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Aurora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前，舒心忧以为就是个带音响和昂贵幕布的地方，最多是有老式电影放映机，可是看清后，她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一百平左右的空间内，立了十个类似图书馆的书架，上面按着类型和年份摆满了各种影片，从上世纪巨大的胶片电影到数码，黑白、彩色、独立电影……各种有名的无名的电影，他应有尽有。 舒心忧扶着合上的下巴，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发现他的藏品虽然多，但是风格比较固定，偏好悬疑、惊悚、犯罪、推理。 其中以把谋杀、人性、悬念各种混合在一起，总结了五种悬念模式，拍摄出一部部留名影史经典的‘希区柯克’最受他的喜爱。 爱看悬疑电影的恐怕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学影视的也都知道这个电影大师、艺术家，他的作品主打心理惊悚，还有精神分析。 舒心忧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因为其他的电影都是按着年代和类型来摆放，只有其中一面柜子上摆的是他自己拍摄的几部电影，希区柯克风格的电影都归集，还有一些具有里程碑式的获奖电影、独立电影，这属于有眼就能看出，他对这个区域的作品是有多喜爱。 舒心忧虽然对那比盘子还大的胶卷很感兴趣，但是她不会播放，她只能踩着木梯去看塑封膜上面贴的电影名字，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都不敢用手去触摸，唯恐拿不稳损伤了胶片。 如果是胶转数，她肯定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但那几卷是胶片，即便是拷贝的也很珍贵。 数字电影已成为主流拍摄方式的时代，ethan拍的那两部电影还是选用了胶片拍摄，是用已经停止生产的柯达胶卷，那价格可不菲。 看清标签上的《tiredoflife》，她退下木梯，在手机上搜。 原来这是一部ethan拍摄的胶片电影，已经在美国上映，甚至拿了奥斯卡的一个奖项，只是她没有过多关注。 她搜了搜电影，说的是一个犯了小错，然后一步错步步错，频繁遭到生活打击还得罪了涉黑人员的普通人沦为流浪汉，在某年的寒冬，觉得厌倦生活的他想寻死，可本能的求生和摆烂两种人生左右摇摆。 最终他新闻的灵感启发下，选择持械伤那个涉黑者，本想去监狱躲一躲的他又觉得没有自由便装精神病人，如愿被送到精神病院后又被各种‘配合治疗’折腾的苦不堪言，又受不了的他出逃了。 潜入了一个身患绝症的老奶奶家里想要盗窃，被老奶奶误以为是来应聘护工，然后阴差阳错被高薪留住，他用精神病院里学到的护士照顾病人方式来开始照顾老奶奶，相处中他开始重拾对生活的信心。 他决定去自首，在一年后他出狱，从老奶奶过世留下的信笺中知道，原来那一晚她谴退佣人想的就是自杀，可是当发现有人入室盗窃那刻她才知道无法面对死亡的恐惧，所以才谎称要高薪聘请他来稳住他，可是相处才知道，他并不是罪不可赦的恶人，是善还是恶，他是可以选的…… 舒心忧本是以鉴赏的心态去翻阅，可是越琢磨越觉得透着浓浓的信息量。 她脑子快速闪过一根线头，可是快得她抓不住。 隐隐中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努力去捕捉，可是转瞬即逝的东西任凭你怎么费劲都没有头绪。 舒心忧拍了拍关键时候不顶用的脑壳，又将目光转向那个架子的作品的最后一层，“千钧一发、黑天鹅、狗镇、小姐……” 这几部电影有什么共同点么？在一切都是有序摆放的时候，为什么是他们堆在一排？ 舒心忧回忆这几部电影的内容。 黑天鹅，主角释放自我，从白天鹅成为黑天鹅…… 狗镇，主角在接连遭遇到欺辱后，最终展开杀戮屠镇报复…… 这两个部电影，主题都是探讨善与恶…… 千钧一发，是励志的科幻片，基因瑕疵的主角要逆天改命和自己的兄弟交换身份…… 小姐，是改编于英国作家写的悬疑小说《fingersmith》，计划是将小姐关进精神病院侵吞她的财产，可后来侍女和小姐同一阵线‘狸猫换太子’来反击伯爵…… 这两部，共通点是‘双重身份’？ 这些电影观看的时间太久远了，许多细节想不起来，只能模糊记得部分。 她脑子疯狂理着凌乱的思绪，正在把打一团打乱的毛线整理重组。 