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幕 幽森之路I

    在利奥有惊无险的，护送琼斯一行人至科诺迪尔溪流之时。

    一道人影在科诺迪尔森林的深处游荡，苔藓遍布岩石，荆棘缠绕树干，他明显迷失方向了，左顾右盼，手持火把，另一只手握紧剑柄，小心翼翼地在草株灌木之间迈动脚步。

    这是追丢了利奥和怪物的阿力。

    按理说，经验丰富的他不应该在追踪上出现错误，可是利奥和怪物留下的痕迹太超乎寻常，每个脚印间距很大，甚至好长一段距离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不知道利奥拥有“风绿”，他也不知道怪物有时候会像猴子一样在几棵西姆树上穿行。

    留下的线索太少，再细心的猎人也会追丢的，毕竟利奥和怪物都是不常理能衡量的存在。

    “呼。”

    “这就不太妙了。”

    阿力呼出一口浊气，白气在火光下升腾，他知道自己处境不妙。

    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实际上，之前他已经尝试了原路返回，但这块地方灌木丛生，地形复杂，先前留下的痕迹根本无处可寻。

    “该怎么办？”

    他质问着自己，也得不出答案。

    答案靠自己寻找。

    没走几步，他的前方出现一条明显的小路，这条小路多半通往森林的主道，阿力内心一喜，快步走上前去，发现小路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细看，那是一只水袋，静静躺在小路中间。

    “这水袋是...”

    阿力察觉到水袋有些眼熟，分神的一瞬间，利刃的破空声临近。

    兹拉，身后的衣物和薄甲被撕开，冰冷的痛楚蔓延。

    “唔。”

    阿力瞳孔一缩，闷哼一声，转身挥剑挡下了对方的第二击。

    铛！！！

    对方力气很大，阿力退后两步，感觉到身后的伤口开始流血，随后暗自庆幸。

    刚刚那偷袭的一剑和接下来被他挡下的那一剑都十分生硬，感觉就像农夫持着菜刀切肉一样，毫无剑术变化。

    否则，对方只需一个变招，晃开他下意识格挡的剑，就能砍下他的头了。

    滋滋，伴随着剧烈的晃动，阿力冷着脸举着火把，火把冒出火星，照亮前方的黑暗。

    明晃晃的，红亮色的铠甲，以及醒目的沾血的黄褐色乱蓬发，被鲜血沾染，血肉模糊的脸庞难以辨认，左眼处的巨大窟窿明显洞穿脑袋，但是鲜血已经干涸。

    它软绵绵地提着剑，毫无战斗的严谨姿态。

    这应该是个死人。

    并且...

    阿力脸庞一阵抽搐，他注意到对方铠甲的款式，毋庸置疑是他的同伴之一。

    黄褐色头发的人只有一个，应该是那个名叫“欧德力克”的人。

    那个水袋也是很好的证明。

    阿力脑海掠过数个念头，随后涌现出更多的疑问。

    唰！

    然而对方没有给他思索的时间，虽然提剑软绵绵的，可挥出的剑却迅猛有力。

    剑刃相撞。

    铛！！！

    轻松挡下斩击，卸开力道，阿力盯着欧德力克低吼：“欧德力克，欧德力克？！”

    毫无反应。

    对方因为相互作用的力道而晃了晃身形，像木头人一样继续挥剑，依旧被阿力一招一招地挡下来。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力咬牙，他现在相信了，欧德力克多半已经死了，并且还变成了超乎常理的东西。

    就像乡间村庄的神秘传说里提及的，被邪恶与怨念控制的半亡者一样，没有意识，没有痛苦，没有疲倦。

    他变成了怪物！

    铛！！！

    阿力低喝一声，再次格开对方的剑，并且向前猛然一推，欧德力克剧烈地晃了晃，僵硬地向后仰，身体空档大开。

    咻！

    把握住了这个时机，阿力转动剑刃向前横扫，剑尖轻易地割开欧德力克的喉咙。

    腾腾腾。

    随后阿力迅速后退，让他吃惊的是，欧德力克被切开的喉咙只流出一点血，它缓缓恢复平衡，朝着阿力继续逼近。

    “...”

    阿力压下眉毛，屏息凝神。

    对人类来说的致命伤，对怪物而已根本行不通。

    只能砍下欧德力克的头试一试了。

    正当他等待在欧德力克再次出剑的时候，对方的身形一瞬间停下来，如同卡壳的齿轮。

    窸窸窣窣，头顶的茂密的西姆树的群叶里落下黑影，稳稳地踩在半米高的树干上，随着步伐的移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黑影从阴影里探出头，在火光的照耀下眯了眯眼。

    浊黄色的硕大鱼眼，锋利狰狞的血口，粗壮的，被浅蓝色鳞片布满的脖颈。

    “...”

    阿力的瞳孔一瞬间缩成针状，恐惧和绝望交织成的寒意遍布全身，被鱼眼盯着的那一刻，他发自内心地害怕。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两人所说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一眼，他就知道他对付不了这只怪物。

    没有任何犹豫，阿力对着前方的怪物甩出手中的火把，随后向后疯狂地逃跑。

    咻。

    浊黄色的鱼眼一眨也不眨，紧盯着阿力的背影，偏过头轻松躲开了火把，浅蓝色的脚蹼压上火焰，立刻将其踩灭。

    在一切都落入黑暗的瞬间，这只怪物张开血口，布满倒刺的舌头慢慢探出来。

    舌头的尖刺闪烁着寒光。

    阿力的影子倒映在鱼眼的表面。

    不远处突然传来衰弱的鸣叫，像是哭泣声。

    咔嚓。

    下一刻，这只怪物听到鸣叫之后，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样，踩碎了熄灭的火把，立刻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驰，腾腾腾，没有迟疑，直接放弃了越跑越远的阿力。

    同时，僵住的欧德力克动了动，朝着怪物离开的方向迈开僵硬的步伐。

    当然，奔跑的阿力并不知晓这一点，他甚至忘却了身后流血的伤口，只是提着剑拼命地跑着，剑身撞上某棵树脱手也不管，朝着前方不知疲倦地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朝着科诺迪尔森林一路向北，原本密集的森林树木逐渐稀少，树木与树木的间距逐渐增大，偶尔可见一些被砍到的树留下的树台，年轮数十圈。

    视野逐渐开阔，景物飞驰，静谧的夜色中，一座小屋在稀疏的草地上冒起，灰黑色的石块在小屋的左后方，围绕着一棵粗壮巨大的垣黑树立着，数十块，数百块，周围还有一些简陋搭建的版牌。

    版牌上有一些图案，左侧是森林，右侧是水滴，中间是一只怪鱼，这是塔卡卡村庄信仰的神明图案。

    阴冷的气息环绕着这里，坟地上方没有太多树叶遮挡，类似伞状的垣黑树顶两侧，可见稀疏的星光，以及一点点的月色。

    这是一处围绕垣黑树建立的坟地，小屋是坟地看守人的小屋。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是塔卡卡村庄的坟地，并没有记录在地图上，坟地的前身是废弃的塔卡卡伐木场，这也是周围树木稀疏的原因，坟地的前方几百米就是科诺迪尔溪流的上游，虽然听不见潺潺的水声，但是能感受到湿气。

    塔卡卡村庄的人认为，森北之溪能守护，并且平息亡魂，同时，被砍倒的树木等于被挖开的土坑，可以埋葬怨念和遗憾。

    踏踏踏，外来者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呼，哈，呼呼，哈，呼呼。”

    但这些阿力并不知情，回头望了一眼，也来不及细想，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转头盯着视野里的漆黑小屋，气喘吁吁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