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36节
书迷正在阅读:六零白富美在文工团当台柱[双重生]、这个真少爷好凶、女知青在七零,祖宗秒送千亿物资、寒门天骄(科举)、七零之改嫁前夫死对头、内娱完了,发疯很正常哒/轮到我整治娱乐圈了、我就是无情怎么了[快穿]、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娇媳妇七零家属院日常、极品姐弟在综艺互黑爆红
夜长梦多,且贺鸣的病拖不得。若是今日真的能离开明懿山庄……手心冷汗沁出,隔着一扇槅扇木门,宋令枝清楚听见张妈妈小声的抱怨。 她眼皮朝上翻:“老奴不过是二门伺候的,哪晓得姑娘喜欢什么样的,不若你随我一起,也好有个帮衬。” 白芷反唇相讥,随手打发下首跪着的小丫鬟跟着一起:“姑娘身边离不得我,你若是要人,便让她跟着去便是。” 张妈妈可不放心宋令枝等人在浴池,自然不乐意带走小丫鬟。小丫鬟固然不顶事,好歹能帮忙盯着点。 她撇撇嘴:“折腾她作甚,我一人去便是。” 口中骂骂咧咧,不情不愿转身离去。 苍苔浓淡,张妈妈不小心滑了一跤,她口中骂声更甚,又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金丝线盘织的香囊,珍宝似的拍去香囊上的尘土,小心翼翼藏在怀里,深怕让人瞧见。 这香囊还是她从那小丫鬟手里搜刮得来的,香囊做工精巧,用的香料亦是上好的。 张妈妈眉间难得有了笑意,别的不提,自从有了这香囊,她睡的倒是比往日好了些,好几次守夜都差点睡过去。 只恨她在宋令枝身前忙前忙后,最后竟是让那不相干的小丫鬟落了好处。 台矶下,小丫鬟瑟瑟发抖,朝白芷跪了一拜:“白芷姐姐,奴婢的香囊是让张妈妈拿了去的,并非奴婢不要……” 白芷细心为小丫鬟拭泪,又自怀里拿出一两银子:“我昨儿听人说,你弟弟病了等着家用,这银子你拿着,快快替他寻个好大夫才是正经。若是张妈妈来了,有我呢。” 小丫鬟双眼垂泪,朝白芷连嗑三下响头,转身匆忙离开。 满园春日,悄无声息。 浴池水汽氤氲,宋令枝这些时日陆陆续续带来的衣裙不少,白芷趁机多添了几身下人袍衫,藏在其中。 伺候宋令枝更衣毕,白芷又替她取下鬓间玉簪宝翠,都裹在包袱之中。 螺钿锦匣往旁旋动,果真瞧见藏在地下的密道入口。 贺鸣行动不便,自有秋雁和白芷搀扶。 宋令枝命人先行,自己垫后。 密道长而窄,细细长长的一道,只容一人穿行。秋雁和白芷一左一右架着贺鸣,横着往前走。 步履缓慢,沉重笨拙。不出片刻,二人额间已冒出薄薄细汗,汗流浃背。 夹道两侧并未掌灯,昏暗无光,只能倚靠宋令枝手上的火折子。 火光微弱,摇摇欲坠。 秋雁回首,艰难唤了一声:“姑娘,你可还行?若是……” 话犹未了,忽听头顶上方传来张妈妈的声音:“人呢,怎么院子都没人了?这该死的丫头,就知道偷跑出去顽。看我逮到,不撕烂她的嘴。” 槅扇木门敲了两三下,张妈妈沙哑声音传出:“姑娘,锦衣老奴拿来了。” 白芷和秋雁当即瞪圆双目,他们还没走远,倘若张妈妈真的闯入浴池,后果不堪设想。 敲门声仍在继续,一声接着一声,在夹道回响。 久久不停。 日光晒人,张妈妈垂手侍立在廊檐下,一张老脸满是皱纹。 她悄声上前,耳朵几乎要贴在槅扇木门上。 浴池安静无声,只有满园鸟鸣雀啼相伴。 张妈妈心下嘀咕:“别是下山了罢,不对……我刚从山上来,并未瞧见有人下山。” 她忽然睁大眼。 掌心用力朝前一推,缂丝屏风挡着,张妈妈只能瞧见屏风后闪过一道模糊身影。 也不知道宋令枝熏的何香,屋中香气竟比往日浓了些。 迟疑间,宋令枝不悦声音自屏风后传出:“吵什么?你在你主子面前,也是这样大呼小叫的?” 乌发长长垂在腰间,隔着十二扇缂丝屏风,隐约能望见那一抹盈盈一握的细腰。 宋令枝嗓音慵懒,似是刚被人吵醒。 张妈妈唬了一跳,赶忙跪在地上,双眼垂地,恰好望见宋令枝一双纤细白皙的脚腕。 果真宋令枝还在屋内。 张妈妈暗骂一声晦气,若是宋令枝真的逃跑被自己逮到,她还能在沈砚跟前立功。 张妈妈伏首叩地:“是老奴唐突了姑娘,只是怎的不见秋雁、白芷两位姑娘?” 宋令枝轻哂:“你这话倒是问得奇怪,奴才的事,你问我?” 张妈妈脑子一时转不动,只低头认错,又道:“姑娘,您要的茶和锦衣,老奴给你拿来了,您看是要……” 宋令枝身上还穿着那灰扑扑的下人袍衫,只松了发髻。 