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前路

    134      前路

    在旧世纪，有句古谚语，“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对姬蓝霖来说，完全可以翻译成“梦里啥都有。”

    自从活了又死，死了又活后，她的身体状况一直怪怪的，而且一路上风餐露宿，压根没吃过一次正经饭。她一向有在梦中满足自己的特殊技巧，如是，在薇拉和莉娜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档口，她正在餐桌上大块朵颐呢。

    餐桌上只有一个菜，不过她对这菜很满意，这是一条烤全狗，狗皮烤的金黄酥脆，筷子一戳上去，便轻松扎入内里冒着温香的嫩肉当中。烤全狗肚膛里还塞了不少提味的香料，辅食。如此，是真正的外酥里嫩，肉香醇厚又不失单调。

    这样一顿大餐，姬蓝霖当然舍不得狼吞虎咽，她细细咀嚼，慢慢品味着，也不知吃了多久，说来也怪，这么大一条烤全狗，都吃得她满嘴流油了，却一点都没饱足感，反倒越吃越饿。

    “甚么鬼！”姬蓝霖在梦中脾气也是见长，她起身正要一脚踢飞餐桌。翻身起来却是一脸懵逼，她揉了揉眼睛——眼前哪有什么烤全狗，只有冰冷灰暗的车舱顶护板。她疑惑地“唔”了一声，又怔了会，这才想起目前自己的真实处境。

    车舱控制台上有两条留言，分别是薇拉和莉娜写的，大意是出去探路，联系军队云云，叫她呆在车里千万不要乱走动。姬蓝霖打了个哈欠，转身望向比她还能睡的狗哥。

    狗哥还是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姬蓝霖不禁回想起梦里肉香四溢的烤全狗，她好半晌才抑止住将梦化作现实的冲动——这倒不是她有甚么人道主义考量。而是首先——她不会杀狗，更不会烤狗，手上还没得调料，其次吗，这个地方不太合适，吃了狗哥肯定会留下痕迹，这样的话，被莉娜发觉可不太好，万一她让自己赔钱，那可更是大大的不妙。

    怎么才能白吃呢？姬蓝霖瞅了眼丢在一旁那些味同嚼蜡的营养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得不说，食欲是生物的第一本能，短短的时间，本来不善于思考的姬蓝霖就很快梳理了思路——她确定以及肯定，现在当务之急，其一，找调料，其二，研究怎么烤全狗。

    心动不如行动，她二话不说，就寻了截绳索，将狗哥五花大绑，结结实实捆住了狗嘴。接下来她打算沿着石柱探索，去寻找烤狗必须的调料器材，不过嘛，让柔弱的她扛着狗哥跑来跑去，也不现实。

    拖车已经被莉娜给拖走了，姬蓝霖思忖了一会，只得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从车上的备件柜里翻出一罐润滑油脂，并将整整一瓶都倒在狗哥身上。如是，她拉住一端绳索，拽着狗哥在地上拖行，竟也毫不费力。

    再看这边，一通折腾后狗哥仍在呼呼大睡，鼻涕鼓成气泡，一收一缩的。姬蓝霖即刻整理背包，塞上剩下为数不多的食物饮水和子弹，带上了“刃式”冲锋枪——其实SLM霰弹枪她也想带上，不过这枪对于她未免有些碍事。

    姬蓝霖拖着狗哥，下车，来到石柱前，这才发现石柱位向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从直上直下，变为水平朝向的了，石柱两头，分别消失在漩涡云壁的两侧。

    实际上，这石柱尺寸也有变化，起先约莫五米见方，现下大概也就3米的样子。姬蓝霖困扰地挠了挠头，但她还是上了石柱，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径直向一侧云墙走去。

    因为有润滑油脂，拖行狗哥暂且不费力。在这横亘在天穹中，微风和畅的石柱上漫步也舒畅得紧，姬蓝霖轻轻哼着小曲，一会环顾远方绕石柱盘旋的涡旋云，一会低下头，似懂非懂地研究石柱边沿时有时无的浮雕铭文，倒也自得其乐。

    这般走着，她发现脚下原先光秃秃的石柱也渐渐有了变化，铭文浮雕的缝隙中，石柱的棱角边开始生出星星点点的小草，说不上名字，但那水润欲滴的翠色还是令人观之心怡。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肯定不是自然生成的，也不知道是谁建造的，更不知道有甚么用。但姬蓝霖思来想去，好像除了路或者说交通轨道以外，也没其它可能性。

