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5. 任性自我
研音背靠大树，当然不缺钱。最开始主攻音乐业务，签下中森明菜的时候，为她准备的出道预算，在当时的业内是顶格的。 同样的，一出手就拿下了桃浦斯达这张王牌，这些年的发展总体来说顺风顺水，加上背后的势力又强，难免心高气傲。大手笔的对外打点，四处去拓展人脉是一回事，但被吊了那么久，最后算盘落空，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要大举进攻演员业务的事务所，更得和气生财。大多亮现在是富士电视台制作局里颇为得志的制作人，事务所除非到了电视台离开它们的艺人节目就要受到影响的地步，否则，没有主动去招惹电视台，和电视台叫板的。为着这个，在大多亮那里吃了瘪，也得暂时寄下。 但是，财要生，研音自己的面子也不能不要，中森明菜那边不能不给她个更好的机会。最重要的，进军演员业务的步子绝对不能停。丢了一个《东京爱情故事》，但如果改为由研音自己筹备，再由中森明菜担任主角，这次失手不仅轻轻揭过，还能借此机会，正大光明推销自己的新人。 也只有一部专门为了中森明菜筹备的电视剧，能稳住这个不知道演戏的心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已经下了决心的桃浦斯达，把她拉到演员部门的战车上。 而往长远处去考虑，如果事务所投资、指定自己的演员担任主角，这样的模式能够行得通，研音就有了一条野蛮但管用的推销之路。 没钱的事务所推销演员见缝插针，有钱的事务所推销演员简单粗暴。 …… 事务所能用钱能砸一个剧组出来是不假，但是，中森明菜和赤名莉香的角色擦肩而过，心情低落也是真。 制作人属意另一位女演员，力排众议也要推她上位，可想而知，是有多中意那位铃木保奈美桑。大多亮绝不退步的态度，让中森明菜产生了一丝自己的演技并不够格的感觉。 铃木保奈美虽然没演过主角，但演戏的经历挺丰富。反而是要从歌手转去演戏的中森明菜，比起她来，要更加青涩。无法取信于制作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应该祝贺那位没有见过面的铃木桑，抓住了这个机会。 但即使如此。 和“赤名莉香”擦肩而过的事，让中森明菜心里装满了想法落空的失落。准确来说，这份失落不是来自于没有当成月九女主角，而是在这盆并不顺利的冷水浇过来以后，头脑冷静下来以后，意识到的自己不知不觉间的任性。 先前，卯着的那一股她也要演戏的劲儿，是因为什么？ 不论是在说自己要演戏的时候，还是得知事务所要为她谋求《东京爱情故事》主角的时候，中森明菜都没有谨慎考虑过，反倒满心的任性自我。 菊池桃子能当演员，她也能当演员！ ……是这样吗？ 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让中森明菜不由自主，心生动摇。 大本半是安慰她，半是鼓励她，“虽然是有些遗憾，不过，这一季的月九，大多亮制作人的策略就是起用不那么有名的男女演员来担任主角。” 也就是说，并不是因为担心中森明菜不能胜任才拒绝她。 “有名气和人气的艺人，最不缺的就是机会。” 大本虽然觉得错过了《东京爱情故事》、输给了铃木保奈美那样半红不黑的角色有点可惜，但是，一边首要的任务是要安抚中森明菜的情绪，另一边也是出自真心。 有研音在前面，加上中森明菜自己的名气和人气，只要她想演，不愁没有可以演的剧本。何况，听上层的意思，竟然是要为她专门筹备一部电视剧。 大本把事务所的打算透露给她。不出意外，下次中森明菜去事务所开会，就要商谈这件事，听取她的意见。现在先通过大本和她透风，是为了安抚她。 “所以说，明菜酱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大本尽职尽责。 中森明菜垂下眼皮，漫不经心，“也太沉重了。” “什么？”大本反应了一下。 中森明菜和他说，“投资一部电视剧要多少钱？几个亿吧？” “这个嘛。”大本语焉不详，也有点被问住了。 电视剧制作，按一集三千万日元的预算，拍一部十二集的电视剧，算上边角的部分，制作费用也要拿出差不多四个亿，还不算别的。当然，这些钱肯定不是研音全部自掏腰包，但研音要主导，要掏的钱怎么也得以亿起步。 中森明菜其实也不怎么在意答案。她小脸一皱，像吃了颗又酸又苦的半熟李子，“因为中森明菜要拍电视剧，事务所就为她掏钱筹拍一部。……大本桑要是在杂志里读到这种八卦，也会觉得夸张吧？” “这样一来，显得我像个任性的、牵着事务所鼻子走的魔头。”她说。 大本心里暗暗想，某些时候，确实是个牵着事务所和关系者们的鼻子走的小魔头。中森明菜的这个自我认知，倒也不算全无道理。当然，这种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这时，听到中森明菜嘀咕了一句：“算了。” 大本心里有点着急，“算了？”……不会真的失败一次就打消了演戏的念头吧？ 中森明菜没觉察到来自经纪人的急躁，她扭头看看车窗外，“快到录音室了，先不说这些了。” 原来是这个“算了”。大本松了口气。松完这口气，又想起来，今天要来录音室制作专辑。那个前阵子跟菊池桃子传过绯闻的岩桥制作人，今天也过来。 大本想起那天早上，被中森明菜叫去接她的事。既然她说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那也能放松对那个风流才子的警惕了……吧？ 今天，岩桥慎一这个每逢录音，五次里有四次迟到的大忙人，难得又准时到了一次。这是在他和菊池桃子传了绯闻以后，第一次来和中森明菜录音。 专辑的制作已经到了后半段，要不了多久，公开宣布合作和新专辑发行情报的通稿就会发布。 岩桥慎一到了以后，和录音室里的众人问好。 中森明菜一反前阵子在录音室里对岩桥慎一的亲切，客客气气的还了礼，就去为录音做准备。 大本在旁边看着，又松了一口气。看来，明菜酱意识到要跟岩桥慎一保持距离了。 这边的危机似乎要解除，只是不知道，明菜酱的男朋友是什么人。但愿是个朴实点的家伙，免得让自家的明菜酱吃苦头。 …… 中森明菜的心情看来是不怎么样。 岩桥慎一收下她礼貌的还礼，去为之后的录音做准备，和录音师做录音前的沟通。说话之余，目光落到认真看曲谱的中森明菜那里，停了一下，又移开了。 专辑的情报不久之后就要面向大众公开，官宣和她在交往也是日程中的事。事情按计划进行，岩桥慎一多少有点看到胜利曙光的意思。 现在，除了他们两个人自己要分手，谁也拆不散他们。 岩桥慎一心情放松了，和中森明菜相处的时候，就不那么端着，颇为随意。 然而，这副样子，落在大本的眼里，就觉得这个风流才子行事越来越轻佻。明明才跟菊池桃子一起被拍到，转过头来，还能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和中森明菜说笑…… 还好！明菜酱客客气气，保持距离。 可反过来说，这份客气和疏离，在岩桥慎一眼里，是一种别样的撒娇。 女朋友如果让你看出她心情不怎么样，肯定不是为了让你袖手旁观在一旁的。在别人眼里，中森明菜这是毫无问题的公事公办态度，但只有岩桥慎一明白，她心情不好。 不过，虽然情绪不高，对岩桥慎一也若即若离，进了录音间，开始工作状态以后的中森明菜，丝毫没有把那份让岩桥慎一猜不着的小情绪带进工作里，专业到从旁边看来无懈可击。 只有小助理，在去准备茶饮的时候，一边手里忙活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想道：明菜桑该不会是和岩桥桑吵架了吧？ 