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那我去吧。”贺堪心中有些好笑，钱三命真的是希望他去，估计是知道贺四鬼与白家关系不错，到了最后还搬出贺四鬼来说话，贺堪对出村也没什么不乐意，到底还是答应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钱三命笑得更开了，连连点头，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可能是贺堪答应了之后，钱三命心也不在悬着，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说话也变得自然，他自然而然就打开了话匣子，道：“哎，堪娃子，也不是我姓钱的总是抓着人过去冬狩啊，这倒霉世道，出了村进荒野，谁不知道危险？”

    “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每年秋收过后，冬天下雪之前，咱们小贺村都要去小山进行冬狩。”钱三命唠唠叨叨的开口道：“老祖宗的规矩能流传下来都是有道理的，咱们小贺村在这周围四个村里面出的术师力士最多，你猜原因是什么？”

    钱三命用手指指了周围一圈方向后，这才开口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咱们年年都坚持着去狩猎野物。”

    “那几个村估计早就把这个规矩忘到脑后了。”

    “这野物吃的越多，孩子长得就越壮。”说到这里，钱三命还指了指他自己，一脸骄傲的道：“别的不说，你看看我钱家，我老子爹当初塞野物肉硬塞都给塞到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肚子里，你看看不说力士了，光是这个身子骨，哪个不是壮的，一人管好几亩的地。”

    野物肉可不好吃，自然也比不上村子里自家养的牲畜肉，小孩子不愿意吃才是正常的。

    贺堪看了一眼钱三命，又想了想秋收时候看见的场景，的确，钱三命只是看起来胖，实际上是真的有力气，那些钱家的儿女，个子有高有矮，唯一特点就是能干力气大，那收的地比白舅舅都快。

    白家姐弟都是吃的姨婆饭，父母早亡，自然也就没有野物肉。

    想起自己舅舅，再看看眼前钱三命的话，这事有根有据的，贺堪不再是无所谓的心态，相反，他有些心动。

    他想抓些野物给他舅舅吃。

    “冬狩大概在什么时候？”贺堪也认真了起来，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药草还要晒多久，一边开口询问钱三命。

    “三天后，在村中央的那条道上就行。”钱三命一看贺堪的样子就知道他心动了，顿时就笑开了，他就知道，堪娃子放心不下他舅，白老三从小就跟他姐相依为命，野物吃得少，身子骨也一般，这么一说，堪娃子果然同意了。

    不止同意，看样子应该还很有兴趣。

    今年冬狩看来估计收获不错啊，钱三命利落的嘱咐着去小山冬狩的时间，地点，等一切说完，这才摸着肚子兴冲冲的离开。

    他得去护卫队跟贺四鬼说这些事情。

    贺堪目送着钱三命离开的背影消失，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低下头，重新开始忙活，旁边的白舅舅一直听到现在，沉默不语，终于开了口道：“堪娃子，你不用为了我去狩猎野物……”

    说的时候，白舅舅眉头微微皱起。

    刚才钱三命的言下之意，白舅舅听得十分清楚，一开始就不赞同，不开口阻拦也不过是不想反驳外甥说的话，孩子容易没面子，钱三命一走，白舅舅就忍不住开了口。

    “舅舅，我也想去看看冬狩的。”贺堪没有被说动，完全不听他舅舅的话，轻笑着开口。

    “回咱们村这么久，那小山还没去过几次呢。”贺堪还有心情安抚白舅舅。

    上次土婆的事情就在距离小山山脉不远的地方，算是在边缘地带，靠近人烟，这小山山脉，说是“小山”，其实也不算小，主山高耸入云，整个山脉长而狭，因为这形状看上去小，这才得了个“小山”的称呼。

    小山山脉在这附近村里算是地位崇高，不少药草都需要进山挖。

    山脉中常年有几座山云雾缭绕，时不时还有猴群与其他野物，也有实力强大的诡物出没。

    被这么一堵，白舅舅也知道自己外甥是真的想去冬狩了，再加上他之前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刚刚开口阻拦也不过是担忧外甥为了多捕猎野物让自己陷入危险罢了。

    既然贺堪心意已决，白舅舅默默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三天。

    白舅舅虽然还是对贺堪去冬狩的理由有些不开心，直接导致当天晚上的晚食味道有些咸以外，其他都很好，第二天，白舅舅就恢复了往常稳重靠谱的成熟大人形象，开始帮贺堪打包包裹。

    为了尽可能全面，白舅舅还特地去询问了对冬狩十分有经验的贺四鬼，按照贺四鬼的建议，准备不少干粮，还有油灰，家里备用的油灯，白舅舅又向村里的陶药师换了不少药，一起包了起来。

