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冰之墙（上）
在popo忘了放出了，补上。 冰泠星，位于新玻江座边缘的绮联星系，为凰合管辖，因为恒星仅仅是一颗5星等的黄矮星，且与其相距约1.3个天文单位，这使得这里气候较为寒冷——事实上，这颗行星仅仅只有赤道区域还算暖和，而高纬度的地区十分寒冷，至于两极地区，更是人类的禁足之地。 冰泠星自被开拓改造以来，因为其较丰富的棱玉矿藏，以及恶劣的自然环境，一直被凰合作为发配“妹妹”们的目的星球之一，与此同时，还有许多待审者和偷渡者被迁至此地，进行开发作业。而自第五次新凰战争结束后，更有大量新联俘虏被送到此处，进行艰苦的寒带开矿工程。事实上，对于“妹妹”和俘虏们，冰泠星一直是被视为天然囚牢的存在。 因为显而易见的缘故，“妹妹”们的待遇最好，她们主要被安排在赤道区域，而待审者们则被安置在周边地区，至于俘虏们的生活就更艰辛了，他们一般在寒冷的高纬度地区工作，直到新联政府愿意交换他们为止；与此同时，凰合在这里的补给制度倾向性也很大，通常情况下，“妹妹”们被安排在较为轻松的工作岗位上，她们获得的补给也最丰厚；不止如此，冰泠星上的“妹妹”也是三类人中地位最高的，因为凰合武装力量的存在，除非迫不得已，其它人都不会轻易招惹她们。 不过条件待遇再好，被发配至这里的“妹妹”们也只是囚犯而已，比起可能转变为琳琅星或凰合公民而离开此地的其它人来说，她们更可能死在这颗星球上，除非“姐姐”们后悔或者心软，或者她们在这颗寒冷的星球上活得比她们的“姐姐”还长——当然，第二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第一种状况发生虽多，但更常见的是，“妹妹”们自己却往往不愿回去。 新历1007年 冰泠星 双木镇 与其它高纬度聚居点相同，双木镇的主要组成者是俘虏与偷渡者，这些来自新联或其它区域，成分混杂的家伙，同样将他们爱好喝酒的习惯带了过来，因此双木镇最重要的建筑便是镇中心的酒吧。每当日出日落之际，镇上主要靠拾取棱玉残矿为生的男人们几乎都会光顾这里，并花点钱喝上一两杯暖暖身子——至于喝的是劣质酒还是特产双木酒，那就得看他们手头阔不阔绰了。 这一天也是如此，天刚蒙蒙亮，户外还刮着掺有冰屑子的寒风，酒吧里便塞满了全副武装正准备外出捡矿的男人，他们或坐或站，围着一个个复古风格的供热炉旁，喝着酒且烤着火，彼此调侃打趣着，倒也不怎么无聊。有余钱的甚至还买了两样零嘴，揣在兜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不过很容易就会引起哄抢。其中一个大供热炉旁围了七八个人，显得分外热闹，他们正推搡着中间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男子。 “卡尼，你这小子昨天又去搞了吧，看你到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就不怕你老婆回来把你扒光了扔河里？啧啧，四月的双木河，想想就刺激！” “是啊是啊，那的妓女可不便宜，一夜50配给值啊，卡尼，不怕被你老婆吊起来打？” “卡尼，看不出你这么有钱，开了私矿吧！告诉兄弟们，让我们也赚一赚？” “喂！卡尼！你上的妓女味道怎么样，说来听听。” …… “卡尼，快说快说！藏着掖着算什么！” …… “卡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又不是说你老婆！” …… “对啊！卡尼！” …… “得了各位大哥，饶了小弟我吧！我可没闲钱去乱搞，一次50配给值，我老婆听了真会剥了我的，你们就行行好吧！”