等等！ 好像有什么重合了。 ethan说奖不止戛纳那一座，那还有一座是这两年拿的，是探讨善与恶抉择的《tiredoflife》，里头有精神病院！ 交换身份？ 她当时被送进精神病院，不也是被医生说她其实把别人的人生代入自己了？ 有了公式答案，她做题就简单。 心中有了怀疑后，一切她觉得有问题的点，就如一块块拼图被拼整齐。 电影叙事就像拼图把所有精华都提取，在有限的时常里把所有信息都传达出来，特别是悬疑电影，每一幕都是特意设置的，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是偶然事件，现实破案其实也是这个思路吧，证据有时就是这一个个巧合和不被察觉的细节所串联的。 当脑中得出，自己两年前被送进精神病院，可能和ethan有关后，她顿时生起寒意，她立即打了个冷颤。 她捂着突突发疼的太阳穴，摇晃了两下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嘴里喃喃，“冷静，可能只是自己想多的巧合。” 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若无其事地走出音影室，让两个佣人给她做几道甜品。 在确定佣人都在厨房里，她又上楼想去ethan的房间找找有没有线索。 她不知道，就在她上楼的下一刻，佣人拿出手机拨通了ethan的电话。“先生，我带小姐去音影室了，可是她好像没想看的电影，还支开了我们，需要阻止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十分淡然，轻嗯了一声留下两个字，“不用。” ethan看着笔记本上已经空无一人的音影室，将监控页面关闭后，缓缓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给你留了这么多线索，哪怕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多少会猜出来一些的吧？可别让我失望啊。” 没错，舒心忧在音影室所看的“线索”都是他故意造出来的，他就是要亲手把“罪证”送到她面前，让她发现自己是送她进精神病院的罪魁祸首。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她观察力可以，没笨到无可救药，能察觉的话，毕竟这一切只能说间接线索，算是推断，没有实际证据。 目前看来，她已经发现蛛丝马迹了，就看她是能一鼓作气揪出真相，还是又一次距离真相一步之遥了。 回想在剧组那次威胁她、sm那次，她明明对自己产生惧意，有所怀疑了，可还是被自己叁言两语哄好，究其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对她太好，没道理要谋算她什么，也是感激自己所以一直迁就包容自己的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 可是这一次次都这么轻易糊弄过去，这种平淡如水的，永远是高位施舍，一方奉承的相处模式，他实在觉得无趣啊，一点挑战都没。 把她养成废物是他的本意，但如今他更感兴趣是对等的关系，或者说更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桀骜，那样子掌控起来才有趣。 所以，他决定把自己的恶意摊在她面前，他乐意把这个“马脚”露出，让她在心理上觉得是自己在愧疚地补偿，从而不会再对自己抱着感恩的恭敬态度。 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没有实际证据的她当面质问自己是不是送她去精神病院的人，自己再诚恳道歉是手底下的人找错了实验对象，在他知道后，努力去对她好想弥补自己的愧疚……再用这段时间对她的好来‘说服’她，顺便表表自己已经喜欢上她，届时，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她肯定在自己面前就不会是唯唯诺诺的万事应承了吧？ 那她会怎么样呢，是觉得目前的所有是她应得的补偿，然后对他索取更多赔偿，还是要对自己敬而远之呢？ 想到这，他觉得一瞬间肾上腺素都在飙升，对即将的发生的事，期待极了，因为他有自信，不管是哪个选择都是无用功，他早替她设定好了情节，那就是把她关起来，欣赏她自以为逃离后发现始终在囚笼里，惶恐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模样。 