    第三天的时候。

    贺堪从白舅舅手中接过的就是一个正常大小的包裹。

    这第三天是早上，天色已经微微亮，可以看见太阳从山边微微冒出头，把天边硬生生染出了一片红。

    贺堪与白舅舅到的时候，这村中央的道路已经有不少人，大部分是护卫队的人，小部分是小贺村村民，手中都是拿着武器，护卫队更是齐齐都换上了从贺堪这里换过去的白骨。

    贺堪手中自然也拿着青铜矛，这青铜矛是真的好用。

    快要出自己屋子的时候，贺堪还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又将前几天炼出来的两根二品地香塞进怀中，这才出门，不管有没有危险，这进山了，还是谨慎点为好。

    贺堪一到这里，看着这村口站着的众人打扮，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大家都是全副武装，钱三命更是特殊，除了拿了一根最为粗壮的苍白白骨以外，他还穿了一身皮甲，皮甲有些许不合身，微微有些大，应该不是他自己的。

    即使这样，在一群小贺村村民中都十分显眼。

    “堪娃子，这里！”贺四鬼这次也一起进山，他在人群中都很有威信，不少小贺村村民不一定服钱三命但是绝对服他，贺四鬼看见贺堪后就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贺堪先是点头，拎起自己的包裹，转身跟白舅舅打了个招呼就过去。

    贺堪到了村口的位置，这才发现，村口众人的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顶粗陶大缸，这粗陶大缸通体纯黑，还有一些花纹，以贺堪的眼力，贺堪绝对不会认错。

    这与他家里装粮食的粗陶大缸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多出了一些花纹。

    这粗陶大缸中装满了清水，水中还还泡了不少药草，有些贺堪认识，有些贺堪不认识，靠近了，还能闻到浓重的药草味。

    “行了，人都到齐，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出发了。”贺四鬼对着贺堪点点头，随后抬头环顾四周，默默的数了数人数，确认无误之后，转过头对着一旁难得穿着长袍的赵西安开口道。

    “扫———”赵西安在前面开口，他声音特意拖长的音调，十分的平。

    整个小贺村冬狩队伍已经排成整齐的队伍，为首的自然是作为统领的贺四鬼与作为术师的贺堪，之后就是护卫队的队员，中间的是小贺村的村民，在队列尾部又是小贺村的护卫队队员。

    在赵西安开口的时候。

    一直守在粗陶大缸附近的两位健壮妇人便拿着手中由药草扎成一束的手束，手束一头扎进粗陶大缸里的药水中，再用力一撒。

    那水花溅落的药水被力气一泼，漫天的撒在每个冬狩队员身上。

    贺堪跟在贺四鬼的身旁，闻着鼻尖的药草香气，身后是赵西安为首的众人古里古怪的音调，音调中饱含着祝福，缓缓的走出小贺村。

    第47章 半夜来客

    小贺村外面天空太阳远远的挂上了，远处山峦层层叠叠，隐隐约约，明明是刚刚天亮却还是有一种昏暗感，近处的藤曼植物大多长的旺盛，张牙舞爪，躲藏在阴影当中。

    一出村，贺堪没有跟贺四鬼争夺队伍领头位置的意思，他默默的挪到了贺四鬼的身后，一边默默观察其他人，一边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

    贺堪发现，整个冬狩队伍，无论是作为统领的贺四鬼还是负责断后的护卫队成员或者是在中间的小贺村村民全都不约而同的收敛气息，放低脚步声，缓缓的步入了小山山脉。

    进入山脉，整个气氛就不一样了，只要进入山脉就有一种针芒在背的悚然感。

    出乎预料的是，自从进入小山山脉以后，贺四鬼领头的速度陡然就慢了下来，贺四鬼先是遥遥眺望了一下随后低头往某个方向前进，全程默不作声，整个冬狩队伍也都保持着同样的默契，一直跟着贺四鬼又左拐右拐，同样不出声。

    贺四鬼有的时候明明前面只有不大的一小片树林与藤蔓丛，贺四鬼却偏偏带着整个队伍特意绕了远路，绕过了刚刚的那块区域。

    贺堪回头看了一眼，那中间有块空地偏偏却给他一种危险感，恐怕是有什么东西。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冬狩的队伍一直都在不停的前进的，跟在贺四鬼身后不停的赶路，一直到太阳都高高的挂在天空正中央，阳光都落下来，这个时候，冬狩队伍这才停下脚步。

    此时，冬狩队伍面前是一座更加阴暗的树林，草木无声，虫豸同样安静下来。

    “总算到了。”贺四鬼却像扔掉了一个重重的担子一般，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眉头也没有像刚刚赶路时候紧紧皱起来，慢慢的松开了，脸庞上充满了喜悦的微笑，语气爽朗的对着整个队伍开口说道。

    “今年小山里面又多了几个怪地啊。”柳九同样皱起眉头，有些不开心的道。

    “谁知道这些怪地怎么出来的，明年老赵又要多记几个地方了。”贺四鬼挠挠头，他也有些纳闷的说道。

    柳九与贺四鬼也就是简单的说上两句，说完两句之后，柳九又重新回到队伍尾端开始询问村民们。

    “怎么样，还跟的上吗？”贺

    四鬼则转过头来询问贺堪。

    贺堪感受下自己的体力，发现还好，没用多少，估计贺四鬼这一路上带的都是比较省力的路，道：“可以。”