坐在他们中间，穿着一身破旧的寻矿服，还披着两件皮袄的青年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的脸都皱成了橘皮状，这么苦逼的模样，足可见其所言非虚，众人立即便信了七分。 “可你现在虚成这样，昨天肯定是搞了！但你又说没搞妓女，那……”有个机灵点的疑惑道，众人立即恍然大悟，同时他们看向青年的眼神也复杂起来——没搞妓女那肯定是祸害了其它女人，而镇上的女人也就这些，而且全都结婚了，那么…… 青年还想保持沉默，可他一看到几个有老婆的大汉都握起了拳头，立即便吓得从实招来。 “我说我说！各位大哥，跟你们无关，不要冲动啊，她是……”听众们听说这顶绿帽子和自己无关，便也恢复了好奇，他们个个伸长脑袋，竖起耳朵。 可就在这时，酒吧木板门吱嘎的声响中断了这些，一个瘦削矮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入，接着她又迅速合上了门板，可即使如此，一大泼风雪还是因此钻入室内，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这是个“妹妹”，同所有凰合人一样，她乍一看看不出年龄，不过比起其它“妹妹”，她并没有姣好的容貌，反而是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多了几条蜈蚣状的可怖疤痕——这样的容貌不仅无法吸引凰合人，甚至连一向喜欢意淫的男人们都感到恶心。 同其它凰合人不同，她的头发也无比难看，一头刚及肩，原本应当是黑色的头发不仅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分叉，还被她乱糟糟地裹在颈间，似乎只是用来保暖，而完全没有美观的考虑；她的衣着也很寒碜，不用说装扮得体，她甚至连一身标准御寒的寻矿服都没有，只是在身上胡乱裹了两件破旧的水手布斗篷用以聊胜于无，外面那件甚至还破破烂烂的全是破洞；她也没有标配的雪地保暖靴，只是穿着一双不知从哪弄来的布靴，这靴子整个都被寒冷刺骨的雪泥水浸湿了。 唯一和众人一致的是，她同样背着一个拾矿背包，证明她也是一名拾矿人。 室内的供热炉差不多都挤满了，有位置的见她进来也连忙将供热炉挡住，这“妹妹”倒也不在意，她只是低着头，打着冷颤一瘸一拐地走向墙角，且靠墙坐下，待她好不容易向不耐烦的服务生买了半杯劣质清酒，且慢慢饮下后，她那透出清白的瘆人脸色才渐渐红润起来，接着她长出一口气，便闭上眼睛靠墙，一动不动了。 酒吧内的气氛自她进来后达到冰点，而待她闭眼后，气氛渐渐又活络起来。 “这瘸子怎么还没死！上次她去探雪人洞，我还以为她被吃了！” “是啊，吃了倒也干净，不过这瘸子就是命贱……别管她了，卡尼！继续！” …… “可是……”卡尼似乎有些为难，他吱唔了许久，半晌才用眼神向众人示意，这示意的目标，赫然便是靠在墙角的“妹妹”。 “啊！？难道卡尼你……”一名听众一拍大腿，显然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不是！”卡尼连连摆手解释：“其它“妹妹”的话，如果对我有意思，我即使拼着被变成女人也要上啊，可这个未免也太……别误会，我上的是她的，她的……” 眼见这层纸要被捅破，众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可就在这是，卡尼却再次顿住了，众人见他频频打量着墙角的“妹妹”，似乎还有几分畏惧。 “别怕！”一个壮汉拍了拍胸脯，大声道：“别的凰合人惹不起，不过唯独她不同，卡尼你新来的，可能还不清楚，这瘸子即使是凰合自己人也不待见……凰合人都待在赤道，可唯独她被安排到这种鬼地方；还有，其它凰合人一有小伤小痛就立即会被医治，而唯独她的伤疤和瘸腿一直没人管；再说了，她甚至比我们还穷，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们只是补给微薄，而她根本就没有补给！