙机孙白发。” “家父北凉人屠徐骁徐铁拐。” “为何来此?” “是百晓生慕容包打听介绍来的。” “江湖百晓生收了我们银子,说是能帮我们介绍个好帮派,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占山为王。 我们就来了。” “你们前些日子去了济南?” “是。” “对。” “谁带你们去的。” “莲足居士。” “莲足大哥。” “你们是怎么认识他的?” “呃。” “……” “说!” “我和兄弟自从进了寨子,整日无所事事,挺无聊的。 有一天我们偷偷溜出去找乐子,看到易水上飘着一艘小船, 一人躺在船中,露出一对白白嫩嫩的果足在那里摇呀晃呀,好不撩人……” “我们兄弟以为里面是个美人儿,便动了心思,泅水过去想将船中人制住。 结果你也猜到了,那人便是莲足大哥。 他把我们打翻在地,羞辱一番,逼我们认他做了大哥。 就这么认识了。” “你们这次去济南都做了些什么?” …… 孙腾与徐凤年在黑暗中干嚎过许久,又被这些无聊的问题审了约莫有两个时辰,既没有水喝又无法去方便, 渐渐地身体也开始有些不适,精神变得难以集中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审问者忽然一声爆喝,将他们两个吓得分别一个激灵。 “这次去济南的人里有叛徒,出卖了我们的行动。你知道吗?” “不!不!不知道!” “没听说啊。” “如果我告诉你蒲留仙和达摩杀魔爪当中有一个人是叛徒,你认为会是谁?” “啊?这我怎么知道? 蒲……蒲留仙? 是那个混入呼保义的卧底吗?” “不,不清楚。 金光寺主持吗? 他好像一直神秘兮兮的。” “我们还查到你和你的兄弟当中至少有一个是卧底,是你吗?” “不,不,不是我! 一定是徐凤年,徐凤年!” “啊?那肯定是孙腾,不能是我啊。” …… “这两个小子真怂,问不出什么来。” 封回啐了一声, 那边路孨也转过头来, “你相信他们?” “怂成这样,能有什么出息? 连刑都没上,互相都把兄弟卖了, 这种世家子,废物!” “这里面可有一位是檀宗孙氏的。” “什么檀宗孙氏。 那个孙腾是匈奴种,归化鲜卑,入关后改称孙氏。 他们族中尚武,族长孙机听说中原有一支孙氏是五大剑派檀宗祭酒,在江湖上名气颇盛,就弃了自己的天机棒改学檀宗剑法,自称孙氏门人。 不过听说孙机此人倒真是个人才, 中年弃棒练剑,居然也成了一代名家。 可是眼前这个当儿子的,就差了些味道。” “大哥博闻强识,竟然知道如此详细。” “哎~我早年间也是随义父登过天阶的, 孙机和徐骁,也都见过。 故此知得详细。” “那我们还审不审?” “今天就到这里吧。 做好笔录,我们去找义父。” “好!” 孙腾和徐凤年这时候的感觉都非常不好,更准确地说,是处于极度的恐惧中。 在不能视物的黑暗里,他们感觉到身上有许多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在爬行,也不知道是蛇是虫,抑或是些什么更恐怖的异兽。 “你们还想再来这里吗?” 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扫叶僧的兰若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