    “那就休息半个时辰，时候一到，咱们就进林子。”贺四鬼心中估算片刻之后，开口道。

    冬狩队伍原地修整，大家都是坐在地上，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贺四鬼一看天色就开始招呼这整队伍，所有人都快速将自己收拾好整齐，又看看有没有缺的地方，确认无误之后，整个队伍就进入了林子当中。

    进入这个林子之后，贺堪就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说外面的林子有种让人针芒在背的毛骨悚然感，进入这个林子之后，整个感觉都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屏障笼罩住一般，隔绝了那些危险感，一时之间，这个看起来阴暗危险的林子竟然出现了些许的安全感。

    林子中的草木也格外旺盛，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只需要微微弯下腰，面前的草木就可以遮挡住他们的视线。

    “有东西过来了。”还没过多久，前面的贺四鬼就低声的开口说话，说话的同时，眼睛死死的盯住前面林子中的某个树丛后面的粗黑身影，那个身影在林子中走来走去，时不时还低头在泥土中拱出什么东西吃了。

    一只野猪。

    贺堪同样紧紧盯住那个粗黑的身影，鬃毛脏乱，长长的尖嘴，那两只往上扬的獠牙可以将泥土中的好吃的植物根茎都拱出来，这两个粗壮的獠牙比贺堪记忆中的都要大上不少，或者说，这只野猪从树丛后面钻出来的时候，贺堪也发现这只野猪的身形比他记忆中的要大上一倍。

    一看见野猪的身影，队伍中就有人蠢蠢欲动，十分眼馋的看着野猪越靠越近，还时不时吃着泥土中的根茎。

    “先别动，让它先往这边跑跑。”为首的贺四鬼率先阻止了队伍的不安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同样紧紧盯住那只巨大的野猪，不肯挪动。

    贺四鬼话一出，队伍瞬间就安分下来了。

    那只巨大的野猪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依旧在进食，这太阳挂起来了，它们也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尽可能吃饱，夜晚的森林中即使是野兽都会躲回窝里。

    这片空地有不少甜滋滋的植物根茎，野猪埋头苦吃，一时

    间，警惕性也变弱了，慢慢的从树丛往空地的方向走。

    “去！”贺四鬼一直都在盯住野猪的一举一动，野猪来到空地的那一刻，他一声令下，率先从躲藏的树丛中跳出来，冲向野猪。

    【呼呼——】野猪扭头一看，就看见有一把白色的骨刺落在身上，一扎一个血洞，剧痛之下，发出嘶哑难听的惨叫声，同时低头试图撞向为首的贺四鬼等人。

    柳九与其他队伍里的人也都跑出去了，手中大多都拿着武器，严阵以待。

    野猪的体型大，力气自然也大，那个头，贺四鬼站起来也就差不多高，自然，被这么大的活物一撞，肯定重伤。

    贺四鬼不敢小看，力士的等级让他有足够的体力坚持，时不时的跳跃，躲过身后野猪的冲撞时不时还用骨刺攻击，维持野猪对他的仇恨。

    其他人动作更加快准狠，在野猪一心攻击贺四鬼的时候，他们用力攻击野猪脖颈的位置，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在那粗黑的猪皮上留下深深伤口，鲜红的血液止不住流下。

    直到力气最大的柳九又一次跳出来，用尽全力砍向这猪的脖颈，白骨夹杂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咔擦一声，脖颈被硬生生的砍断，那庞然大物一般的野猪躯体这才轰然一声倒塌。

    贺四鬼停下动作，微微喘着气，好一会儿，气喘匀了，这才转身。

    贺四鬼面对诡物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

    倒不是说这些野物比诡物强，这才捕猎的难，这是不可能的，诡物肯定比野物强，贺四鬼之所以辛苦，完全是捕猎的用处不同，这些野物是要带回村去吃的。

    捕猎的时候，一些地方是不能攻击的，比如说野猪下半身，武器一捅，很容易就捅破肠子与内脏，到时候肠子里面的脏东西都冒出来，这肉真的不能吃了。

    “一头了。”贺四鬼来到这野猪面前看了一眼，快速的擦擦汗，一边看着其他人动作熟练的用白骨将肉就地分割。

    另外一部分的人则低头在附近在搜寻什么，很快，他们再次回来的时候，怀中都抱着一捆又一捆的长草，他们点燃了这些草，奇怪的是，这些草烟气不多，燃烧的速度却很快，地上积累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

    分割好的肉直接就放在那些草木灰当中，灰黑

    色的草木灰被快速的涂抹在每一块肉的表面，割下来的那些内脏也被原地掩埋，再用草木灰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