混到这种地步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是不是……哈哈哈！” 而卡尼听了壮汉的话倒也吃了颗定心丸，他顺了口气，回味着昨天的销魂感觉，神色暧昧地说：“我昨天上的就是她的女人。” “哈！？” “啊！？”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一众人还是神色各异，表情很有些复杂。 “她女人，你说的是那个住在镇外的瞎子，叫格琳丝的那个？” “现在不瞎了，前年这瘸子拼了命去探冰蝎洞，弄了不少散矿，换了钱把这瞎子治好了……她本来只有左腿瘸，据说是被她“姐姐”打折的，结果探这洞时连右腿也瘸了，不过她的命还真贱，多少人进冰蝎洞丢了命，偏偏她活着。”一个消息灵通的人士解释。 “格琳丝长得不怎样，但她到底是别人的老婆，卡尼，怎么搞上的？” “搞？我哪敢主动搞啊，她到底是凰合人的女人，而且这里是凰合的地盘，我昨天去她那伐木，结果她主动勾引我的……一个裸女在你怀里你把持的住？啧啧，那滋味就别说了，真想多弄几次。” “哗！这么饥渴，那岂不我们也可以……” “那是！不过……” 啪的一声，身后的门是被合上了，但酒吧内众人不怀好意的刺耳笑声，还是止不住地钻进耳内，令雨浑身发冷，她拢了拢身上的破旧斗篷，往冻得发青的手掌上连呵了好几口气，才感觉稍好了些。右脚的状况比左脚要好，因此和往常一样，她以右脚为支撑，沿着冰雪更厚，泥水较少的路边行走着，竟也很快到达了交叉路口。 这里再往外便是镇外，三条路右边是前往野区，中间是去枢纽聚居区，而左边却是回家的路，往常这个时候，雨是要赶在早上风雪还很大，其它拾矿人尚未出发时去野区的，凭着清酒残留的热意，她径直钻入了惨白的风雪之中。 棱玉矿是冰泠星的主产物，由它筛选出的晶体会随纯度的提高而变色，价值也会呈几何级增加，而即使是次等棱玉，价值都相当于数十倍同等质量的钯元素。之所以如此昂贵，除了其产量极低且难以勘探外，还与它在新兴的互感科学领域无可替代的地位有关，当然，除此之外，无法人工制造也是推高其价格的重要原因。然而，事实上棱玉的结构与成分是非常简单的，除了外观更胜一筹外，其成分其实与天然蓝宝石较为相似，所以理论上存在量产的可能性。但是，科学家们却始终无法找到其增强同调互感效应的原理，而由此做出的人工制品也不具备任何效果。 总之，棱玉矿，甚至仅含碎屑的残矿对于凰合都是极珍贵的资源，这也是被安置到冰泠星的俘虏与偷渡者们赖以生存的根源。 雨不是俘虏也不是偷渡者，更不是待审者，她是作为凰合社会中“妹妹”的存在，不幸的是，她的境遇比俘虏还不如，而且身上的负担也更重，因此比起一般人，她更注重于拾矿捡矿这个危险艰苦的工作。 万幸的是，比起其它拾矿人，雨偶尔能感应到棱玉，凭借这一点，即使无比艰难，她竟也支持到了现在。 不知走了多久，当脚几乎没有知觉时，雨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此时正值白日，但遮天蔽日的双木林中很是昏暗，雨好几次因为看不清路而摔倒，不过她还是不敢使用照具。左顾右盼了一会，确定周围没人后，她才来到一颗枯死的双木树前，拨开压在树根前的枝桠堆，一个1米见方的洞口便出现在她眼前。 洞呈45度往下延，雨顺着早前预留的绳索下滑，没两秒就到了底，尽管已经尽量小心了，但她的腿还是被搁了下，以至于她在地上坐了半分钟才勉力起身。打开冷光灯后，面前又是三条岔道，不过雨显然已经熟悉此地，她从身后抽出把木棍，探着洞壁驾轻就熟地选择一条走了进去。洞穴较宽，身形瘦小的她在其中行走并不困难，再加上环境温度较地面高，因此对她来说，这里可比外面舒服多了。当然，这么舒适的环境，也不会只有她一人。 