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蟑螂
黑暗中，不知跑了多久。 手电光束剧烈地晃动着，急促的少女轻喘声止也止不住，恍惚间肺似乎被点燃了，除了和姐姐温存的时候，姬蓝霖确信21年间自己从没这么累过。 地上有大量碎石和陷缝，加上遍布的交通工具残骸，她很清楚自己再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能祈祷这些“蟑螂”的体力比她还差。可事与愿违，及至去路被载具完全挡住，她自己也精疲力竭时，身后的声响仍不见减弱。姬蓝霖气喘吁吁地靠着车辆残骸坐下，现在别说翻过障碍，她连绝望的力气都没了，枪把上湿黏黏的全是汗水，她握了几下才拿稳。 又一只“蟑螂”跳了过来，趁着它展开翅膀的空隙，姬蓝霖吸取之前的教训，瞄准好才勉力开了枪，可不料子弹居然“精准”地从其肢体缝隙中穿了过去。幸好这怪物在半空中被另一只“蟑螂”截住了，它们翻滚着扑倒在地，抱成一团互相撕咬起来。更多“蟑螂”随后也加入了战局，其中一只还收敛鞘翅试图悄悄接近姬蓝霖，却被同类拖住撕碎了。 看着眼前肢腿横飞的惨烈一幕，姬蓝霖惊慌之余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她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给了她回复体力的时间。而趁机逃走却不太可能——继续跑下去，不用这些怪物动手，她自己就非得累死不可。 打定了等它们自相残杀完再动手的主意，靠着冰凉的车身残骸，看着这场闹剧，姬蓝霖不禁怀念起姐姐温香软玉的怀抱，如果平安地度过今天，是不是意味着离重逢又近了一步…… 冗长的混战结束后，胜利者是“蟑螂”中体型最大，甲壳最光亮的一只，即使它的两对后肢都被完全咬断了，不受力地在地上拖动着，它仍执着地扬起鲜艳的鞘翅，试图依靠仅剩的细小前肢爬向姬蓝霖。注意到它那蜗牛般的速度，姬蓝霖不禁哑然失笑，她颇为逗弄地绕到“蟑螂”身后，欣赏完其辛苦划动前肢试图转向的笨拙动作后，才大发慈悲地用枪帮它解脱。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完全忽视自己之前两枪全失的拙劣表现，看着满地的怪物尸体，少女颇为嚣张地下此结论。她还装模作样地往枪口吹了口气，却被残留枪药呛了个满怀，抹去眸子中浸出的水雾，耸耸因咳嗽染得通红的娇小鼻尖，她这才乖乖安静下来。 彼时静下心绪，想到初至此处就遇到了这等破事，姬蓝霖就很是气馁。也管不着附近可能有的其它危险了，她草草在路旁寻了条被堵死的浅巷，找了块不太透风的干燥凹陷处后，随意吃了支营养棒，且用斗篷紧紧裹住自己，就这样在疲累中胡乱睡了过去。 月落日升，一夜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姬蓝霖想要抱住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她不满地哼了哼，转眼便猝然惊醒。 失魂落魄地坐起身，也不管因为在地上睡了一夜而酸疼得紧的身体，她呆呆瞧着地面发起懵来——以前总怨恼那人叫她早起，而现在没人这样做了反而很是失落，她觉得自己奇怪极了。胡乱摇了摇头，再一次确定这不是梦，也没人会自梦中唤醒她后，她才不甘不愿地慢慢起身。 入目皆是一片残墟废土，哪及家中半分温暖？姬蓝霖只得故作镇定地取出便携取水器，将其放在通风处，且掏出营养棒独自用起早餐来。 这种速食品虽然足以充饥，且营养丰富，但味道可实在不敢恭维，作为坚定的肉食主义者，姬蓝霖甚至打起了昨夜那些现成“食材”的主意。出了小巷，她随手捡了根棍子拨弄起满地都是的虫尸，可惜这些肉一看就倒胃口之极，立即让她没了想法。有些意外的，她还在一具虫尸的肚子里挑出双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手套，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的遗物。 百无聊赖的发了半天呆，姬蓝霖取下放了许久的取水器，却悲哀地发现只收集到浅浅的一层，她当下就皱起了眉头——这点水量光喝都要省着用，更别说洗漱了，这对于天性喜洁的她来说简直无法接受，看来还得找个稳定的水源，最好能找到有人聚居区。 拾掇好东西，也收拾好心情，沿街道走了没多久，姬蓝霖就在路旁发现了一具男尸。这男尸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似乎新死不久，还很“新鲜”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尸身上还留有不少装备，姬蓝霖见状便心念一动——对于目前处境艰难的她来说，装备和补给自是多多益善。 上前试探性地踢了一脚，却发现躯体居然是软的，姬蓝霖一愣，下意识就戴上斗篷面罩，配上变音器，掩饰好自己。 “喂！”变音处理后的男声吓了姬蓝霖一跳，她没好气地重重踢了脚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个胡子拉碴，棕色头发，皮肤比老树皮还粗糙的男人穿着造型奇怪的皮甲，身上还黏连着大量凝结的黄白色污渍，被狠狠踹了几下才醒。 “水……水……” 若是可以，姬蓝霖真希望他是个死人，但既然还留有一口气，多少还是得帮一下。不情不愿地将水递给男人，不过只待他抿了一下，她又忙不迭地夺了回去。 “嗝……”男人回复了些许力气，他晃着脑袋，睁开眼睛，半晌才弄清状况：“拉姆，清泉镇冒险者，感谢搭救……” 话只说到一半就没了，姬蓝霖顺着他目光一看，焦点原来在自己手中的营养棒上，没好气地拿了根给他，结果没两口就被狼吞虎咽地吃了个一干二净。 “你！”在姬蓝霖瞠目结舌的瞪视下，男人“潇洒自如”地用袖子擦干净嘴，正襟危坐道：“真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 “……” “呵呵……我了解你的考量，年轻人吗，是谨慎点好。”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拉姆利索地站起身，抖掉身上的尘土：“对了，我之前被冉蝎咬了，没解毒剂可醒不来，小伙子，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瞧着男人腰侧清晰可辨的脚印，即使没心没肺如姬蓝霖也不好意思如实相告，吱唔了几声，她只好胡诌说：“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一来你就醒了。” “哦，这样啊……对了，这一带很偏远，你们外地人要走出去可不容易，先去我们镇子怎么样？得好好感谢你。” 姬蓝霖点头，这事她正求之不得，只因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安全的去处。随后她跟着拉姆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暗巷内，一辆风格粗犷，金属质感十足的高大越野车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这是辆电燃混合动力越野车，车身上痕迹斑驳，有着高高的底盘和锐利的犁形撞击杠，不过它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后座固定的那挺12.7mm口径三管机枪，护理得当的枪管犹自散发着森冷寒气，没人知道它曾收割过多少生命，更没人能预测它又将掠去多少生命。 “从飞船残骸中拖出来的，新联鼠猫装甲越野车，瞧着精神吧！”摸着车身装甲上淡去的新联双三角标志，拉姆有些得意：“它可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老兵，不过机枪保险被锁上了，不用担心走火。” 姬蓝霖跟着拉姆上车，因为是敞篷车，因此行驶时车外的景色一览无余，但她却没心情看这颗异星球的荒凉景致。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坐在颠簸不已的越野车上，她不一会就乏了，仅留下一丝清明与机警，就这样浅浅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