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梦魇
池墨焓默了两秒，终究是忍不住抬起眼。 一瞬间，直愣愣的对上池漾忽闪忽闪亮晶晶的大眼睛。 池墨焓：“……” 他表情可疑的僵了一下，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被这幼稚的小把戏给骗了，语气隐隐带了怒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 池漾心虚的错开了视线，直接把那点子恼羞成怒给忽略过去，兴致勃勃地给池墨焓递上了自己的小包： “哥哥！吃饭饭啦！” 池墨焓看着池漾越发熟练地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我说了我不吃…” 池漾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依然是倔强地举着小包，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可怜兮兮： “哥哥，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吃好吃的了~这个还是热的~哥哥收下好不好。” 池墨焓没动，直接拒绝沟通。 池漾等了许久也等不来一句回应，有些失落地慢慢收回了手。 她要是是一只小猫的话，此时的小耳朵已经耷拉下来了，蔫哒哒的。 她把可爱小包放在床头柜上，嫩白的小手无措地抓着衣服，犹豫了好久，才慢吞吞往后退。 一边走一边期期艾艾地看着池墨焓，希望哥哥能喊住她。 可惜希望注定要落空了，直到退到了病房门口，池墨焓仍旧没有抬头，似乎面前那电脑里要处理的事情是天大的事儿。 “哥哥再见。” 随着猫儿似的软声告别落下，这次的门是真的被关上了。 穿着小白裙的小小身影也消失不见。 池墨焓盯着屏幕良久，直到天边渐渐黑沉，融融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洒进来，温润的光包裹住池墨焓俊美无双并无表情的侧脸。 屏幕常亮着，上面久久停留在池漾小时候的一张照片上。 准确的来说，这张照片的画面上还有他。 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 池漾那个时候才两岁，并不像后来那么顽劣学着文杨柳恶毒，小小的姑娘扎着朝天辫，脸蛋红彤彤的，一心一意地捣乱，不让池墨焓写作业。 池墨焓平时根本都不搭理的，偏偏那一次池漾犯了什么倔劲儿，非要他抱起来一起拍照，闹得厉害。 池墨焓没办法，不胜其扰，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一把把小孩儿拎起来了，别扭地抱在怀里。 池墨焓冷着脸，拼命地往旁边躲，池漾就拼命地往他那边贴住，笑的咯咯不停，顽皮但不顽劣，小脸上的笑容比当时的太阳还耀眼。 他们就在这别扭的并不和谐的姿势里，拍下了唯一的一张合照。 良久，黑暗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天光彻底暗淡下去。 此时的池漾已经跟司机回了家，想起刚刚池墨焓的反应，池漾也不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池墨焓现在大概在动摇。 至于因为什么突然对她态度更恶劣，又到底因为什么动摇，池漾现在也无处探寻。 寂静平常的夜，池墨焓躺在病床上，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久久未曾见到的母亲，正如他幼时一样，站在家里她热衷打理的小花园那里浇水。 春风拂暖，阳光温柔，女人柔美的侧脸沐浴在其中，恍恍惚惚的显得不太真实。 池墨焓呼吸都要屏住，心脏开始巨跳，他想要迈出步子，但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池墨焓愣了，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喉咙却滞涩无比，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偏偏母亲停下了浇水的动作，轻轻侧过了头，乌黑的长发及腰，眉目温柔。一如记忆中的温暖慈爱，对他轻轻招手： “墨儿，过来妈妈这里。” 池墨焓久久不能动作。 母亲似乎很是疑惑他为什么半天不愿意过来，疑惑的又喊了一声，抬起了步子想往他这边来。 可是就在这时，池墨焓面前突然出现了巨大的鸿沟，下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空洞洞的令人窒息。 母亲好像完全看不到这些，还在一步步的往这边走，池墨焓心痛如刀绞，眼中满是焦急，奈何仍然只能像被封印一样站在原地，只能看着母亲慢慢走到悬崖边上。 “墨儿，怎么不来妈妈这里呀，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 女人仍旧在微笑，池墨焓却着急得要发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猛然掉进深渊，他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也掉了下去。 巨大的失重感砸得池墨焓一阵发晕，再次有意识时，一阵狂风烈烈，吹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一定神，池墨焓发现竟然站在顶楼阳台，而她的母亲也站在旁边。 池墨焓能动作了。 只是这次，母亲似乎看不到他了。 她静静地站在围栏前，哀伤的眼泪盈满了平日里美丽的双眼，整个人身上的生气迅速的颓靡下去，明明穿着鲜亮的玫瑰红裙，仿佛硬生生撇上了一层灰。 池墨焓颤抖地伸出手，想牵住母亲的衣袖，但手伸过去，慢慢的滑了个空，徒触碰到一片空气。 池墨焓惊愕的顿住手，还没从眼前的情形中缓过神来，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车响。 一辆并没有见过的豪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再来一个同样穿着红裙披着狐狸披肩的女人，女人长相妖媚，表情倨傲，像女主人巡视领地一样打量了一下周围。 却在车里另一个男人下来的时候，立刻转换了面孔，变得温柔小意娇娇弱弱，一派若柳扶风。 男人，赫然就是常年出差在外不着家的池昌。 在家里总是忙碌不见人，冰冷冷的板着一张脸，却在此时笑的宠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女人，大手摸上的女人并不显怀的肚子。 两人一派相亲相爱的进了家门。 池墨焓垂在双手的拳头紧握，指骨隐忍的泛白。 原来这个时间点，正是文杨柳某一天突然把电话打进母亲手机里，堂而皇之的她立即将成为这个家的新女主人，让他那美丽温柔的母亲早点滚开，离开这个家庭。 而就在这次登门不久之后，一个并不平安的磅礴雨夜，他的母亲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