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三章 太子出宫计划
朱厚照完全就是在糖罐中长大,他所知道的世界,仅仅是皇帝老爹和那些鸿儒讲官们想让他知道的,很多错误而片面。 最后的结果便是让他变得无比膨胀,认为只要长大之后就可以当皇帝,管着天下人,天老大他老二。 至于自己这皇位是怎么来的,大明朝的过往如何,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那是一概不知。 其实沈溪一直奉行的原则,不给朱厚照讲一些故纸堆上陈腐不堪的东西,更不讲那些因循守旧的所谓规矩,而是引发他的思考,从其性格着手,逐渐改变朱厚照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当然,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没法让朱厚照真正领略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和残酷,也就没办法修正其玩世不恭的态度,当一个好皇帝。 “那些鞑靼人,就是以前的元朝人?” 朱厚照听到后非常生气,在得到沈溪肯定的答复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本宫回头就跟父皇说,让他派兵把草原上的部族给消灭了……哼,不过是我朝的手下败将,还反了天不成!?” 刘瑾用复杂的目光打量沈溪,又气又恨。 沈溪讲的这些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根本就无法跟上太子的思维。沈溪想用自己的方法影响朱厚照,刘瑾何尝又不是?他想把太子培养成一个倚重身边人、把皇权发挥到极致的贪玩好耍的皇帝,只有这样,他这个近侍才能大权在握。 历史上的刘瑾无疑成功了,正德皇帝对他非常信任倚重。当然信任也是有个限度的,在皇帝跟前做事,不但要小心谨慎迎合上意,更主要的是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更要防备“自己人”。 刘瑾最后下场凄惨,就是因为他太过得意忘形。 沈溪道:“太子要对陛下如何进言,臣不想过问,如今故事讲完,臣该给太子讲《宋史》了。” “讲什么《宋史》嘛,我朝的故事你还没说完呢,后来怎样,太祖建了国,就天下太平了?” 朱厚照没听过瘾,现在只知道大明朝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原来大明建国后仍旧留下了蒙元的遗祸,甚至还威胁到他所处的时代,是以很想知道后来的皇帝都干了些什么。 沈溪断然摇头:“太子想听,臣下次再讲便是……” “又来这套,本宫最气不过就是你总是敷衍,当本宫是个小孩子吧?”朱厚照站起身来,叉着腰气急败坏地说道。 沈溪打量他一眼,好似在说,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你老爹老娘都知道的事情,就是不能对你说,他们认为你尚未到接受这些知识的年岁,那足以说明你就是个小孩子,除非哪一天你可以挣脱这一切束缚,才意味着你长大成人了。 沈溪道:“太子若不喜欢听,只管跟陛下奏请,臣不再到东宫进讲便是。” 朱厚照怒气冲冲坐下,一拍桌子,气急败坏之下恨不得立即赶沈溪走。一旁刘瑾大乐,很不得现在太子就发飙,把沈溪清除出东宫讲官的队伍。 但让刘瑾失望的是,朱厚照很快就沉默下来! 沈溪是所有讲官中最有意思的一个,年岁跟他接近,除了给他讲课,还教他怎么玩,如果单纯因为生气而把人赶走,朱厚照觉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那你就继续讲吧。先说好了,下次再来,我要听太祖建立大明以后的事情。”朱厚照虎目圆瞪。 沈溪未置可否,继续讲他的《宋史》,如此一来在场的那些侍读官员才松了口气。 危机过去,把讲课回归正途,若沈谕德再乱说,这一班侍读官可能都要面临撤换,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溪讲课,需要在文华殿待上一整天。 中午沈溪要留在文华殿,伙食由尚膳监供应,朱厚照中午去跟皇后请安,与张皇后共进午餐,之后要睡个午觉然后才继续上课。 沈溪吃过饭,拿着本从谢铎那里借来的绝版书看,很快,朱厚照的小脑袋瓜从门后钻了出来,见房间里只有沈溪一人,连忙跑了出来,抗议道:“喂,你说过要带我出宫,我等了你很久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沈溪笑着摇头:“不是臣言而无信,是陛下没给臣东宫进讲的机会。” 当初朱厚照于中秋节参加殿前考校前,沈溪曾跟他做过一个约定,若太子能通过考核,沈溪就带他出宫游玩。结果第二天中秋宴上皇后就因为中毒,沈溪夫妇因为给皇后诊病建功而被皇室所忌,使得他在年前一直未有机会再入东宫讲学。 朱厚照惦记让沈溪讲课,其中一个重要目的便是想让沈溪履行当初的承诺,带他出宫走走。 小家伙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可惜宫禁森严,不是他想出去就能实现这个愿望的。 “那你现在继续回来讲课了,怎么不带我出去?选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我跟我母后说要回东宫,刘公公他们却以为我留在坤宁宫陪母后,嘿嘿……”朱厚照有些小聪明,以为这么做两边都能瞒过,但其实回头一对照,什么都露馅了。 沈溪道:“那太子准备出宫多久?” “当然是时间越久越好,我大明国泰民安,城中应该很太平,你带我出去走走不会有任何危险,我还有一些好东西,可以赏赐给见过的百姓。” 说着朱厚照从怀里掏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逢年过节老爹老娘给他的玩物,也有张氏兄弟送他的,就价值而言比皇帝皇后送的更珍贵。 