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泰亚
青仁回到了房间，才打开门就看见亚斯蓝站在窗边眺望花园，那个方向是他跟赫尔和紫苑刚才谈话的地方，他不悦地蹙眉。 「你……该不会一直在那里偷看吧？」 他不认为亚斯蓝听得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过想到一直有人盯着看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是听说你要回来了才过来找你的。你累了？」亚斯蓝回头，他的笑容有些无 「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睡了。」 亚斯蓝没有靠近他，他瞄了亚斯蓝一眼，等他开口。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们聊了很久，都聊了什么？」 「跟你没关係吧，只是在聊我们那个世界的事罢了。」青仁躺下，故意背对亚斯蓝，感觉他松了口气。 「你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应该有很多事可以聊吧，有解决一点你的烦恼吗？」 青仁楞了楞，叹了口气说道：「我说啊，又是你让赫尔跟紫苑来找我的吗？」 亚斯蓝没有说话，也看不见他的表情，青仁无法确认，但亚斯蓝默不作声就表示他承认了吧。 青仁顾着自己一个人思考，因此他没发现周遭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居然还要人家来关心他，想来真令他不好意思。 「我就觉得奇怪，紫苑会来关心我比叫魔女不再捉弄人更不可能……但是谢谢你们，我心情舒服多了。」 「那就好。如果你还想聊，不要闷在心里，大家都愿意帮你、陪你的。」亚斯蓝温柔地说。 青仁仍背对他，整颗心乱糟糟的，当听见亚斯蓝说了声「我先走了」，脚步往门边移动时，不由得叫住他。 亚斯蓝看向青仁，但青仁没有转身，他不敢让亚斯蓝看见他现在的表情，虽然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但一定很糟糕。 「我想回去──如果我这么说的话，你会怎么做？」青仁紧张地问，手不自主抓紧了床单。 亚斯蓝迟迟没有回答。青仁静静等待，焦虑的情绪高扬。他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他希望亚斯蓝怎么做？他自己又会怎么做？他没有一个底，他纯粹想找寻一个答案。 一个足以让他选择留下的答案。 「如果你决定要回去，坚持又拥有觉悟的话，我会帮助你。但是──」 亚斯蓝走近，轻柔抚摸青仁的发丝，声音近的像是靠在耳边，柔的像是在诉说情话。 「只要你还有一丁点犹豫，我会做任何事、尽最大的可能让你选择我……我爱你。」 在话语的最后，亚斯蓝在黑色发丝上留下一吻后离开。青仁坐起身，脸红成一片，不断嘟囔着。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隔天一早，青仁看起来清爽许多，跟亚斯蓝间的交流虽然没什么变化，起码脱离了忧鬱少年的角色。在一旁观察的人们纷纷猜测两人是不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但青仁并不是能够在欢爱的隔天装做若无其事的大人，因此人们认定两人并无发生他们所期待的种种情事。 那些来自各处的关爱目光热切到青仁都无法忽略，他甚至看见有人莫名摇头叹气，害他以为他做错了什么事。当他想上前询问，那些人又痴笑地跑开，让他摸不着头绪。 但比起这些，今天出现在餐桌上的人物更引他注意。 连日来都在房里用餐的阿斯蒙迪带着名叫泰亚的灰发女孩在椅子上坐下，其他几位王子带着微妙的表情看着他们；青仁跟赫尔敏锐察觉餐桌气氛变得紧张，唯独四王子本人带着微笑，对这气氛毫无感觉似地跟面无表情的泰亚一起吃早餐。 紫苑因为工作已经提早吃完先行离开了，阿斯蒙迪必定知道这件事，不过这应该不是他特地下楼吃早餐的原因，毕竟紫苑提早离开是常有的事情。 「真的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吃饭了，阿斯蒙迪，你可以常下来一起吃啊。」 罗莱对阿斯蒙迪笑得温柔，彷彿他们还是以前那样感情深厚的兄弟，阿斯蒙迪对罗莱回以通常的微笑。 「偶尔这样一起吃饭的确不错。我今天是想见见青仁才下来的，我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吧。」 听到阿斯蒙迪提到他，青仁嘴边一块肉掉了下来，一抬头就发现对方正笑咪咪看着他。 「他说他喜欢你」──青仁想起亚斯蓝对他说过的话，心想不会吧，难道阿斯蒙迪是认真的？他偏头瞄了眼亚斯蓝，他正一脸镇定地吃着沙拉，不时注意着他们。 「这段时间没能好好跟你打招呼是我的不对，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四王子阿斯蒙迪，她是泰亚，我们好好相处吧，青仁。」 青仁连忙点头称是，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好好相处，因为亚斯蓝已经告诫过了，阿斯蒙迪被王子们列为危险人物，最好不要靠近他。 除了感觉有点难亲近外，阿斯蒙迪不像个恶人呀──他才这么想着就听见阿斯蒙迪的低声轻笑。他们对上眼，青仁赫然发觉对方一直紧盯着他，他赶紧低头猛塞食物。 昨晚赫尔他们也说过阿斯蒙迪的消息，是有关他特殊的力量。据说他遗传自母亲梅丽雅王后，双眼寄宿着魔力，可以用眼睛操控人的身体跟心灵。 「要小心不能跟他对看，特别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因为一不注意就可能被操纵而且浑然不知。