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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肉(双重生) 第38节

    还未等她坐下,便有婢女过来传话,说秦老爷和秦老夫人唤她过去。

    拾九连忙赶去慈安堂。

    往常她都是跟着秦少安一块过去请安吃饭,平时没什么事也两不相扰,这还是她嫁入将军府以来,二老第一次私下唤她谈话。

    拾九是个聪明人,也善于察言观色,知道二老对自己是颇为不满意的,但是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也不知道怎么讨好长辈,除了在请安和吃饭时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儿媳的角色外,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不过,二老往日也没多说什么,因此她以为就这么相处下去就好。

    不知道现下突然找她,是干什么呢。

    第32章 初雪

    拾九去到慈安堂, 却只见秦老夫人一个人坐在上首。

    拾九恭恭敬敬地请了安。

    秦老夫人慈祥一笑,示意拾九去她身边:“来,过来坐。”

    拾九迟疑了一下, 应了一声“是”, 便走到秦老夫人身边的位子坐下。

    婢女端上茶水,纷纷退了出去。

    秦老夫人拉过她的手, 爱怜地拍了拍:“拾九,你嫁入秦府也有一段时间了, 可算适应府上的生活?”

    “回婆母, 拾九很适应,府上处处都好。”拾九觉得奇怪, 嫁进来这么久了, 她连“婆母”这个称呼都能脱口而出了,秦老夫人还来问她习不习惯, 想来必定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秦老夫人下一句便单刀直入:“都嫁给少安这么久了, 你的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呢?”

    拾九怔住,完全没想到秦老夫人会突然提起怀孕这件事,其实说是这么久, 也就三个多月而已, 她没想到秦老夫人会这么心急。

    更重要的是, 她与秦少安并无夫妻之实, 别说三个月了, 便是再给她三年的时间, 她也造不出什么动静来。

    就在她怔住之际, 秦老夫人又徐徐开口:“少安也老大不小了, 从前尚未娶妻, 因此也不急于传宗接代,如今他既娶了妻,你们也该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你要知道,少安是先帝亲封的一品大将军,没有儿子传递香火是不行的。”

    拾九只得先糊弄过去,轻声应道:“是。”

    “你也不要成天往外面跑,”秦老夫人眉头微蹙,“一个将军夫人整日抛头露面的像个什么样子?我知道你是孤女,可怜见的,从小没人教养,心中没有这方面的礼数也是正常的,所以我从不说你。可是你若越发把心跑野了,那就有失体统了。”

    拾九心中一酸,秦老夫人对她的明怜暗讽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可是她一向不善言辞,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老夫人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脸色便和缓了些,又道:“也不知道你整天在那着衣楼做些什么,依我说,要学什么刺绣不必往外面去,招个绣娘每日入府教习你岂不更好?这样你便可以收心待在家中,安心服侍少安。”

    “不行!”拾九惊声,拒绝的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于她来说,找一个绣娘和去着衣楼是完全不一样的。跟绣娘学习刺绣,往后只能困在将军府,做秦老夫人眼中相夫教子的贤淑儿媳,而去着衣楼学习整个的经营之道,则是为自己日后的生活做打算。

    不过,现下她还不想与秦老夫人发生什么冲突,眼见秦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不满,拾九心念一转,便道:“拾九的意思是说,拾九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着衣楼。眼下年关将至,拾九正在着衣楼跟着京城最好的绣娘学习刺绣,想为将军亲手添置一件冬衣。如今衣服已经做了一半,实在不能就此脱开手,请婆母体谅。”

    秦老夫人听闻她正在给秦少安添置冬衣,面色稍霁,便又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拾九,有些事情你要心中有数。你虽是皇上御赐给少安的人,但少安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你想要稳固自己的位置,那就要争气点,早点诞下嫡子,也就母凭子贵了。”

    拾九心里重重叹气,秦老夫人根本不知道她志不在此。

    不过,她自然不能跟秦老夫人解释什么,只能假装乖顺地连连应声。

    秦老夫人满意地点头:“那你就回宜山院吧,咱们婆媳之间的体己话就不要跟少安说了,明白吗?”

