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仇敌相见,无需眼红(二合一 求订阅!!!)
太极圆桌上火光莹莹,炭火的炉子上挂着一把关西铁壶,黝黑笨重。 铁壶的上半身像是一个圆蛋,却长满无数钝刺,下半身雕刻有带着红色面具的鸦天狗,鸦天狗那笔直的长鼻就是铁壶的壶嘴,莹橙的火光在它的双翼下溅开,就好像鸦天狗在迎着大日振翅飞翔。 微风从遥远的东京湾轻轻拂过,裹携着温润的气息,壶中的水“咕噜咕噜”地争相往上冒泡,沸腾的白雾往四面八方飘去,带着新茶的香味填满整个大殿。 “很惬意的角度,建造这间神社的人很懂得享受生活。”恺撒面朝本殿的窗外,阳光从那里透进,点亮他湛蓝的眼眸。 这间神社建造在高空上,从这个角度能越过半个东京都眺望到东京湾的海滩上,隐约可见零零星星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丸山建造所建造了这一片露台,细节是我亲自设计与监工的,能得到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赞耀与欣赏,真是不胜荣幸。”橘政宗笑笑,“没什么可以招待诸位的,就用这东京都的美景与日本的茶道吧。” “您不是日本人,对么?”恺撒忽然转过头望向橘政宗,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审视的目光。 “嗯?被加图索君看出来了么?”橘政宗的手掠过自己苍老的面庞。 他有着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廓,面部的棱角如刀刻般分明,模样和大街上的日本老人有细微的区别,但是不太明显,相反的,他有着亚洲人标志性的黑瞳,不管是打扮还是举止都和纯正的日本老人没有差异。 “因为你的口音。”恺撒说,“你的发音里夹着不由自主的弹舌音,这是拉斯夫语系的特点只有俄国人才拥有这么柔软的舌尖,因为语言体系的关系,亚洲人大多都不会区分硬腭音和软腭音,即便能做到也不会在日常生活中带着这种口音。” “是的,我只有一半的日本人血统,身体里的另一半流着俄国人的血脉。”橘政宗说,“我来日本很多年了,骨子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日本人,想不到这么多年后会被看穿,不愧是本部来的王牌专员啊。” “因为我碰巧有個混账老爹,他以前为了泡过一个俄国的语言学博士,正好学习过拉斯夫语系的发音。”恺撒说,“所以您应该也不是一直待在日本的吧,至少在俄国生活了相当一段时间,而且是小时候,不然不会染上这种发音的习惯。” “是的没错,这个也被看穿了。”橘政宗微笑,“我在俄国出生,不,那时候还是苏联时代,苏维埃共和国。我在那里生活了三十年,幻想着长大能成为一名军官,那也是那个年代所有孩子的梦想。” “可您最后成为日本黑道的领袖。”楚子航说。 “说来惭愧,这都全靠诸位的照顾与鼎力支持。”橘政宗对在座的家主们都深鞠一躬。 各家主们仓促回礼,他们每个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显然每个人都对大家长的身世不知情,这其中也包括资历最老的风魔小太郎和与橘政宗最亲近的源稚生。 恺撒眼中的疑虑依旧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苏联”、“军官”这些词让他联想起了那艘前苏联的破冰船,列宁号,如今也正好沉在日本的海底。 可这有些太牵强了,他不能因为对方在俄国生活过就觉得和那艘前苏联的沉船有关,毕竟二战时日俄交战后曾诞下许多混血……恺撒忽然一怔,他忽然想起路明非曾说过的一句话…… 把龙类和列宁号沉入日本海沟的那个疯子……很有可能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藏在城市里,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恺撒再次望着橘政宗,他轻轻摇头,再次否认脑海里那个疯狂的臆想……这种概率太小了,被一个外来的疯子混成日本黑道的皇帝,这不单单是靠野心就能办到的事。 “那么您的血统呢?”恺撒原本想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一道声音兀然从他身旁响起。 是路明非,会议开始到现在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现在突然开口。 “嗯?什么意思?”橘政宗望向路明非。 “在场的大家都来自卡塞尔学院和蛇歧八家,都是混血种,我也就不避讳什么,开门见山地问了,”路明非看着橘政宗,“政宗先生您刚才说您身体里一半流着日本人的血,一半流着俄国人的血,那么您体内的龙血呢?是从日本的混血种遗传而来,还是俄国的混血种遗传而来?” “路明非先生。”一声低喝打断了路明非的发问,是源稚生,他看着路明非微微皱眉,低声提醒,“今天话题的重点应该不是探讨我们大家长的身世才对。” “稚生……”橘政宗朝源稚生轻轻摇头,笑了笑,“无妨,难得学院的贵宾们会对我这么个老家伙感兴趣,我也爱和年轻人们聊天,好像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得更快了,生命也变得鲜活起来。” “我的父亲是一名俄裔军官,自出生伊始我从未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只知道他是混血种。至于我的母亲,她是一名传统的日本女人,橘家的后裔。”橘政宗轻声说,沧桑的面庞上,每一寸皱纹里都镌刻着久远的缅怀,“可是母亲是旁氏,她的血脉很稀薄,所以我身体里的龙血大部分都承袭自我的父亲,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大家长的位置,因为我不像稚生那样血统优秀,我很遗憾没能继承橘家的命格。” 谷髉 “老爹。”源稚生轻轻摇头。 “大家长,请千万不要自责!”风魔小太郎沉声,“您为家族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没有您的带领,家族就不会有如今的繁盛,这一切都与血统无关,您的德才、您的能力,家人们都看在眼里!”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眼“真情流露”的橘政宗……原本想从血统问题入手,先在所有人的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但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真是有一套啊!