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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纳深秋 第2节

    好像他在生气?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他的咖啡吗?

    他又低头看向那杯咖啡,那里面满是漂浮物,就算了吧,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恩东血,落魄古血,切尔勋库洛最后一等,在早期的大陆历史上,征伐汰圈的先锋总是用恩东人,然而他们吃的太多,据说是恩东能发育多大,取决于他们食物的摄入量,今天遇到的这两个,显然是没有吃饱过的。

    再后来征伐军们出于经济原因,更愿意使用普通人的联合军。

    其实时代才是最无情的,即便是古血库洛,该淘汰的时候,世界不会手软。

    这是自大地母神雅佩滋诞生的三千二百年的秋三月第五天。

    施沛大陆西部王都的皇宫普利滋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爆炸一共有六次,共计轰塌宫室九座。

    万幸是在爆炸这一刻,国王,王室成员,贵族长老会成员,神殿祝祷师同家眷们正在祝祷堂为过去一个月,死于征伐海上汰圈的老军营勇士们做祭礼,那塌了的宫室里就只掩埋了继王后及她的拥护者们。

    王后本该站在第一排主持祭礼,然而她一贯任性,非但不去她还开了个舞会。

    爆炸就从她的寝宫开始,致使国立衰退的近二十年的妖后,一位高贵库洛被炸的四下散落。

    而位于哈多克大街的平民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被波及,万幸除了拥挤磕碰,惊马被恩东库洛拉住受到了精神伤害外……

    整条大街的也就一位老绅士因为蹦的太高,溜杆子下来的太快摩擦到了隐秘之地,其实也就没有什么额外损失了。

    可将这些骚乱从头看到尾的银发尼普,他现在满面潮红,正靠着绵软的座位小声嘀咕:

    “原来,杀红名也能升级……?”

    第2章

    尊贵的客人心情很是激动,他在很长的时间里无依无靠并内心孤独。

    如今他嘴唇哆嗦,想哭想呐喊,在成为异界杀人犯之前,他的个性相当敦厚,是看恐怖电影都要开灯的怯懦先生。

    可自打降临本地,就开始活的胆战心惊,没有一点点安全感的环境下,每天不是被别人迫害,就是被人无视排斥。

    到处都是人,却像把他隔离在一个真空罩子里,随便他呐喊,那些人却故意装聋作哑。

    没人分享他的孤单直至他习惯这样的孤单。

    现在,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等那二十五次灵魂波动结束,银发尼普却像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手指快速的在面前的虚空指指点点起来,表情更是越来越愉悦,恩,某种程度上,多少有些变态了。

    他开心了很久,一直到恢复样子的两位侍者推开咖啡店门,他们看向客人,客人还是那么安静的……看着一本书?

    “父亲……”

    “闭嘴儿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美德是你自己的,怎么做事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不不,父亲,我是说,街区好像被封禁了。”

    他们一起看向窗外,成群穿着红制服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在街区飞驰而过。

    年轻的侍者叹息:“其实我喜欢蓝制服。”

    他用眼角瞥了一眼客人,客人又翻过一页书。

    事实上那些卫兵们也不知道要查什么,反正是神殿的祝祷们去了现场,出来就打发他们开始调查了。

    调查谁杀了王后?

    就凭他们?

    伟大的十六位奥古斯库洛倒是有这个破坏能力,他们出手都是山呼海啸的,可跟这种粉碎式的破坏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简而言之不可能炸的这样碎,碎也就算了,那些尸骸还都是熟的,那死亡现场没丁点血腥气,而是阵阵扑鼻的烤肉香。

    所以这是神罚吧?

    有消息灵通的卫兵打听到,说是王后死的那块地方,没有一丝丝的库洛留下的味儿,若是光耀库洛来审判继王后,也不是这个程序,他们心性光明,起码会去本城神殿打招呼的。

    可如此可怕的破坏力,又是以什么方式实现的呢?就为将一个任性的,好的,这位心狠手辣。

    可为那样一个人,震塌半座普利滋宫多少有些夸张……吓人了。

    据说是国王卟牢耶现在索索发抖,死了娇妻他都不敢哭,就躲在神殿神情肃穆的用柳树枝粘着盐巴抽自己。

    而已经二十年没有在人前出现的欧拉克·施莱博尼王储,他主动联系了王室,长老会要员,联名发函神殿要求协查此案……

    神殿?神殿要烦死这家人了吧,尤其是在那位毒妇死了之后。

    带队的侍卫长领着手下挨个盘问可疑分子,至于怎么个可疑就见仁见智,程序必须要有,反正总得做些什么。

    一位叫加尼叶的侍卫长进了恩东人开的咖啡馆,进门他就开始头大。

    在他的面前,两位恩东侍者搓手手满面带笑,他们手里拿着账单,恩东库洛穷啊,好不容易出手一次不宰一刀说不过去。

    甭管是不是帝国的命令,神殿库洛管理中心都不可能坐视他们欠库洛出工费,即便这是两个被历史淘汰的库洛。

    侍卫长必须承认这份工,也必须作为证人承认恩东人的工作有效,毕竟一条大街十几匹惊马都被恩东人漂亮的制约住了。

    加尼叶先生看着殿外横躺着叠了老高的马匹,嘴角抽动着,在账单上签了个名。

    他说:“多谢。”

    老侍者异常高兴,他把账单认真的叠好,摆手说:“您客气先生,这是库洛生来的使命。”

    他拍拍胸口的袋袋:“赞美母神。”

    “共赞。”

    加尼叶先生附和完,开始四处打量老咖啡店,此刻他才看到在临窗的位置,坐着梳着马尾辫的银发尼普库洛,如今他正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个时候?