    拾九站了起来,行了一礼:“拾九明白。”

    她正要退下,秦老夫人又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瓷瓶:“这里面是一些助兴之物,你们也许用得上。”

    拾九立刻脸上发红,但是推脱不得,也只能收下。

    回到宜山院,拾九拿着小瓷瓶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犹如拿了一个烫手山芋。

    她自然不会用上这个,但扔了的话又怕秦老夫人发现,于是便将它塞进了柜子的衣物中。

    *

    晚上秦少安下朝回来,拾九没跟他说秦老夫人跟她私下谈话之事,假装一切如常。

    一来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他们的母子关系,二来秦老夫人都特意交代了她不许说,她还是说了的话,就算这次秦少安替她在秦老夫人面前说了话,往后她反而更难与秦老夫人相处了。

    至少年前的这段时间,她有了去着衣楼的正当理由。年后秦老夫人若再为难,待那时再说。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必须在年前给秦少安亲手做一件上乘的新衣。

    虽然这是计划之外的事,但是对她来说倒也不难,只是时间有些紧了。

    于是,她问秦少安要了一件旧衣衫,方便到时候比量大小。

    秦少安微讶:“为何?”

    拾九道:“我在着衣楼学了这么久,也学出点成效来了,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想给秦大哥你做一件冬衣,答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

    “答谢倒是不必。”秦少安眼中淡淡蕴笑,“但是,我很期待你的手艺。”

    次日,待秦少安上朝之后,拾九依旧坐上了去着衣楼的马车。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外头寒风萧萧,似乎有下雪的征兆。

    拾九到了着衣楼时,秋云夕已经在刺绣房开始今天的绣活了。她是从江南来的,在京城没有住处,陆掌柜便给她安排了在着衣楼的后院住。

    拾九跟秋云夕打了一声招呼,便去找陆掌柜,她要做冬衣的话,首先要挑布料,她自然知道最好的布料放在哪间布料房,但她想跟陆掌柜提前知会一声再去采买。

    只是遍寻不着,只好回来问秋云夕。

    秋云夕一笑,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一边继续手中的绣活,一边跟她道:“陆掌柜去金粉阁找夏娘子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拾九哦了一声,问她:“陆掌柜和夏娘子最近又要合伙做什么吗?”

    秋云夕停下手,含笑看着拾九:“陆掌柜跟夏娘子的关系,你不知道?”

    拾九疑惑:“他们不就是多年老友,生意上也有些往来么?”

    “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秋云夕噗嗤一笑,“陆掌柜和夏娘子曾是结发夫妻,后来好像因着什么事便和离了,哪晓得这些年两人谁也没有另找,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往来着。着衣楼和金粉阁的伙计都知道,你怎么竟什么也不知?”

    拾九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还有这事?”

    她平日确实一心都系在制衣上了,实在分不出闲情关心其他,而且也不是个喜欢跟别人打交道的性子,平时总独来独往,得亏秋云夕是个爽朗的人,又兼顾她的刺绣师傅,两人才熟稔了许多。

    “所以啊,陆掌柜今天肯定回来得晚,听说有人想向夏娘子提亲,陆掌柜搅局去了。”秋云夕又将目光放在了刺绣上,跟拾九闲聊,“我看啊,他们两个是谁也放不下谁,却又都舍不下面子,不知得耗到几时去了。”

    拾九知道陆掌柜和夏娘子有那层关系后,回想起他们两人的相处,便有了不同的感觉,笑道:“我看他们这样也挺好。”

    “你说的也是。”秋云夕点头,“对了,你刚刚找陆掌柜干什么?”

    拾九便跟她说,自己要为夫君做一件冬衣,想找陆掌柜买布料。

    秋云夕道:“那你先挑好,回头把钱给陆掌柜也是一样的。你在这里这么久了,陆掌柜没把你当外人,客气什么。”

    说着便拉着她去布料房。

    走过二楼的回廊时,拾九目光往下一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长行和平黎两个人正要上楼。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两人双双抬头,平黎高兴地招手:“拾九!”