身后,密道的入口虽让自己重新关上,然白芷和秋雁都不在,甚至连贺鸣都不见踪影。 若是张妈妈瞧见喊出来,沈砚留在院子暗处的眼线定会起疑。 张妈妈试探出声:“……姑娘?” 宋令枝不动声色,拿丝帕捂住口鼻:“放着罢。” 浴池水声汩汩,案几上的青花缠枝莲花纹燃着熏香,青烟未尽。 张妈妈不甘心,跪着朝前:“姑娘,贺公子还在屋里吗?老奴别的不会,倒是生了一身好力气,若是姑娘需要人搭手,尽管找老奴便是。” 风声鹤唳,园中藏着的暗线似乎发现蹊跷,有黑影自窗前掠过。 宋令枝心跳骤停,掌心冷汗连连。 张妈妈身影往前倾,眼看她快要挪到屏风旁—— 宋令枝忽的轻笑:“好啊。” 园中风声骤歇,先前冒出的黑影也一点点往后退去。 张妈妈眉眼的疑虑渐散,心下直打鼓:“那姑娘要老奴做什么?” 宋令枝漫不经心:“跪着便是。” 张妈妈不解:“……姑娘?” 宋令枝:“张妈妈不是瞧过我的画本吗,我要同贺哥哥做什么,你会不知?” 双颊涨红,张妈妈一张老脸似在热油中滚过,一会红一会白。那画本她自然是瞧过的,一想到隔着一扇屏风…… 张妈妈脸红耳赤:“姑娘莫拿老奴开玩笑,老奴哪里见过什么画本,且贺公子还未大安,姑娘莫要、莫要……” 她着实开不了口。 宋令枝不以为意:“无妨。” 万籁俱寂,园中只余树影婆娑,那黑影亦是消失得无影无终,好像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不过是宋令枝看错了眼。 宋令枝轻瞥窗外,紧握成拳的手指缓慢松开。 张妈妈叫苦不迭,又不敢出尔反尔,只仰首,试图说服宋令枝放自己出去,她着实没有听人墙角的怪癖。 且不知为何,在这屋里待久了,她总觉得头晕眼花,四肢瘫软无力。 “姑……” 干涸的薄唇轻张了张,倏然从屏风后闯出一道黑影,宋令枝眼疾手快,将一方丝帕牢牢捂在张妈妈口鼻。 浓烈的香气闯入鼻尖,张妈妈愕然瞪圆眼珠子:“唔——” 迷.香无孔不入,转瞬之际,张妈妈身子发软,整个人无力跌倒在地。 眼前模糊不清,她只能望见头顶悬着的一盏水草带油托灯。光影朦胧,宋令枝灰色袍衫从张妈妈眼前掠过。 “来、来人……” 双唇轻张,上下阖动。 香气入鼻,张妈妈彻底陷入了昏迷。 香炉中的香饼又添了几块,宋令枝不敢耽搁,匆忙往密道跑去。 那香出自秋雁之手,幸好她在制香上下了苦功,当初来明懿山庄,秋雁连家中香料古籍一并带来。 误打误撞,那迷.香的方子竟派上用场。 夹道逼仄漆黑,张妈妈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宋令枝一刻也不敢停下,她拼命朝前奔去。 风声掠过耳边,夹道狭小,光秃秃的墙壁仿佛一眼也望不见尽头。 宋令枝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气息急促,上气不接下气。 身后无尽的黑暗似一张巨网,似是宋令枝慢一步,都会被吞噬干净。 快些,再快些。 三步、两步、一步。 终于,豁然开朗—— 视野清明,从昏暗无光的夹道离开,入目是后山的郁郁葱葱。 青山叠翠,疏林如画。 日光亮堂,宋令枝险些睁不开眼,她抬手,挡住头顶刺眼光线。 指缝溜进的春光里,白芷和秋雁倚着青松,正急得满头是汗,原地打转。 忽然瞧见跑出的宋令枝,两个丫鬟皆是哽咽出声,哭着朝她跑去:“姑娘!” 头上肩上,宋令枝浑身上下灰扑扑的,就连发髻也松松垮垮,似是随便挽了一髻。 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 精疲力竭,宋令枝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张妈妈一时半会赶不来,我们快走。” 秋雁唇角挽起几分笑:“姑娘放心,那香奴婢下足了料,她这一睡,今夜定然起不来。” 先前怕出纰漏,秋雁还特地做了香囊送小丫鬟,想拿小丫鬟练练手,熟料那香囊竟被张妈妈抢了去。 宋令枝笑笑:“她虽醒不来,然那园子一直有人盯着,若是见我们迟迟未出,定会起疑心。” 秋雁唇角笑意渐敛:“是奴婢思虑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