沈溪心想,你是准备拿这些东西贿赂你的子民? “不可。”沈溪直接回绝,“即便要出宫也要有所准备,且出宫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那能做什么?”朱厚照很是不满,本想大发脾气,可想到在沈溪面前发火半点儿用处也没有,也就忍下来了。 得罪别的讲官,最多是那些老顽固讲课时更加严肃,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得罪沈溪,沈溪就不教他好玩的,同时也不给他讲祖宗的辉煌历史,那得多难受?况且也只有沈溪才胆大包天,敢带他出宫! 太子虽然年岁不大,但也知道什么是有求于人,明白求人时最好笑脸相迎。 “沈先生,要不咱们商量一下,你看一个时辰可好?”朱厚照竭力辩解,“我出去之后,就在皇城附近的街上走走,听说街上人可多了,有好吃的好玩的,你带我去买一点儿回来,银子……我目前没有,不过可以欠着,等我将来当了皇帝,或者手里有了钱再还给你。” 沈溪打量朱厚照,心想这小子明显是周祥计划过,知道出去后怎么才能好好享受。 “下次吧。”沈溪道,“等下次来,跟太子制定详细的计划,若计划得当,别说是一个时辰,就算在外待上一整天也不是不可以。” 朱厚照听了,眼前一亮,问道:“真的吗?嘿……什么计划,能不能先说来听听?” 沈溪摇了摇头,现在他是以一个“军师”的身份来帮朱厚照“逃狱”,皇宫这种门禁森严的地方,想把一个人送出宫相当困难。这次他可不是胡闹,除了履行当初的承诺外,主要目的还是锻炼一下朱厚照的策划能力,以及执行力,让他的小聪明能真正转化为带来实际用处的智谋上。 如果计划可行度不高,沈溪会直接提出来,重新拟定计划,直到让他感到满意为止。只要他不松口,以朱厚照的小脑袋是绝对想不出主意出宫的,所以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沈溪手上。 下午上课,朱厚照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没有大明朝祖宗的故事听,也没法出宫玩,听那些沉闷的什么澶渊之盟、变法党争的宋朝内容,没直接趴下来睡觉已算是很给沈溪面子了。 等到傍晚散课,沈溪回到詹事府,还没等他离开,有人前来禀告马文升派人来找。 “沈大人,马尚书已在外面等候,请您一行。”前来通传的是马文升的侍卫。 马文升并非翰林体系的官员,他中进士后走的是御史言官的升迁路线,四十二岁时以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在剿灭满四军中表现出极强的带兵天赋,才转入兵部担任右侍郎,此后逐渐成为处理边事的专家,掌握兵权。所以,马文升不会轻易踏足詹事府,这跟谢迁不太一样。 谢迁可是状元出生,第一个官职便是翰林修撰,此后沿着右春坊右谕德兼东宫讲官、经筵讲官、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院侍读、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的线路升迁,直至入阁,而且内阁说到底其实只是翰林院的一个分支部门,很多事情需要翰林院协助,所以谢迁才会随意出入翰林院体系的各个衙门。 沈溪随侍卫出来,大门口已有马车等候。 沈溪走了过去,马文升掀开车帘望了他一眼,而后让人把车帘拉开,招手示意沈溪上车。 车厢里只有马文升一人,平时马文升上下朝都坐轿子,这次他坐马车,除了方便跟沈溪见面,很可能是另有急事。 “往沈谕德家的方向走!”马文升下令一句,似乎专程送沈溪回家。 车厢里空间狭窄,行礼不便,沈溪只得拱拱手道:“不知马尚书找学生前来,有何指教?” “沈溪,你从延绥镇回来,有些日子了吧?”马文升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面带关切之色问道。 沈溪心想,那又怎样,莫非你还打算再把我送回去不成?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点头:“学生回来已快一个月了。” 马文升道:“若让你去一趟草原,你有何感想啊?” 这话直接让沈溪心里一紧。不是说马文升和谢迁等人在帮他说话,不让他去达延部出使吗?突然跑来问他的计划,这是否意味着,以谢迁、马文升、傅瀚三人之力,都无法说动弘治皇帝改变派他去草原宣抚的心意? “学生资历浅,再加上年小体弱,走一趟三边已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恢复,若是草原……怕力有不逮。”沈溪委婉地表示了拒绝之意。 朝廷也真是折腾人不轻,我堂堂新科状元,清贵的翰林官,一年中已经到泉州和延绥办了两趟公差,就不能派别人去吗? 马文升似乎早就料到沈溪会说出这些话,笑道:“沈溪,陛下要派你去草原宣扬****威仪,这是对你的器重,许多人想争取都争取不到。你说这大明上下,谁能比你去更合适?” 对此,沈溪也只能表示“呵呵”,这种话,骗骗那种为争功名争到头破血流的人还可以,他可不吃这一套。 道理是能者多劳,可天下间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多劳,而且事后还不给记功?来一句“你年轻气盛需要压一压”就把我打发了,现在有事又让我去做,这是诚心要打击人的积极性! 沈溪问道:“非要学生去不可吗?” 马文升摇了摇头:“也非尽然,眼下并不知陛下会作出如何安排。” *********** ps:第二更到! 天子可没有偷懒,一直待在电脑前码字,这不,又赶出来一章!大家喜欢就来一波订阅、打赏、推荐票和月票支持哇! 感激不尽!(未完待续。)天子的寒门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