不知道他这次回国的目的，我们都要小心别靠近他才好──崔斯特是这么说的。」赫尔昨天如是说道。 一直怀疑人家也不是件好事，青仁选择乖乖吃饭，控制自己眼睛不要乱看以策安全。 阿斯蒙迪的微笑一瞬间收敛了些，但马上又回復到原本的笑容，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听说宫内住了两个北国贵族的孩子，他们在哪里呢？」阿斯蒙迪不经意地问道。 「我让他们去办事了，怎么了吗？」 阿斯蒙迪意外地提起伊恩跟柯奈尔，崔斯特马上回答。青仁突然注意到最近很少看见那两个小傢伙，自从阿斯蒙迪回来后他们几乎不出现在餐桌上，偶然几次遇见也都很匆忙的样子，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 「泰亚第一次到王国，我想请人带她去熟悉一下环境，我想如果是那两个北国的孩子泰亚也会比较安心，毕竟是同个国家的人。」 大家把视线投向泰亚，她正握拳抓着叉子将煎蛋刺成碎蛋，接着换抓刀子胡乱在肉片上切割，因为只用单手所以她迟迟无法切开，即使如此她还是切得很起劲，同样面无表情。阿斯蒙迪也瞇眼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帮助或是阻止她的意思。 「那真是太不凑巧了，他们的工作很繁杂，我们也还有很多事要询问他们，应该没有陪伴泰亚的时间，你还是先请女僕帮忙带她出去绕绕吧。」 崔斯特的语调夸张，像是打从心底认为非常遗憾，但连青仁都看得出来他在演戏，身为他们兄弟的阿斯蒙迪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四王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真是太可惜了……那不知道青仁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呢？」 「他不行，他还有跟魔女的约定在身，不方便带着那孩子间逛。」 青仁又吓了一跳，在他还没开口前亚斯蓝就替他拒绝了，口气似乎相当不悦。阿斯蒙迪笑了笑，无视了亚斯蓝的不悦，继续说。 「我知道他们的约定，那关係到青仁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对吧？我认为那应该不急着在几天内完成，要带个小女孩在城中绕绕并不影响，青仁你认为呢？」 「如果只有她的话……」 「青仁！」 亚斯蓝的视线刺人，很明显是希望他拒绝，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在没有找到需要帮助的恋人之前他都很间，泰亚很安静也不怕她乱跑，带着她到处走走应该不难，重点是她只是个小女孩。 他被告诫过不要靠近阿斯蒙迪，那这个怪异的小女孩应该没关係吧？一个小女孩会有什么危险？ 他最终在亚斯蓝无声的反对之下答应了，承诺阿斯蒙迪带着泰亚到城中一天，同时带着固定的四名护卫。相当无奈，但也没办法。 出门前亚斯蓝叫住了他，手里还拎着之前被火烧坏拿去送修的小黑猫。他将猫耳交给青仁，边皱眉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我们只是去转转不会怎么样啦，你就别担心了！有危险我会自己落跑，可以了吧？」 知道亚斯蓝不开心，青仁急着安抚他，他不想因为些无所谓的小事替他们之间微妙的关係增添麻烦。 「除了注意安全，你要特别小心那个女孩。我们不知道她的身分，也不相信阿斯蒙迪是好心捡到她，我们猜阿斯蒙迪企图利用那孩子接近你跟伊恩和柯奈尔。」 「天啊，你们也想太多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耶，连刀叉都不会用是能干嘛？总之我会小心啦。」 青仁带着猫耳跟泰亚离开皇宫，直接往大街上走去。青仁走在前头，泰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再之后跟了四名护卫，一行人不出所料地又吸引了街上眾人的目光。 除去应付眾人对他伤势的关心，他跟泰亚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因为眾多的顾虑青仁实在不知道要跟泰亚聊什么话题，从她的表情上也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沉默令青仁感到窒息，不由得开始把玩猫耳的身体解闷。 泰亚的视线看了过来，目不转睛盯着猫耳。 「泰亚，你想摸摸牠吗？」青仁开心地问，泰亚摇头，两眼还是盯着猫耳。 「唉呦，不要客气啦，牠很好玩喔！」 青仁突然把猫耳塞到泰亚手上，泰亚僵在原地，似乎是不知所措。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接着猫耳对她叫了一声，她吓得把猫耳丢在地上，猫耳灵活地翻身落地后跑回青仁身上。 「怎么啦，原来你怕猫吗？」青仁不好意思地问，泰亚还是摇头。 「猫？」泰亚问。 「对呀，虽然看起来很像布娃娃，不过这是一隻猫喔。」 青仁将小黑猫拎在泰亚眼前，猫耳又叫了一声，泰亚微微张开了小嘴。 「这是猫……好小。」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看到猫吧？北国没有猫吗？」青仁疑惑地问。 「北国……我不知道，没看过。」 这女孩的回答还真怪，难道北国真的没有猫？还是少到她长这么大都没看过？猫耳挣脱青仁的手跳到泰亚身上，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舐泰亚的小脸，泰亚慢慢地露出一丝笑容，那玻璃珠般的墨绿色的眼珠也初次有了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