哦，还要断她的后路，让她知道身边的人都是居心叵测，让她孤立无援才行。 封绅？是该让他撕下伪装了。 自己可不会替他人做嫁衣。 ethan的狞笑令人不寒而栗，周身散发着让人牙齿发颤的阴戾气息，眼中的色调如海浪染上了极具魅惑的蓝色海藻，随着光影浮动，吞噬着所有阴谋诡计。 几息后，他又恢复如常，下楼驾驶车辆往回开。 他以为舒心忧此刻的心一定极为慌乱，一定在串联整理自己搜到疑点，最多是去他房间搜搜，难以找到其他物证了，然后就等他回去后质问是不是和他有关。 可是，经历过许多的舒心忧心理承受能力已经不是当初可比了，她的确去他的房间看，也确实如ethan所想，他的房间收拾得没留下痕迹，一切很正常，没有一丝违和或跟项丞左般留下了和她相关的资料…… 舒心忧退出他的房间，脑中搜索这和ethan相识的场景，想从中抽丝剥茧。 他音影室那几部电影，即便有些人物设定和她的经历高度相似，但这世界70多亿人口，人生轨迹相同的情况比比皆是，单凭几部电影的启发，就猜测ethan他存有不良居心的论断有些荒唐了，证据也支撑不起她的怀疑，甚至说得上强行把疑点给堆砌，过度解读。 何况，她始终猜不透ethan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依据，她在来英国前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不是么？凡事总得有动机吧？ 可是，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有蹊跷。 当时是怎么和ethan认识的，是他捡到了自己的u盘，上来就十分激动地喊她‘aurora’，这个相识的过程合理。 “aurora……”舒心忧嘴里咀嚼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的由来，是ethan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眼熟，直到他回家看到了一幅被买回来的画，觉得里面画的人就是她，所以觉得和‘aurora’和她最贴切。 那是一张手机拍摄的画，背景墙，正是暖白色的墙纸，好像就是这个房子。 想到这个，她立马快步走向叁楼。 她记得第一次来借住，ethan笼统给她介绍过，泳池在后院，健身房在一层，二楼有音影厅，叁楼有书房和画廊…… 她挨个拧开房门，在第叁间找到的了，这是个二百多平面积的空间，俨然一个小画廊展厅，墙上挂着无数被装裱好的画，地上也堆迭着同画家的其他作品，风格不限，很多幅是在杂志上见到过据说拍出几千万的真迹，还有一些貌似是ethan家族成员的肖像画。 舒心忧被这种堪比博物馆还要大白菜的场景震惊一瞬，开始游走在无数幅画中，要找出当初在ethan手机上见到的那幅挂在墙上的画。 可是她转了整整一圈，都没看到。 不应该啊…… 她觉得是自己看漏了，又从头开始看，在看了几个区域后，舒心忧发现了规律，ethan好像有强迫症，画的悬挂方式和地上摞着的画框是按照画家名字的首字母来分布的。 那幅画，自己第一次见是和公冶析去拍卖会时，落款的sx。 舒心忧小跑到那个区域，可墙上挂的并不是sx的作品，她又将目光落在地上摞着那半人高的一堆作品中。 s开头的画家并不多，舒心忧很快找到了，sx的画，足足有十几幅，其中也包括自己见过的那幅，它被夹中间，上头还压着七八幅sx的作品。 舒心忧看着如同自己肖像的画布，和不远处悬挂的ethan他们家族成员的肖像画，在看到他们家族图徽时，脑子嗡一声。 十几幅落款是sx的画，自己曾经在伦敦见过司闲，后来当天就被送去精神病院了，在医院好像就看到过他们家族的图腾？ethan说见证自己叁年的变化，正好是他购买那幅画那一刻开始算吧？ 好像，拼图要完整了…… 如果她在伦敦遇到的那个人和画画的是同一个人，是她认识的那个司闲，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ethan会在素未谋面时就盯上她的理由有了。 他们相关联的人物，是司闲。 想到这种可能，舒心忧脱力地依靠在墙边，有些心力交瘁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嘲，几个深呼吸后，她将翻乱的画归整好，走出画室。 可刚下楼梯就迎面撞上了含着和煦笑容的ethan。 作话：ethan再不掉马，我要癫了，就这样吧。应该一百万字了，麻木了，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