    加尼叶先生周身寒毛竖立,他打了个寒颤,脑袋里瞬间想起这两月城中的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再加上刚才那场爆炸,若说可疑分子,这位才算是可疑分子吧。

    可他不敢问,就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弯腰施礼道:“向您问好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年轻的先生看上去仿佛是心情很好的,他的脸颊甚至泛起了红润。

    他极放松,还挑着眉毛甚至在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哦,我是瑞尔·施莱博尼,你知道我是谁,对吗?”

    当然知道,施莱博尼,王姓,这片大陆最早的征伐人,开拓者,守护者,施沛上空的金鹰……现在的~尼普库洛,近海汰圈及王室继承权的……受害人。

    加尼叶的躬身变成了半跪,随即进来的卫兵,也都缓缓跪下来了。

    室内寂静无比,一切尊重都实至名归。

    库洛是人类的守护者,而脚下这片大陆自有人类,每一条生命都欠施莱博尼家一滴血。

    青年嘴角有些肌肉痉挛,他抚摸上去轻轻揉动,最终……他费劲的收敛起笑容,伸出手将书签插好,放下书才说:

    “都……过去了,今天是祭礼的最后一天……”他看向窗外轻笑:“我被勒令不得接近皇宫,这里离那里不远,是吗。”

    加尼叶愣神,神情抱歉又悲痛,半天才语调低沉的回答:

    “是,您的方向正确,慈爱母神光耀大地,她庇佑怜悯所有的孩子,她将爱子托付大地,又因想念而召回身侧,我们感念她的恩德,一切皆是命定……待那日来临……亡人终将再会归虚……

    大地之母啊,请怜悯世人,给予从容……那些英雄结队走至来路,阶上满是花草,一层香叶,一层红茴……世上一切神钟齐齐悲鸣,万众哀歌赞美英魂仁德……”

    青年却不等他念完,伸出食指与中指在眉心草率的划了一个一,语气也很无所谓的打断说:“对对对,天堂要啥有啥,一层花椒一层胡椒,都是烤盘上的肉,啊,怜悯那些肉……人吧。”

    祝祷完,施莱博尼先生低头看加尼叶:“才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听声音的方向,是……卟牢耶那老混蛋被天谴了?”

    加尼叶满头大汗,整个屋子里的人满头大汗。

    这是什么话啊,那位可是国外陛下啊。

    加尼叶冷静半天,终艰难开口:“不是的阁下……是高贵库洛,母神至爱之女修拉才将被神感召回归了……”

    笑声瞬间传来。

    小施莱博尼先生甚至仰脸笑出眼泪:“真好,那疯子回归的道路上,一定满是施莱博尼家的血,你说,她会不会淹死啊?”

    加尼叶再也不敢吭气,屋内静悄悄的,他内心忐忑,告诉自己,你总得做点什么吧,总要做些什么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请示:“阁下,请允许我为您驾车。”

    年轻的施莱博尼终于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说:“不必!我的马车在街区口,我自己过去。”

    他站起,从马甲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钱袋,钱袋很大,整个倒过来也就有一个银尼。

    他将唯一的现金放在桌面,缓缓呼出一口气,又伸手拿起放置在座位上的大衣,抖落了几下上面的灰尘披上,拉起罩帽低头出了咖啡店。

    街区依旧恐慌着,不明真相者在四处奔跑……那道背影却步伐轻松。

    加尼叶赶紧站起,低头扶着剑柄三步的距离护送,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这店里才有人长长呼出一口气叹息:

    “母神,您看到您的金鹰了吗,请您庇佑他,怜悯他并指引他的道路吧……”

    落魄库洛也心疼的叨咕了一句:“父亲,我要他一个银尼是不是有些过分,啊,宽恕我这个穷鬼吧……”

    老的侍者先是一愣,接着站起举着拳头暴揍这个有贪念的家伙,敲诈谁不好,去敲诈老军营的施莱博尼。

    哈多克街区口,属于神殿指派的四马篷车安静的停着,马车上的车夫技术卓越,才将连续的爆炸声,街区里的骚乱都没有影响到他。

    银发库洛走到马车前,加尼叶队长对着马车前方急促打量,在车夫的眼神示意下找到了踏凳,他将凳子摆好,又将手在裤子上搓了一下弯腰伸手,对方却没有扶,是自己踩着凳子拉开车门进去的。

    小先生打开车窗认真的问他:“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加尼叶先生笑着摇头。

    马车终于离开,加尼叶先生看到车影消失,缓慢的收起笑容,他摊开手,真诚的看着大地低喃:“母神啊!”

    他又看着天空叹息:“您看到了吗?”

    天空星星闪耀,今晚格外亮堂,璀璨的要死要活。

    神殿马车缓缓行进在骚乱的王都大街,无数红衣侍卫在街上盲目游走,呼啦一群过来又呼啦一群过去。

    车身摇晃,小施莱博尼先生神色平静的靠着窗,他透过薄薄的白水晶向外看着,想,这下子算作是安全了吧,他也终于自由了。

    鬼知道他的日子过的多么不堪,来的第一天还是金发,不到半月就因为乱七八糟的毒素,从高贵库洛降级成了尼普库洛。

    负责医疗的祝祷师告诉他:“您病了?”

    他也认真的问了:“是疯病么?”

    是的,那时候他真的觉的自己是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