要不然，怎么岩桥桑那么殷勤，明菜桑却爱答不理的？ ……该不会，是因为岩桥桑和菊池桃子桑的绯闻，让这两个人冷战了吧？！ 就说不可能若无其事的笑着看岩桥桑的八卦，还夸什么“菊池桑连街拍都那么可爱”的话。果然是当时忍住，过后再算账！ 那个岩桥桑也太轻浮了，真对不住那张任侠主角的脸。小助理暗暗想。 话说回来，该不会这两个人其实并没有交往，还处在恋人未满的状态。结果菊池桑和岩桥桑的绯闻发行以后，明菜桑打消了念头，岩桥桑却还不愿意放手吧？ 小助理一边泡茶，脑中接连不断冒出一句又一句的想法。想着想着，内心又充满负罪感，仿佛减肥时还觊觎着美食。她垂下脑袋，默念助理手册。 乱想太多，万一其实这两个人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可要笑死人了。 今天晚上，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都另有安排，因而，录音是从中午开始，下午四点半一过，就宣布结束。 录音一结束，中森明菜离开录音室去休整，她的小助理开始打包东西。大本向岩桥慎一和录音师低头，“两位今天辛苦了。” 岩桥慎一和大本客气了两句，大本暂时离去，准备车子。过一会儿，中森明菜回来，才洗过的脸，额边有一点发丝微微湿润，眨动眼皮，露出一丝迷茫。 但这一点转瞬即逝，再抬起头来，就是笑着和他们两个道谢、道别。 走出了录音室，小助理落后她两步，抬起头，悄悄打量中森明菜的脸颊。看着看着，前面的中森明菜忽然停住脚步，吓得她也跟着急刹车。 中森明菜扭过头，看看小助理。小助理有点小心的投以视线，“明菜桑有事吗？” “没什么。”中森明菜摇头。 想了想，又说了句：“有个电话要打。”不等小助理接话，自己说自己的，“还是先算了。” “等一会儿。”她自言自语。 小助理应了一声，跟随着中森明菜又迈出去的步子。 …… 中森明菜和她的人离开了以后，岩桥慎一没急着走人，而是又和录音师确认了一下刚才的录音成果，就这张专辑又进行了一番讨论。 录音师和他说，“按这个进度，再有个一两次，应该就没问题了。” 岩桥慎一点点头，“辛苦了。” “我倒是无所谓，本来做的就是这一行。”录音师笑起来，“话说回来，这次真是慢工出细活。否则，按明菜桑的本领，三下五除二，就把专辑搞定了。” 岩桥慎一也笑，“都是我，拖着明菜桑没完没了的调整。” “才第二次合作而已。”趁中森明菜不在，录音师调侃起来更随意，“比起第一次在录音室里打起来，这张专辑的制作相当平静。……第一次录音开始前，还在担心你们两位又打起来。” “也没有‘打起来’吧。”岩桥慎一有点好奇他和中森明菜先前合作时吵架的事，在华纳内部到底传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想也知道，还肯合作第二次，关系总不会真的很僵。”录音师说道。中森明菜的脾气，要是真的觉得岩桥制作人不能共事，绝不会有第二次合作。 岩桥慎一听了这话，点点头，事不关己，“有道理。” “说来，那首让您和明菜桑打起来的歌，要留到最后来唱了。”录音师还坚持“打起来”，岩桥慎一没办法，也就默认他和中森明菜打过架了。 录音师说的是那首《接吻》。按计划，制作这张专辑，要把那首歌重新编曲演唱。 “但愿重唱的时候，不会再打起来。”接受了“打起来”这个设定，岩桥慎一自己也拿自己开涮。 录音师乐得直笑，“虽然很想说‘但愿如此’……” 岩桥慎一在心里默默补齐录音师没说出口的话：但也有点想看你们两位真的打起来。 想得还挺美。 岩桥慎一跟录音师商量完，这期间，有感情的司机到这边来接他。去赴宴的路上，传呼机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