不仅把出身编撰得像模像样,结尾还用煽情的句子调动起其他家主们的情绪,如果再继续逼问下去倒显得自己这个外宾咄咄逼人了。 不过路明非并不懊恼,他从没想过仅用一次提问就搬倒这个老家伙,路还很长,已经走到了这儿,如果只是杀死对方,那就太仁慈了! 路明非承认橘政宗是个城府心机都深沉如海的坏人,如果一个人他又老又坏又有心机,那的确很可怕,几乎可以统治世界……可是疯子更可怕,知道了未来还手握着力量的疯子,足以杀死这个世界! “诸位,茶煮好了。” 水沸而开,橘政宗拎起铁壶,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甚至都不需要戴手套就直触在红热的壶把上。他用第一道沸水洗涤茶碗,接着倒走,然后用茶筅轻轻搅拌着茶粉和第二道沸水,一层浅绿色的泡沫浮起,橘政宗宽大的衣袖如白云般飘摇,茶香被滚烫的水彻底煮开,如海潮般扑面而来。 桌下,路明非往恺撒和楚子航手里一人塞了一个小东西,然后小声提示着他们日本茶道的礼节,“煮茶的人通常把茶碗有花纹的一面朝向饮茶的人……饮茶者拿古帛纱垫着,将茶碗顺时针旋转一圈半,把花纹对着煮茶的人表示尊重……饮下茶汤后,再茶碗逆时针旋转一圈半,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露出欣赏的表情,或是赞叹两声。” “顺时针转了再逆时针转?日本茶道难道是从旋转木马里得来的灵感?”恺撒低声抱怨。 “这是个繁文缛节的国家,在茶道里表现得尤为明显,所以日本很少有年轻人热衷茶道。饮茶者可以不必郑重其事,但绝不可有轻慢之心。”楚子航低声说。 恺撒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却把路明非给出的东西含入嘴中,心里飞快地默记着流程。 他是本部派来分部执行任务的小队长,性质大概相当于总公司的领导来到分公司视察。客人他的两个队员对这儿的情况都比他熟络,路明非对日本文化好像了解颇多,楚子航自不必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迂腐的日本老头的气质,那么作为团队领袖的他,面对对方领袖的出招,绝不可失了礼仪堕了气势,不能让分公司的觉得总公司派来的是一群土鳖! 恺撒淡然地接过橘政宗递来的茶碗和古帛纱垫着,他弯下腰,不动声色地双手捧过茶碗,用古帛纱垫着,在掌心顺时针旋转精准的五百四十度,把碗底竹雀花纹对着橘政宗,一副“不就是日本茶道嘛,虽然没什么兴趣但作为知识渊博的贵公子对这方面有所钻研也无需大惊小怪”的模样。 楚子航和路明非也是同样的。在诸位家主惊讶的表情中,三人将滚烫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逆时针转动,把竹雀花纹对向自己一侧,低头欣赏着,嘴里嘀咕着“技艺高超,美茶配好碗”的赞叹,流程一丝不苟,好像没有感情的饮茶机器。 “与诸君真称得上志同道合啊,如此热爱与熟谙日本茶道的年轻人委实不多了,在茶道都能如此契合,相信日本分部与本部的合作也定能水到渠成。”橘政宗感慨,“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希望任务一路顺风,诸位也能在日本渡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橘政宗告辞离去,与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一起,路明非隐蔽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白色麻衣的老人……但忽然被大殿门口旁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渐渐皱起眉头,移不开目光。 橘政宗和风魔小太郎离开醒神寺后来到一处静谧的和室,犬山贺一言未发地离去。 “看起来确实是几个孩子,但好像又和以往见过的孩子都不一样。”风魔小太郎压低声音说。 “是很优秀的孩子们,但不只是优秀,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的特点。”橘政宗说,“恺撒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但不仅于此,他还拥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那个孩子的眼里藏着帝王般的自信;楚子航要更罕见,虽然他沉默寡言也没有外露气势,但不知为何,我隐约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几股交织的君王般的威压,他的血统不像档案描述的那样不可控,反而稳定得如同一条真正的古龙;至于路明非……我看不懂他。” “居然会有政宗先生您看不懂的人?”风魔小太郎惊诧。 “我也不是万能的,本部藏龙卧虎,至少我们知道,昂热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他的眼光从不出错,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橘政宗顿了顿后又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 他思索着那个年轻人几次隐隐注视他的目光,总觉得那个年轻人的眼底藏着什么东西,好似竭力不让其跃出,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那双漆黑的瞳孔让他不寒而栗……仔细想想真可笑,他活了一辈子,如今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人物,黑道至尊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子的眼神给震慑? “确实不简单,他们的气质居然能与我们的少家主旗鼓相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出身日本,居然还懂茶道礼仪。”风魔小太郎感慨,“只是政宗先生您刚煮沸的滚水,他们接过便仰头饮尽……忍者也不敢这样喝啊。” 橘政宗离去后,恺撒和楚子航从嘴里吐出几枚冰块。 这便是他们比忍者还耐热的原因,冰块是路明非事先塞给他们的,将口腔冰镇了后再饮热茶就不会被烫嘴了。 源稚生看着几人的小动作,惊诧于他们的机敏又觉得大概也只有这几个家伙能想出这样的对策了,在嘴里含冰块来应付政宗先生的茶道……果然很神经病! 但唯独路明非久久没有动作,他注视着殿口墙边的方向,目不转睛眉头深凝,好像那里有什么让他特别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