果然，没走多久，待雨行至一个交叉洞口时，她远远便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雨连忙手忙脚乱地关掉冷光灯，并往后贴进洞壁一块阴暗的凹陷处，而仅仅这一会儿，这声响便近在眼前了。接着，一只一米余长，类似旧世纪节肢动物，毛茸茸的生着7只腿，头部和尾部还各生着一条尖锐钩连的雪白色生物便出现在她面前，这就是冰泠星极为着名的本地生物，令拾矿人谈之色变的冰蝎了。生活在地下的冰蝎虽然嗅觉，视力和听力均不佳，但对于洞穴内部的气流扰动非常敏感，再加上群居且凶残，因此非常危险，而雨自然也不会寄希望于手中的木棍，她只得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地等冰蝎走远。 待那悉索声消失不见后，雨才长长舒了口气，她的后背此时已被冷汗浸湿，而一旦出洞暴露在冰雪之中，又免不得因此受凉生病。不过雨已经习惯了，自从来到冰泠星后，她一直饱受疾病折磨，以至于现在到底患了多少种病她也不清楚，不过总之连呼吸都很累就是了，曾几何时，也是打算结束这一切的，直到遇到她…… 雨记得那一天，坐在自己床头，沐浴在窗下余晖的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自己，当时病得昏了头，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本已冷寂的心，却也因此回暖…… 想起家中还在等待着自己的人，雨的神色便温柔起来，她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脸，也不害怕了，只想着能快些回家便好，当下重新迈开步伐，速度也快了许多，似乎连她原本并不灵便的腿脚都无碍了。这样一来，加上路上也没遇到其它冰蝎，她仅用一个标准时就到达了目的地——这个洞穴体系的一处岔道尽头。 乍一看之下，尽头的石壁并无特别之处，不过雨知道它的玄机，她将搁在石壁前的一块碎岩板推开，一阵令人胆颤的严寒便铺面而至，接着清冷的光就洒满了四壁——这是枚指甲盖大小的棱玉原石，正凝在洞壁内嵌厚厚的剔透坚冰当中，熠熠生辉。 像这种大小的原石，非常罕见，价值也高得惊人，凰合甚至专门为发掘它的人颁布了奖励机制——其中最诱人的一条，便是上交一枚这样的原石，可获得凰合“准公民级”身份，或准许遣送原籍的待遇。而雨作为“妹妹”，虽然无法适用这类条款，但格琳丝却可以，这也是她为何看重这颗原石的原因。 事实上，自从上次自冰蝎洞脱险，意外闯入这条与之连同的废弃岔洞，并幸运地发现这枚原石后，雨已经来这里许多次了——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过过眼瘾这么简单，而是为了取出原石。 棱玉成形后虽然耐冷耐热，且极为坚硬，但原石却非常脆弱，它经常伴生在年代久远的坚硬冰层之中，却不能用破冰工具采掘，因为一旦所处的环境状况稍微变化，原石就可能因此失活，同样的道理，连寻常的融冰法也有风险。 事实上，只有两种方法能保证成功开采，一是用棱玉晶体头制成的感应仪融冰，二就是利用女性的体温。对于条件拮据的雨来说，前者并不是她能考虑的方法，因此如之前一样，她脱下斗篷，仅着内衫就俯身靠在了那厚厚的坚冰之上。 寒意刺骨，没多久她的内衫便被冰水浸了个透，肌肤也传来被冻伤的刺痛与麻木感，不过雨的心情却不错——在她看来，没有什么能比为人付出，且被人依赖更有意义的事了。 算一算明天就是那个日子，不能像之前那样一点点的融化，可要抓紧时间才行，雨这样一想，便索性将内衫也脱下，就这样赤条条地俯在了坚冰之上。横亘在她眼前的冰层尚有十数厘米，不过雨却透过它，看到了那人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