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别跟异世界的陌生人走
接近黄昏时的圣布鲁斯城仍然充满活力与朝气的吵杂声，市场街上的摊贩们全力叫喊招呼着客人，希望能在日落前将商品尽数卖完，而隔壁条艺术街上成排的街头艺人也使出浑身解数希望在人潮散去前能获得更多赏金和掌声。 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青仁从皇宫溜出，跑过皇城下的贵族住宅区后才来到市场街，在这里让他有种到了黄昏市场的感觉，即使世界不同但商人们的热情不分国界。 他将小猫耳塞到衣服内禁止牠露出头，以防减了他男子气概，确定猫耳不再乱动后才放宽心开始逛街。他让自己沉浸在热闹的气氛中，但他随即注意到行人的目光全聚集到他身上。就像罗莱所说，花客似乎很能够吸引男人，只要他一经过，不管是年轻还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目光无不定睛于他。 他同时也发现不管是摊贩老闆还是在街上逛的路人几乎是男人，互相牵手一副甜蜜情侣样的也都是男同志。 「少爷啊，真的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帅气的男人了喔！」 青仁才想着要不要先去别处躲一下，一旁一位水果摊贩的中年大叔叫住了他，笑得非常阳光，声音也相当嘹喨。居然会叫他少爷，估计是因为他一身豪华的贵族服饰吧。 「要不要考虑娶我的儿子啊，他很乖又很贴心喔！」 「儿子？」 青仁瞪大眼，大叔指指站在他身后一边假装整理水果，一边红着脸偷瞄他的漂亮男孩，他的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皮肤白嫩又脣红齿白，还真是一副秀色可餐模样，青仁不禁苦笑一下。 「他……看起来年纪还太小了吧，哈哈。」 「不会不会，跟少爷搭配起来刚刚好，请考虑一下，这孩子完全没交过男朋友喔！」 『大叔，你推销儿子的手段也太随便了吧！』青仁心惊，发现那漂亮男孩紧盯着他，眼里充满崇拜和爱慕。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勉强挤出善意的微笑，他快速离开，顾不得身后以为他害羞的眾人，用几乎竞走的速度迅速走进一条住宅后的无人小巷。确定完全没人，他靠着墙喘气，为自己小覷了花客的魅力而后悔。 「看来下次最好蒙面出门，如果每次都搞得跟明星一样还得了……话说回来，这里是个会在路上被叫住然后突然徵婚的地方吗？对象还是男人？」 他打起精神，想起现在是落跑中，得要抓紧时间尽量熟悉这个地方才行，不过他多年经验培养出的战斗雷达突然响起，巷口不知不觉堵了三个人，全都看起来斯斯文文却有着下流的笑容。 「你们想干嘛？我身上可是连半毛钱都没有喔。」 虽然知道自己穿得一身华贵很没说服力，不过他还是姑且提醒对方。对方三人嘿嘿嘿地笑着，一步步走近他。 「看你一个人很无聊的样子，我们想找你一起玩玩，可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吗？」 下流a装模作样的行礼，另外两个下流b、c取笑他的动作，三个人以青仁无法理解的方式互相耻笑。青仁相当受不了这类喜欢调戏妇女的痞子，而他现在显然成为他们调戏的对象。 看来这又是一个花客的坏处，罗莱说不要一个人出门，应该就是为了以防这种情况发生。 「嘖！」 青仁流氓味十足的气势吸引了下流三人组的注意，接着他充满怒气的狰狞微笑震慑住他们。他哪里还有贵族少爷的样子，简直比他们三人还坏。他们马上就发现自己惹错了人，居然找上一个披着金羊毛的大野狼！ 「你们想找我玩是吗？就让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资格！」 青仁目露凶光，衝向来不及逃跑的三人，一人三拳两脚伺候，打得他们到处逃窜，用滚的跑出巷子。这场架丝毫没有挑战性，连中途小猫耳打算冒出头他都还有空间将牠重新藏好。他本来还想趁机发洩对亚斯蓝的愤怒，不过对方太弱脚根本无法让他拿出真功夫。 看着三人组逃之夭夭，他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调头，却不料身后又站了两个人。 『以后出门绝对不要走小巷子，不然走到哪儿被堵到哪儿！』青仁懊恼地想着，两人之中身型偏瘦，穿着藏青色长衣，领子上镶有蓝色宝石的男人笑着开口。 「哈哈哈哈，阁下真厉害，原本还想出手相救的，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另一个高大过头，穿着一身黑的光头男人站在他后头几步的距离，一看就知道是他的保镖。长衣男子看起来颇有身份，外表顶多三十几岁，铁灰色的头发像抹了发油服贴在头上。 「你是谁？」青仁直截了当地问。他并不是个会拐弯抹角的人，即使对方是有权有势的人也一样。 「失礼了，我是玛门男爵，这位是我的下人强森，请问阁下是？」 「刘青仁。」 玛门男爵挑起右眉，青仁一脸古怪的表情。先不管男爵到底有多大，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贵族的人，要是被对方发现他是花客，押送回皇宫怎么办？ 玛门男爵笑了笑，伸出右手，手上握着一支马头的纯白拐杖，马眼上镶着黄金。 「刘青仁先生似乎是个相当有胆识的人，我对你很有兴趣，如果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这就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绝对能让你大开眼界。」 看起来对方似乎没发现他是花客，青仁松了口气，满不在意地点头。