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海

    清晨的太阳光和窗外植物的清香是娜梅利亚平时很喜欢的东西。可是现在，娜梅利亚没有觉得轻松，反倒心里有无数个“万一”。

    娜梅利亚站在裁判所二楼的走廊窗边，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

    “嗨。”乔安娜站到她身边，两人一起看着窗外。

    “贝拉的案子交给了库里斯大人本应该是好事，可是我开心不起来。”乔安娜的声音很小，两人刚刚遇上，她叫娜梅利亚在这里等她。

    娜梅利亚点了点头“嗯，这毕竟是你第一次挑大梁的案子，我能理解。”

    乔安娜是一个善良而热情的人，她也不可避免地投入了很多感情到案子里，她的认真甚至打动了艾文一家。上次乔安娜到狼人村庄去，艾文家还送了她一把防身短刀，这让娜梅利亚大吃了一惊。

    两人都说不话，鼻息间是清晨的味道。

    库里斯大人是裁判所的首席裁判官。他负责裁判工作已经五十余年。在娜梅利亚有限地接触里，库里斯大人总是沉默寡言、兢兢业业。他总是戴着一副眼镜，皱着眉头处理案子。

    娜梅利亚尊敬他，但是不信任他。迪恩使得娜梅利亚对所有权威者抱观望态度。

    迪恩是库里斯的下属，这么多年，这位严谨认真的首席裁判官没有意识迪恩的所作所为？

    圣洁检查仍在继续，裁判所小有名气的迪恩是第一个“典型犯人。”他现在的名气，比曾经大得多。听说他的家族在考虑将他除名，剥夺他的姓氏。

    “算了！手头上的事少了，怎么也是值得开心的！”乔安娜振作起精神“我们去大吃一顿吧，最近都在忙着各种案子，好不容易能喘口气。”

    两人开始往办公室走，没了狼人的案子，还有其他案子要做，塞夏的材料都有些放起了灰尘。

    “那我们下了班直接过去吗？”

    乔安娜摇摇头“我们提前开溜，回去梳洗打扮完再去。”

    “太麻烦了吧？”

    “那家餐厅在人鱼海滩，相信我，打扮一下对我们更好些。”

    人鱼海滩是四十五年前《友好条例》签订后，人鱼可以合法上岸的第一批海滩。

    听说当时人鱼们热衷于在海滩边卖地卖房，惹得珍珠价格暴跌，以至于托里斯王不得不颁布《珍珠法案》以期挽救珍珠的价格。

    娜梅利亚去过几次，那里人鱼太多，每次都让娜梅利亚为自己的外貌自卑。

    果然，两人走在临海的路边，都在默默庆幸自己换了衣服化了妆。人鱼们的身材大多高挑，入夜后巡逻的卫兵对于她们赤裸的身体基本不会再管。娜梅利亚和乔安娜不好意思多看，害羞地走进了店里。

    店里只有三桌人，可是红发女郎还是笑问是否有预约。

    “嗯，中午有……”

    “哦～有位圣骑士为女朋友预约了座位！”这个红发女郎漂亮的离谱，她走起路来体态妖娆，红色的卷发在灯光下似乎也在发光。

    这个夏假，一定要烫卷发！娜梅利亚在心里默默发誓。

    两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外面是夜晚的海滩和……人鱼男女……

    风一吹，彩色玻璃风铃发出很轻的声音。晚风送来了凉爽和大海的微腥。

    红发女郎送来了酒，两人笑着轻轻碰杯“敬奥鲁骑士。”

    “下周要去见我舅舅，奥鲁最近很紧张。”

    娜梅利亚点点头“如果我的女朋友漂亮、家境好，我也会紧张的。”

    乔安娜轻轻摇头，笑骂“才不是要你说这个！奥鲁看起来很可怜！”

    娜梅利亚毫不在乎，笑了笑又喝一口酒。

    吟游诗人声音磁性而优雅，唱了人鱼和人类建立联结的故事，娜梅利亚晃晃酒杯，觉得好笑。

    “小乔，你是什么时候对奥鲁心动的呢？”

    “嗯，第一次见面吧。”

    当时是春天，乔安娜的衣服是为了面试特意裁的。

    妈妈在马车上亲吻了她的脸颊，紧紧拥抱了她。

    乔安娜脚步轻盈，她向遇到的骑士都点头打了招呼。她默念着裁判原则，默念着裁判流程。

    她一直激动而热情，她没有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她像一只田间的蝴蝶一样跑着出来的。迎面撞上了带队的圣骑士。

    对方高大强壮，一弯手臂就把她揽住。

    “哦，抱歉，我太开心了。面试，我表现得很好……”他的手臂很有力，推拉着让她站好。年轻的骑士眼神深邃，他的眼里满是笑意。

    “恭喜你女士，可是还是小心些，好吗？”

    乔安娜羞红了脸，对着他们行礼道歉。

    她缓步走出大厅，可是到了下台阶的时候又跑了起来，直走到了马车前，她才回过头。

    那个高高帅帅的骑士，带着笑对这边做一个优雅地扶胸礼。

    娜梅利亚撑脸听着，对面的小乔满脸幸福。

    她移开眼看向大海，人鱼裸男的窄腰翘臀不再像刚才一样会烫人。

    也会有一天，她也会和让自己心动的人，坐在这样舒适的小餐馆里的。娜梅利亚这样相信。

    两人都不说话，享受着工作日难得的惬意时光。

    吟游诗人的歌词忽然变得很清晰：

    风吹过的海  请你吻他脸颊

    月散落的海  请你带他回家

    和人鱼订下契约吧

    他的爱不死不休

    和人鱼订下契约吧

    你将共享他的一切

    他伤痕累累

    他刀尖行走

    会变成泡沫

    但记忆永存

    一曲终了，大家都鼓起掌来。

    共享一切？包括记忆吗？

    娜梅利亚的疑惑转瞬即逝，她忍不住笑自己多心，吟游诗人毕竟不是学者，他们这首歌赞扬人鱼的爱情，下一首就唱私生子之战了。

    不死不休的爱？如果不是血缘，不是家人，真的有这样的爱吗？

    娜梅利亚看着给自己切龙虾的小乔，她和奥鲁那么幸福，即使家境有差距，又有什么关系呢？