    这上面的风吹着这么舒服，视野也算开阔，难道是专门修了给人散步的？她胡思乱想着——不过直觉告诉她，这里应该很久没用过了，可能比她所能想象的极限，还要久远得多……

    正所谓旧世纪古谚语云——望山跑死马。云墙起初看起来只有几公里远的样子，实际姬蓝霖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也还是那么远。

    姬蓝霖有些心累，她打算休息一会，正好吃个饭——虽然看时间不是饭点。她的逻辑是这样的，每次停下脚步和开始走是一个起步和停车的过程，走停得越频繁，功耗(她的体能消耗)也就越大，所以比起现在起步走一会，又停下来吃饭再上路，还不如停下来吃完饭再上路，可以节省能量。

    将拖狗绳丢到一旁，姬蓝霖取下枪，从背包里取出食物。她现在不穿斗篷了，换上了一套干扰车上找来的工程维修服。

    这套衣服加靴子乍一看就是套老掉牙款式的蓝灰色工装服，不过据莉娜介绍，这其貌不扬的衣服好处还是挺多的，防锐器割划，防火，还防脏，还可以自动调整尺寸。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透气，舒适，耐用。

    虽然可以自动调整尺寸，姬蓝霖穿起来还是有点松松垮垮，她那窈窕妖娆的腰肢也因此被掩去几分色气，不过还好，至少不影响行动。

    姬蓝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了垫在地上的背包上。她强迫症发作，又反复确认了下物资。目前物资清单如下:

    刃式冲锋枪一把；

    备弹37发；

    切割枪榴弹两枚；

    TDN5自适应消音器一个；

    味同嚼蜡的营养棒半包共6根；

    一个带便携取水器的水壶，本来是满的，刚才她喝了两大口，现在还剩约500ml的水；

    还有一只五花大绑的肥硕土狗，加上捆它的绳子。

    目前能吃的自然非营养棒莫属。这玩意，姬蓝霖一天吃半根就管够了，问题是它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自从离开静影星，可以说姬蓝霖吃过的军用营养棒牌子，型号不下二十种，但无论是新联，还是凰合的，营养棒共同的特点就只有一个字——难吃！

    至于为什么这么难吃，姬蓝霖一路上也和许多萍水相逢的路人讨论过——很简单，就是如果太好吃的话，保准得被那些精神空虚，体能消耗又高的大兵当零食给啃个干干净净。所以从旧世纪至今，各国各商家，都在死命把营养棒朝难吃的方向研发——从军犬不吃，到老鼠不吃，再到寻常的比如蟑螂这样的食腐生物都不吃，再到现在的丢泥巴地里三个月都没细菌霉菌来降解，挖出来洗干净还能吃。人类研究难吃营养棒的初衷已经偏移到了匪夷所思的邪道上。

    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拓荒薯，没有比军用营养棒更糟糕的食物了吧——姬蓝霖感叹。

    可是想要日子过得去，嘴里总得塞点绿，营养棒虽然不是草，不过在姬蓝霖看来也八九不离十了。她叹了口气，兴趣缺缺地嚼了几口，头顶仿佛凭空冒出几个大字——“士气减1”。

    她抬头四处张望，正想通过分散注意力，减轻点痛苦，忽然眼角余光瞥到石柱边沿茵茵绿草中的一抹红。

    “咦！”姬蓝霖一个趔趄，向前一扑，竟给她从路边草絮中翻出两个长在一起，小拇指头大小，珠圆玉润的红色小果子来。这果实生在小草那纤弱的茎叶上，果皮光滑如镜，姬蓝霖甚至可以清楚地瞧见自己的倒影。

    有戏！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现下只要是好吃的，就算是毒药她都想舔两下，更何况是这种看起来饱满水灵的果子。不过吗，到底出来混了这么久，是老司机了，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先不急。

    她明蓝美目寰转间，心下顷刻生出一个坏主意。二话不说，她掰开还在熟睡的狗哥那满是哈喇子的狗嘴，便挑了一颗小些的果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狗嘴里一丢。

    有毒就用狗命抵人命，死狗也能烤，没毒就当是好人做好事，顺便把狗养肥点。

    姬蓝霖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现在她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