既然有人要跟他交朋友，他也不介意在这个世界多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要是见苗头不对，顶多掉头走人就好了。 玛门男爵带着青仁上了专用马车，沿路上他夸耀了一会儿自己的家族，之后又卖关子说他们所前往的地方是个特殊的拍卖会场，只有贵族才可以进场的高级场所，这话吊起了青仁的好奇心。 下了马车，玛门男爵领着青仁走进贵族住宅区中一幢特别不起眼的简陋房子，门内一位女佣恭敬地接待他们，递给三人一人各一个小丑般的滑稽面具后，紧接着二话不说将他们带往一处偽装成书柜的隐密式向下阶梯。 「居然做到这个地步……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青仁止住脚步问道。 「因为只有经过特别介绍挑选的人才能进入，这只是一点小手段防止有人来打扰，请不用担心。」 安抚青仁猜疑的心，玛门男爵率先戴上面具走进阶梯。在这下方似乎传出诡侷不安的气息，不过人都已经来到这里，没搞清楚状况就走有点虚，临阵脱逃也不是青仁的风格，他告诉自己要随时保持警戒，跟着戴上面具走了进去。 阶梯并没有延伸到深处，他们很快就通过一道布帘，来到一个宽敞密闭的室内。在最远端的舞台上照着白灯，跟室内少数的黄光比起来炫耀夺目。现场已经坐满约一百多人，全都戴着面具，安静的气氛显示他们正等待着什么。 玛门男爵转头跟强森秘密地说了两句话，强森道了声「是」就转身离开。 「我们不坐在那里头，请往这边走。」 玛门男爵打开后方的一扇门，又领着青仁上一小段阶梯，进入一间舒适的接待房，里面有柔软的座椅和摆放好茶具的桌子，装饰品的花瓶和图画、雕像一个也不少，重点是从房内可以清楚看到外头的景象，舞台也一览无碍，简直就是vip规格。 「这里施了魔法所以可以看得见外面，当然，外面的人是看不见我们的。」 「哈，这太厉害了！这整间屋子该不会都是你的吧？」 青仁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兴奋地像坐在演唱会摇滚区一样。玛门男爵微笑看着他，脱下大衣。 「这间屋子的确是我的，接下来的拍卖会也是我主办的，希望你会喜欢。」 似乎就在等他们的到来，这时舞台上走出另一位也是一身黑，同样戴面具的男子，舞台上灯光全聚焦在他身上，他的声音宏亮到不需要麦克风就可以传到最远处的青仁耳里。 「让各位久等了。现在奴隶拍卖会就此开始，规则不变，请有意愿参予拍卖的人以不出声为原则用手表示。事不宜迟，第一个商品是来自国外的十五岁少年──」 主持人简短的开场白结束后，另外两个西装面具男将一个正方形玻璃箱推出，一位全身赤裸、双脚被打开绑成羞耻的姿势，私处被强迫展露的少年就坐在里面。他的嘴被塞满毛巾，浑圆的双眼充满惊恐与绝望，泪水不断滴落。 场内出现口水的吞嚥声与讚叹声，接着主持人说出底价，底下的人开始举起不明的手势，沉默的竞标随之开始。 「这是什么……活人拍卖？」 青仁惊讶地看着竞标价不断抬升，他对这个世界的货币面值一点概念也没有，不过场内瀰漫的黑暗气氛令他不禁打冷颤。 明明是一件残忍、不道德、泯灭人性与尊严的事，现场居然没人感到不对劲，他们全都心平气和地看待被当成商品的少年，这种「平常」的氛围反而突显这拍卖会「不正常」的事实。 「没错，这场拍卖会主要的商品就是各式各样不同年龄、国籍和身份地位的男孩。」 玛门男爵一派轻松地说。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强森端了一瓶酒和两个空杯，其中一个杯子是艳丽的红色，另一个则是普通的玻璃杯。强森帮两个杯子都倒了酒，接着将红色的杯子递给玛门男爵。 「抱歉，我有自己专用的杯子。我以主人的身分先喝一口。」 看着玛门男爵一口气喝完杯内的酒，青仁不理他的玻璃杯，转身脸色不善地看着外头，第一位少年已经竞标完毕被推出舞台，接着换上第二位年纪更小的少年被推上台，眼里一样是绝望，红红的眼睛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瘦弱苍白的身体上还留有像是被鞭打过的红色痕跡，怵目惊心。 「这种拍卖会是合法的吗？」 「……不，当然不合法，这不过是人性追求日常以外的刺激之下所產生的游戏，背后的庞大利润也只是附带的价值罢了。」 「游戏？」 青仁紧握的拳头在颤抖。他打从心底对价值观扭曲的贵族和有钱人感到厌恶。就像现在一样，为了一己的欲望牺牲无辜少年们的未来，这种作法就算遭到天诛也不为过。不论底下那些人的真实身分有多么光鲜亮丽，扒开他们的人皮之后若不是一隻隻流着口水的豺狼，也可能只会看到一堆腐烂的蛆虫吧，。 而举办这种拍卖会的人，那人皮底下又会是什么呢？ 「青仁，你知道在这里什么是受欢迎的商品吗？」 玛门男爵笑吟吟地问。青仁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脚走向门打算离开，不过强森立即挡住他并抓住他打算反击的手，他诧异地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同时身体一软，力气逐渐流失。 青仁不懂，他应该没有碰触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才对，可是为什么他有种被下药的感觉？ 「在这里，年纪越小，哭得越厉害的商品会越受欢迎，没经歷过性事的处男更是极品。不过有一种人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眾人趋之若鶩，是相当于国宝级的商品，那就是──花客。」 玛门男爵的声音飘进青仁耳里，而他手指上掛着的是青仁只戴过一次的丑陋滑稽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