    拾九眉眼一弯:“平黎、长行。”

    平黎和长行快步上楼,来到拾九面前。

    拾九问道:“你们怎么有时间过来啊?”

    见到他们,她是高兴的。可是,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着衣楼呢,是不是替楚逐来的?

    “我们就不能来买衣服吗?”平黎取下腰间的钱袋拿在手里,嬉笑道,“这不没多久就要过年了,总要添置两件新衣嘛。正好你在这,快带我们去挑挑。”

    只是买衣服?拾九犹有些不相信,他们往年可不会特意去添置过年新衣,不由得看向长行。

    “你放心,真的与王爷无关。”长行知道她心中所想,“今日府中无事,王爷允了我们一天假,我们便来着衣楼买衣服,顺便看看你。”

    听长行这么说,拾九才放下心中的狐疑,脸上浮起了清浅笑意:“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秋云夕知道拾九的过去,听对话便也猜出他们两个是拾九在王府时的玩伴,见几人还傻站在回廊上,便笑道:“既然二位是拾九的朋友,那就先进屋坐去。”

    拾九差点忘了秋云夕还在身边,忙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秋云夕,她是着衣楼绣工最好的绣娘。”又对秋云夕一一介绍长行和平黎。

    几人简单地介绍和寒暄过后,便一起走进最近的成衣房。

    “拾九,那你就先带你的朋友挑衣服,布料房那边我先替你去看看最近的一批料子到了没有,既然你是给将军做衣服,那必定要最好的料子。”秋云夕一边给他们倒茶水,一边与拾九闲聊,准备这会儿便退出去,让他们好好叙旧。

    “秋娘你别忙,我来倒茶就好。”拾九忙去搭手。

    平黎却惊讶不已,脱口道:“你要给秦少安做衣服?”

    当初,拾九想学制衣,王爷二话不说就送她来着衣楼学习。而后也不知怎么折腾的,拾九竟嫁去了将军府。如今拾九这手艺学成了,却是给秦少安做衣服穿,他心里真的替王爷不是滋味。

    平黎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不禁负气一般地低囔:“你还没给王爷做过衣服呢。”

    拾九被他一句话噎住,正要开口,秋云夕放下了茶壶,朝平黎道:“真奇怪,拾九已经不是王府的奴婢了,她为何要给王爷做衣服?她如今是将军夫人,自然是为她的夫君做衣服呀。”

    平黎瞥了秋云夕一眼:“有你什么事。”

    “你这人好生无礼。”秋云夕直起了腰,“你是拾九的朋友,我难道不是拾九的朋友吗?你能说话,我不行?有本事就把我嘴巴缝了。”

    “你你你……你牙尖嘴利。”平黎头一次遇到跟他对呛的女子。

    “多谢夸奖。”秋云夕哼笑,“你家王爷若要别人给他制衣,自己带着钱来。不过,便是愿意出钱,也未必能使唤我们拾九。拾九可不是着衣楼的人,有钱也没用,她不缺钱。”

    “哎哎哎!”平黎被她一连串的话逼到头大,开始语无伦次,“那、那你总是着衣楼的人吧?那……那我要你给我做衣服!”

    “好呀。”秋云夕笑意满满,“不过,专人制衣的花费不菲,不知平黎公子你拿不拿得出钱来呢?”

    听她话中带着鄙夷,平黎顿时不忿,沉甸甸的钱袋子往桌上一抛:“够了吧?”

    秋云夕挑眉,故意道:“这么沉的一袋子,里面装的不会是铜板吧?铜板可是不够的呀。”

    气得平黎将那钱袋一把扯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雪花银,咬牙切齿道:“不够?”

    “行,那就请平黎公子跟我来,我们先去挑选布料。”秋云夕含笑。

    一旁的拾九和长行怔傻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竟是成了一桩买卖。

    拾九知道秋云夕只是故意逗弄平黎,忙拉住秋云夕,在她耳边道:“秋娘,别收他钱,我来做。”

    “知道了。”秋云夕眨眼一笑,她本来就只是想教训教训他,免得他在这里胡乱说话。

    两人吵吵嚷嚷地去了布料房,成衣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长行道:“看来你和秦将军恩爱甚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