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接收者
战场，一片狼藉的战场，到处是异种和人类的尸骸，以至于寸步难行。 姬蓝霖识得此处，这里正是清泉镇的入口，闸门上用铆钉钉出的“清泉镇欢迎你”几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见，不过早已被血肉染成了暗红色。 姬蓝霖轻飘飘地走近一台被击毁的跳蛉机甲，这台机甲的残骸让她有着莫名的感觉，一来到机甲旁边，几只试图穿过破碎舱盖取食的冉蝎受到惊吓，四散而逃。 驾驶舱内的人还活着，姬蓝霖轻轻舒了口气，不过下一刻她又皱起了眉头——这人看起来状况很糟，下半身和变形的舱室紧紧压在一起，动弹不得，而上半身则被剥落的合金板当胸贯穿，鲜血直流，看样子肯定是活不成了。姬蓝霖凑向舱盖，仔细观察着这个濒死的驾驶员，暖暖的阳光透过她发丝的缝隙，投在驾驶员苍白的脸上，不经意间又多了些奇特的宁静。 “你好啊，天使小姐。”出人意料的，这个虚弱得连动一下手指都嫌累的可怜男人居然开了口，说话还挺流畅。 “我不是天使……”姬蓝霖澄清。 “在我最虚弱的时候，驱逐了试图吞食我灵魂的怪物，有着无人能及的美貌与纯洁，连发际间都溢出金色光芒的你，当然是天使……天使，你是来接我的吗？” “呃，唔……这个……那好吧，你有什么想做，但还没做的事吗？”姬蓝霖对所谓的天使嗤之以鼻，但她也本能地觉得，假装一下也没什么不好，鬼使神差的，便说出这样一句话。 “咳咳！”男人岔了气，当即咳出好几口血沫。 “以前跟妹妹说过，人临死时会见到守护天使，她还不信……咳咳，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 “哦！” “我妹妹叫玛蒂尔达，就跟她说，我一生都是为别人而活，连自己的梦想都不得不违背，叫她，叫她不要忐忑，不要顾忌，不要和我一样……” 隔着破碎的座舱玻璃，看着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查理斯，有些奇怪的心情淌过姬蓝霖心间，但她不愿深究。 【这是一对双生姐妹，姐姐播撒希望，妹妹收获哀伤……】 【她们将思念喂入蛇腹，又将巨蛇首尾相连……】 【记忆被凝结成光，过往则永不逝去……】 隐隐约约间，有低低的少女呢喃萦绕耳际，这是姬蓝霖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天光竟也随着这缱绻的低吟暗了下去。不知从哪飘来的乌云将天穹都整个遮住了……不，这不是云——遍地尸骸的荒原旷野上，无数星星点点的晦暗光点正从尸体中剥离开来，缓缓升上高天，它们聚合在一起，凝练的阴郁都遮住了太阳的光华；它们聚合在一起，宛如悬在头顶的利刃…… “醒醒！醒醒！” “唔？”姬蓝霖缓缓睁眼，左右环视四周，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辆载具内，头还枕着玛蒂尔达的大腿，似乎睡了很久。看着红发女子红润中还带着苍白的脸色，她吐了吐舌头坐起身来，半晌才嗫嚅出一句对不起。 “做噩梦了？”枕在自己腿上，本来睡得挺沉的少女突然一把抓住人，还眉头紧锁的，难怪玛蒂尔达有此疑问。 “没有……吧……”难得的没有反驳，姬蓝霖眉头紧蹙，半晌才艰难地回忆起来：“额！我做了个梦，梦到了清泉镇。” “清泉镇？” “嗯！真是个奇怪的梦，我看见许多死人，还……还包括你哥哥，应该是你哥哥吧，他要我帮你带句话。” “话？” “嗯！不过我记不太清了。”姬蓝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着，半晌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才小心翼翼道：“玛蒂尔达想听吗？” 玛蒂尔达紧紧盯着少女那双一碧到底，又无比惑人的眸子，除胆怯愧疚外看不出半点其他心思——自从夺取光量子芯片送与新联，又向新联求援救出这人，她俩便跟随新联部队退回了清泉镇，隔日又向荒地城撤退……可此间她从未向对方提过有关清泉镇的消息，而生性胆小拘谨如少女也没有其他获取信息的途径，更何况连她自己都是三个标准时前才收到的消息……那么，这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还是冥冥之中，那人真有什么话要留给自己？想到这儿，平日洒脱如玛蒂尔达也不由一阵恍惚，她眼神飘忽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粲然一笑。 “不用！” “哦……”见玛蒂尔达没有趁机取笑或为难自己，心思单纯的姬蓝霖顿时松了口气。见到她这幅可怜可爱模样的玛蒂尔达，心间却被温情溢满了，她突然有些了解到这人口中的姐姐如此宠溺她的原因。 “女士！我是希尔米奈。”隔舱门突然传来突兀的敲门声，这辆由变异犬装甲运兵车改装的指挥车出于希尔米奈的个人爱好，被改造得更加注重舒适性，因此削减了装甲和防护性，增设了隔舱，这也是玛蒂尔达为何能在撤退途中拥有这样一个小小私人空间的原因。听到声音玛蒂尔达立即把少女的兜帽紧紧合上——连女性都能迷惑的容貌，如果给男人瞧见了，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玛蒂尔达只将舱门开了一条细缝，即使如此，希尔米奈的目光也被姬蓝霖吸引过去，虽然这少女披着宽大的自适应迷彩斗篷，但一抹裸露在外的如雪肌肤，却给了他广阔的想象空间。 “她是您的……”希尔米奈的问题略显突兀。 “这不重要，少尉，有消息吗？”玛蒂尔达变了脸色，她侧身挡住门缝，隔断对方探寻的目光。 “哦，是这样的。”希尔米奈定了定神：“刚从荒地城来的消息，查理斯代首领确定殉职，经我方斡旋，长老会一致决定推选您为下任首领，以应对异潮……当然，鉴于之前彼此间良好的合作关系，新联也欢迎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