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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韶北川的脸轻笑了一声:“真不是个好姐姐啊。” 声音哑的像吞了一把沙砾。 她身上被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被褥有点儿潮,空调风正对着吹,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她又看向了韶北川只穿着白天的衣服,爬了过去拍拍少年的头。 “北川。” “北川,靠过来点睡。” 韶北川皱了皱眉,睁开眼看向韶芍。 少女的身影背光,只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 “醒了?” 韶北川的声音也有点儿哑,眼睛因为之前哭过一场而变得有点红肿。他看向韶芍,向里挪了挪身子,把挂在床边的胳膊和腿都收了回来。 “我晕过去了?” 韶北川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顿了顿才说道:“保洁阿姨打扫房间时发现的,给你换了衣服。” 被弟弟看见身体,总归还是羞耻的吧。 心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有东西噗通一下掉了下去。 他知道那是他的自尊和羞耻,在心底的洞穴里不断被痛苦加持。 韶芍往里坐了坐,拉着韶北川的胳膊让他再往里来一些。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节的喧嚣,像潮汐,一声一声荡过来。整个屋子像飘在海洋里的孤岛,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外面的热闹过不来,里面的黑暗出不去。 “明天我给舅舅打电话,然后我们就回家。” 韶芍摸了一下北川的头发,侧着身子躺在他身边,“是姐姐不好啊,让我们北川受委屈了,姐姐道歉。” 韶北川没说话,感受到头顶掌心的温度离开了,垂下了眼睫。 “明天音乐会还有是吗?” 毫无征兆的,少年说话了。 韶芍愣了一下,道:“是有的,但是我们去不了呀。” “有钱了,明天去看音乐节吧。” 韶芍张了张嘴,反映了半天,“什么?” 韶北川闭了眼,不再看她,语气里有点儿不耐烦:“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有钱了!” 他不想发脾气,可心里长出来一把刀,把他刺穿了,血淋淋地又指向了别人。他说完后就开始后悔,他不明白自己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折磨别人。话出口的一瞬间,韶北川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可随即又被委屈、愧疚和不甘吞噬了。 “你哪来的钱?”韶芍有点儿震惊,还有点儿后怕,她不知道韶北川去见了什么网友,也不知道在外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渗上来,她担心少年做错事,而自己又没有能力保护周全,声音也冷了:“你网友给的?” “我把表卖了。” 韶芍又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语气讷讷,“那不是你求了舅舅好久才买来的吗,怎么说卖就卖了?卖了多少……” “你怎么那么烦人啊!“韶北川眼眶一红吼了出来。心里的刀又捅出来一公分,胸口闷痛,他越想把它收回来,刀刃就划得越深。 “为什么我要做你弟弟啊?你那么烦人你知道吗?” 少年翻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咬着嘴唇让哭声不传出来。 “我不想做你弟弟,谁爱做谁做去!” “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折磨我!韶芍,我恨你,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止了声,在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又是霉味。 韶芍被这阵势吓到了,她还没怎么见过韶北川闹脾气,一下子慌了,伸出来手想要拍拍他的胳膊,又害怕把他激怒。 “对不起啊小川,姐姐道歉。” 她只觉得是北川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头,今天跟着自己受了委屈才发火的。 少年大喘了几口气,等到呼吸平静下来时,窗外的音乐声也渐渐消弭了。他把脸又往枕头里埋了埋,道:“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讨厌我自己。” 韶芍一直等着他说话,可等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把手放在他头顶轻抚着,“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呢?北川已经很好了啊,是我不够好。” 韶北川没有说话,头顶的手掌渐渐把他心里的褶皱都抚平了,没有痛感,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韶芍看着他安静下来,轻笑了一声:“你是姐姐的守护神,我的守护神怎么会惹人讨厌呢!” 韶北川终于肯把脸从枕头里侧出来一点了,睁开一只眼睛看向她。 窗外的光落在他脸上,眼睛里带着泪水,闪着莹亮的光芒。 “我前几年不太幸运,生病了,治不好,快要放弃的时候你给我打了个电话。” “什么病?”韶北川闷声问道,他不记得他姐姐生过大病。 “去看了心理医生,要服药。”韶芍笑了一下,拍拍他的头继续讲:“吃药后我是感觉不到痛苦了,可是快乐也一起消失了。没有任何情绪,不像是活着。” 少年吸了一下鼻子,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韶芍见他来了兴致,侧身在他旁边躺下,脸对着脸,望向那双稚嫩却闪着微弱光芒的眼睛,声音轻缓又温柔:“有一天晚上撑不住,想要结束的时候你给我打了电话。” 那是十五岁,她在顾和军提了裤子离开时走到了阳台上。 宾馆,落地窗,打开就是二十来层的高空,能看见下面熙熙攘攘的行车,流光溢彩,还有远处闪着的信号灯的塔尖。 她想把生命就此拉闸。 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平日里散步一样。光着脚踩在瓷砖上,也感觉不到凉,踩在落地的窗棱上,也感觉不到疼。 屋里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左脚已经悬在半空了。 她顿了一下,没打算接听。 铃声挂掉了。 转头又是漂亮的街道,金色的河流一样,汽车的鸣笛和人声鼎沸的热闹蒸发上来,飘到了她耳朵里有点儿不太真实。 半只脚伸出去了。 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她接听了,坐在床边上,空气里还有令人恶心的弥留味道。 梦一样,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稚嫩的声音,像春天的芽草,把她的世界突然拱出来一条温柔缝隙。 “你说,‘姐姐,我想念你。’”韶芍笑了出来,“真是莫名其妙,你大半夜打电话来就给我说了句我想念你。” “所以我就想要留下来,然后做一个称职的姐姐。” 韶北川把脸埋回了枕头了,吸了一口气。 霉味。 “可你也没有做到一个称职的姐姐,带我逃课,还逼我卖了表。” 韶芍笑,她知道少年已经不生气了,拿脚踢了踢他的腰,打趣道:“没关系,以后还有提升空间嘛!睡觉吧,明天起来去吃早饭?” 韶北川不说话,心里的刀不知什么时候收了回去,又回到了那个看不见底的洞口,藏起来。过了许久,他觉得韶芍都已经睡着了,突然说了一句话:“那我以后一直做你弟弟,你不要再想着离开。” 少年顿了顿,又道:“你会是我姐姐,永远都是姐姐,我们不死不休。” 话落,韶北川眨了眨眼,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只是一部分的他也随之死掉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